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店的小刘哥心里乱得很, 不断琢磨安如故的话。
小黑耗子因他母亲的一时善念活了下来，成精之后，跑来报答母亲。明明是老鼠, 却假装成小黑狗, 日日夜夜陪在母亲身边。
母亲人到晚年，总是坐在大门前，拿着晒好的茅草编扫帚，一把扫帚能在集市上卖几块钱。
她的眼睛除了模糊的影子, 根本看不见东西了，只能凭借粗糙的大手抚摸茅草, 来判断到底编到哪里，接下来怎么编。
小刘哥不忍心让这样的母亲继续干活，说自己能搞到钱, 让她别干了, 但母亲不愿意, 依旧执拗的编扫帚, 怎么说也不听。
现在想想，估计是不愿意成为家庭的拖累, 再加上骨子里的勤劳本性发挥作用，根本停不下来劳作。
他脑海中如同电影幕布般浮现一个画面。
母亲拄着拐杖, 坐在大门口, 手里编着扫帚。旁边的小黑慵懒地躺在地上晒太阳, 时不时冲她汪汪叫, 逗得母亲喜笑颜开。一人一狗享受着温馨的闲适时刻。
母亲对那只老鼠的眷恋不像作假, 临走之前还殷殷切切地嘱托自己，一定要照顾好小黑。
安如故见他好像非常烦恼, 心中有些好奇于他的决定：“你要是不想对方留下来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它弄走，你是想还是不想？”
之前大部分观众非常讨厌那只灰大仙，现在态度却出现点点转变。
【小刘哥，你母亲让你照顾好老鼠，你也算许下了承诺。你家和这个老鼠如此有缘，珍惜这段缘啊。】
【我只关注气运的事情，老鼠居然主动给你们分气运，让你生意越来越好，这哪是老鼠，这是财神爷呀。换成是我，别说剩菜剩饭了，我都要把它供起来。】
【加一，这不比招财猫好用？这灰仙钱多事少，不仅给你分气运，还帮你干活，比我听说过的那些冷漠的仙家好哄多了。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来要。】
小刘哥头疼之余，抬头看向这些弹幕，捏着下巴沉思良久之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主播，你还是把它送走吧。”
有些重情的观众比较惋惜，有些求利的观众非常高兴，纷纷在直播间留下预约消息。
【看来小刘哥还是害怕老鼠啊，唉。】
【我是第一个排队的，大仙到我们家来吧，我绝对对你好。】
【我才是第一个！灰大仙，我绝对不给你吃剩饭剩菜，逢年过节什么好吃的都给你，让你日日夜夜大鱼大肉为伴。即使我吃苦，也不会让你吃苦。】
小刘哥余光瞥见这些弹幕，却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几分惆怅：“我是个大男子汉好不好？虽然有点讨厌老鼠，但不至于被吓死。我在城里学厨的时候，去过几家卫生条件特别差的饭店。”
“我觉得那不是饭店，那是老鼠窝，老鼠比人还多。我抓老鼠抓得愣是把童年阴影都给治好了。”
安如故喝了一口温热的绿茶，茶汤提神醒脑，放下茶盏：“那你为什么要将它送走？”
有些人特别想求大仙，成为出马仙，从此事业运爆棚，财运亨通。
她之前在道观帮一个女人算命，那个女人一辈子都在寻找成为出马仙的机会，结果总是被人哄骗，被骗走了很多钱，却毫无所得。
她点破对方没有这方面的缘分之后，她终于遗憾地死心。
小刘哥和仙家有缘，却不愿意和仙家结缘，尤其还是一位非常难得的心地善良的仙家。要是之前那个女人看到小刘哥，估计心态都要崩了。
小刘哥重重叹息，手顿时有些痒痒的，拿起旁边的烟。
他刚想点，想起安如故跟第一位有缘