如果身边某个人有一天睡了一天起来突然开始说胡话, 说什么他昨天穿越了,现在又回来了,你会信吗?
苏瑾觉得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不会信,
所以他的舍友不相信也很正常…
“大中午的, 你昨晚做梦还没醒呢。”
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睛的,什么穿越重生什么系统,毕竟还是住一个屋檐下的, 知道苏瑾平时就喜欢看小说, 听他这样说,自然以为他又做梦了。
他以前就经常假设以后穿到古代要如何如何…
“等等,你刚说什么来着?你和一个男的结婚了?我擦你居然是个gay啊!”
同寝的舍友纷纷露出惊恐且嫌弃的表情,做了一个后退捂胸的动作, 嘴里提高音量,“我跟你说啊,我可是直的!对男的没兴趣的!”
苏瑾没功夫搭理其他人,那个梦一点都不像梦,太真实了, 另外一个和他关系很好的男人抱着他, 他自己也已经习惯对方的心跳和体温…
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很落后的农村里,在那样贫瘠条件下他尽可能给他最好的一切,将那个小院子收拾的很干净, 还在窗台的位置种了好些花儿…
苏瑾也教那个男人念英文,哄着他说“你好”的意思就是“i love you”,他念一遍, 对方也跟着有样学样的念一遍,每个音调都学得极像。
好像不管自己说什么,那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他一边憋着笑一边教, 但凡眼睛没瞎的明眼人都能猜出那句话的意思并不是所谓的你好,最后他也和那人坦白,告诉那句话是示爱的意思,并不是你好。
哪怕知道了真实意思,但那个男人还是说,“瑾哥儿,我刚才没听清,你再教我说一遍吧。”
苏瑾醒来时躺在他们宿舍的床上,还没完全醒时因为身体下意识条件反射,他还习惯性往旁边靠了靠,却没有靠到熟悉的宽厚臂膀,只靠到一面冰冷的墙壁。
他懵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的手机也就在枕边,依旧是熟悉的起床铃声外加熟悉的震动,耳边也是久违的磨牙打呼声,不知道哪个的袜子没洗,一股味儿。
苏瑾尝试在脑海里叫那个奇怪系统,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火急火燎起身查看自己的腿,一片光洁什么都没有…
那里本该有几块和周围皮肤不一样的疤痕。
那些疤痕曾被另一个人一遍遍细细吻过,
怎么会没有呢…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如果他经历的那么多都只是一个梦的话,那梦境的时间也太长了点,不止梦到穿越重生,还梦到自己结婚嫁人了?
那这也太离谱了吧?
因为是梦境,很多内容有些模糊,但很清晰的一点就是他和另外一个人结婚了!
单身多年的苏瑾人生第一次结婚和另外一个男人,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他都有点记不清那个男人的样子了。
好像比他高一点,叫什么来着?周什么?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那些东西,甚至一直到前一天梦里的自己都蒙在鼓里,但周围人都比他这个当事人要清楚得多。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叫成亲,梦里的他听其他人说才知道是有那么一种名叫“契兄弟”的风俗。
但大概的流程和平常的男婚女嫁没什么不一样,也是要看黄道吉日,宴请其亲朋好友…
待礼成之后,两人同吃同睡,一路结伴扶持,几乎形同夫妻,并且其契兄还要承担起契弟所有责任等等…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弄的那些啊?”
那会儿的苏瑾看着那套红色喜服,发自内心感到疑惑,“你也没跟我说啊…”
然后那个男人也开始和他讲是几时裁的布,又是几时找人做的成衣,这种一般都要提前预订的,至于什么时候预订的。
立在他身侧的男人说出了一个时间。
“我擦?那么早?”
梦里的苏瑾拿着衣服往身上比划了一下,还挺合身的,几乎就是按着他身量来的,
“唉,这要是有手机就好了,我还能拍下来。”
那个男人虽然没明白苏瑾说的手机是什么东西,但还是一脸耐心的听他讲话。
“你这算和我求婚吗?求婚没有戒指怎么行呢。”
这种仪式其实应该由两方的家人一起见证,但他们两个人好像都孤家寡人,很多流程省了不少,请的也都是同村或者邻近认识的。
苏瑾回忆的时候也记不起那天到底来了多少人,只记得很多人,有大人,有小孩…
他身上穿着红色的衣裳,红色是很喜庆同时也是很衬人的颜色,在嘈杂的人群里他和另外一个男人对拜,那个男人在叫他,叫他什么来着。
……瑾哥儿?
梦里的男人对他很好,真就一点苦都舍不得他吃,梦里其他人整天忙碌,就他好像什么都不用做,也不对,他坐在田埂上,抬头看天上的慢悠悠的云。
“瑾哥儿渴不渴啊?”
水壶里的水是甜的,专门给他一个人喝的…
很多画面真的记不太清了,刚醒来那会儿苏瑾还记得很清楚,再去想的时候就有些模糊了。
只感觉梦里的自己应该是高兴的,可既然高兴,为什么醒来后脸上又是湿漉漉的…
“喂,妈。”
苏瑾起来后给自己父母打了电话,打电话的时候他妈应该还在外面,能听到嘈杂的背景声。
只听到对面一声喂,他没忍住哭了,接电话的是苏母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多听了两句才确定自家儿子的确是带着哭腔在和他说话…
那个平时除了月底没钱以外,从来不会主动和他们打电话的苏瑾,这次:
“妈,我真的好想你们……”
“你身体还好嘛,爸最近怎么呀?”
苏母沉默片刻,按亮手机看了下屏幕上方时间,
“这才十二号呢,你生活费就没了?”
苏瑾哑然,就这一会儿功夫,他妈妈不停唠叨他,什么女朋友都没找到也不知道钱花去哪儿了,前两个月好歹也是快到月底了才没的,这才过多久,是不是拿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行,也不跟你说了,说多了你还嫌我烦。还在外面,等会儿给你………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苏瑾的妈妈是那种标准的嘴上说一套,行动做一套,以前也是说每个月多少生活费一分都没有多的,但他真没钱了,还是会给他。
他那样天真的性子和家庭环境是脱不了干系的。
“等下回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们做饭呀。”
“就你?我还能指望你啊,你别把厨房炸了就行了。”苏母笑,旁边好像是哪个亲戚的声音。
苏瑾听到他妈妈正和别人说她儿子那么大个人了都还不会做饭,以后都讨不到老婆。
那亲戚也跟着说,她家孩子也这样啊,现在生活好,孩子个个娇生惯养的,不像她们那个时候,还要如何如何的…
“妈那我先挂了啊…”
关于梦里经历的那些事,苏瑾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说不定还会以为他得了妄想症,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很沉默。
沉默的上课,沉默的吃饭,沉默的睡觉。
现在不挑食了,以前的苏瑾总是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现在最不喜欢吃的青椒能面不改色的吃掉。
开始两天还有点浑浑噩噩,用他旁边床铺兄弟的话就是看着像丢了魂一样,隔壁宿舍一大兄弟和初恋分手失恋那会儿大概也就这样…
“我说,你这……中邪了?”
一双手在苏瑾面前挥了好几下。
“哦哦哦,没事……”
某种意义上他好像真是失恋了,但又好像不是。
有时候苏瑾会下意识叫出那个名字,说完自己都愣了,那谁啊。宿舍里其他人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追问那是谁,再后面也就不问了…
身边和苏瑾之前有点交集的都说了他变了,
他的确变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会顺手把床上的被子叠了;原来乱糟糟的书桌也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夜之间突然爱上了看书,在上午不上课的时候也不会赖床到中午才起来,早早起来去图书馆看书…
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忘记掉一些东西,他为了让自己忘记会在本子上记一些能记起来的东西…
苏瑾是在本地上的大学,从学校到家中途只需换乘两次地铁,一共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但以前他懒得回去,觉得回去后就被他妈管着很烦,还是在宿舍比较自由…
现在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好想见见他们。
这次回去之前也没和家里打电话,直接回去的,太久没坐地铁时,第一感觉就是人太多了。
苏瑾梦里生活的那个地方人口就稀少,一个村子加起来也没多少人…
站台等车的时候,苏瑾透过玻璃门的倒影一时觉得那个影子很陌生,他记得自己以前好像有点驼背…现在却会下意识挺直腰板,好像为了给谁做表率似的…
给谁呢?
周围的男女老少一个个低垂脑袋,苏瑾的思维也跟着一起放空,关于那个长长的梦他能想起来的也一天比一天越来越少。
有时还需要翻看之前记录的笔记才能想起来。
站在自家小区门口,苏瑾从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算算时间也才两三个月没回家,可看到小区大门时却像好多好多年没见一样。
敲门的时候苏瑾听到里头他妈妈的声音,她在问是谁,苏瑾压着嗓子,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更低沉一点,装成一副陌生人的口吻。
“你好,物业的。”
苏母开门以后先是一愣,然后再是没好气的笑,招呼苏瑾进门,“怎么回来也没打个电话。”
家里养的金毛弟弟元宝正围着好久不见的苏瑾使劲摇尾巴,苏母也拉着苏瑾看了半天,“我怎么感觉你比之前要黑了些?”
“哪有,我感觉没黑啊…”苏瑾半蹲下来和元宝玩着,随口问道,“爸呢?怎么没看到。”
“还在厂里,没回来呢。”
苏母说着说着想起什么来,“对了,你快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点酱油,家里快没有了,哦对了,顺便再买点排骨……”
苏瑾的爸妈在当地开了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工厂,说有钱也不是特别有钱,但收入还是挺可观的,能养活他们一家。
他爸之前说等苏瑾毕业后,家里可以支持他一辆代步车方便上下班…
苏母看苏瑾在拿桌上的水果吃,下意识就要唠叨:“洗手!苏瑾!你吃东西之前洗手了吗?”
“洗了洗了。”
苏瑾一时之间觉得那句话很熟悉,他好像以前也对谁说过的,是他告诉另外一个人吃饭前一定要洗手,因为手上有很多肉眼看不见的细菌…
到底谁来着……
不记得了。
“妈……我来帮你吧。”
看着在一边给他剥蒜皮的苏瑾,
苏母感慨道,“这孩子,是懂事了不少啊……”
过去很久很久苏瑾已经忘记曾做过一场奇怪的梦,一天他收拾东西时无意间翻开一个本子。
上面的字迹虽然很凌乱,但的确是他的。
里头记录的内容他一点都不记得了,内容离谱到他边看边皱着眉,比他看的以前小说还要离谱,难道这是他自己写的?
苏瑾吸了吸鼻子,越看,眼睛越酸,里头像有什么东西止不住往外流,心脏也疼得一抽一抽,随手抹了把脸。
好奇怪,怎么看着看着还哭了。
不懂……
……
……
……
……
周鸿远视角:
“我们成过亲,拜过天地的……”
“你疯了吧!”
苏瑾皱着眉,主要碍于对方比自己块头大上不少,他语气已经尽可能客气了,“大早上的,你还没睡醒呢,在这儿胡言乱语的,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你哪里有病,就去医院看好吗?”
苏瑾按开手机屏幕,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嗯,这会儿离面试时间还挺早的,本来他可以自己开车去,只是很不凑巧,他今天的车子限号,所以才来坐地铁。
公司的地址挺近的,都不用换乘。
为了这次面试,他还特意置办了一身新的行头,新的西装新的皮鞋,新做的发型,一切本应该是很美好的一天,
谁知道一大早就遇到这样一个神经病。
那个男的被他这样说,居然还不死心,继续和苏瑾讲他们的事,可能是因为等车太无聊了,苏瑾当真听了起来,只是刚听了个开头就笑了,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
“我?嫁给你?”
“大哥,你眼睛看清楚一点好吗?我是男的!”
这个一见面就一把把他抱住,力道大得差点让他窒息的奇怪男人,明明看着也不像个脑子有问题的,看着五官端正,长得也还行啊,怎么能随便抱陌生人呢。
一开始苏瑾以为是什么恶搞节目,没看到摄像头,又看周围的人也不像有工作人员躲在里面拍摄的样子啊。
那个男人一直,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他直直盯着他,只是看着他,眼泪就那么一颗颗的往下掉,好像看到他是一件多么激动的事情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苏瑾的眼眶也跟着酸起来。
肯定是因为风太大了!
肯定不会是因为他说:
“瑾哥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瑾哥儿……不见了。
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离开了。
周鸿远变得比往日还要沉默寡言些,一开始他们还问小苏先生去哪儿了啊,后面时间久了,也就不问了。再后面传出了各种灵异版本…
可能他真的是什么天上下来的神仙吧?
他走了,也带走了周鸿远所有的光芒,连带着周鸿远的世界都暗了下来,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的,他要在这里等他。
周鸿远有时候很想苏瑾的时候,就到他住过的屋子里默默的坐一会,感受着来自身边残留的熟悉气息。
其实已经没多少气味了,但还是想坐着。
有时候周鸿远也会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醒来后睡不着,一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浑身说不出的疼,一种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疼,疼得啊,喘都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的……瑾哥儿回去了。
瑾哥儿往日里总和他说他在的那个世界多么多么的好,所有他肯定现在过的也很好,于是周鸿远想,他应该高兴的,他应该为瑾哥儿感到高兴的,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他只是回到了他应该回到的地方…
本来就应该如此的,他在这里也不高兴…
想是这样想的没错,可胸口还是像空了一个洞,那里空落落的,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往里头刮……像被刀绞一般的疼。
曾经周鸿远也是这样一个人生活啊,
毫无盼头日升日落的活着而已,
直到瑾哥儿出现以前都是这样。
为什么现在就不习惯了呢。
周鸿远总想着,再等等吧,等等吧。
他每日里照常劳作,院子里那只母鸡又下了蛋,蛋又孵出了小鸡,小鸡又长大了,他从窝里摸出两枚做了一碗蛋羹,他一口没吃,放在往日里熟悉的位置上。
瑾哥儿喜欢吃蛋羹…
大老爷们怎么能掉眼泪,可眼睛湿润了。
他就这样等啊等,等啊等,一等就是一辈子。
这很难以置信吧?
一直到弥留之际,周鸿远恍惚间好像听到瑾哥儿的声音,他在一处很怪异很亮堂的世界,坐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在他口里那是车。
“谢谢妈!”他挽住一个和他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妇人,“嘿嘿,我毕业以后一定好好工作,以后努力赚钱孝顺你们!”
“你啊!”一个和瑾哥儿眉眼处很像的中年男人也开口,“这是车给你上下班方便的,你贴那些花里胡哨的贴纸干嘛?你都多大人了?!”
“嘿嘿……”
瑾哥儿真的很幸福呢。
年迈的周鸿远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浑浊的眼泪,他费力伸手想去抓住那幻影,可怎么都抓不住。他想和他说话,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他说,还想看看他,想抱抱他…
可最后却也只是弯了弯嘴角,
眼皮都沉重得都掀不开。
如果可以的话,想见一见他啊…
“你哭什么啊?”
苏瑾看了看旁边已经有好几个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聚集了,“我告诉你啊,你别碰瓷啊,我可什么都没对你做,这可是有监控的!”
那个比他高的男人,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像被主人抛弃的狗狗。
可他说:“瑾哥儿,别哭了。”
直到这时候,苏瑾抬手发现脸上一片冰冷,
他也哭了??
为什么?!
地铁到站的广播声应声响起,车门还没完全打开,上车的下车的乘客通通挤在一起,他之前挤地铁是真的烦,可这次那个奇怪男人把他围得严严实实,为他空出了一小片地方,反而比之前轻松不少。
“瑾哥儿,你到哪一站啊。”
瑾哥儿瑾哥儿的,这年头还有人这样叫?
苏瑾在心里疯狂吐槽,嘴上还是乖乖说出了他要到的站。
“嗯好,我帮你看着。”
靠!怎么还跟他聊上了?
为什么,明明第一次见面,会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很熟悉?
苏瑾想不明白。
瑾哥儿的表情周鸿远都看在眼里,
没关系的,
我说过会找到你,会认出你的。
哪怕你不记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 增加了一点后续情节。[就是受来找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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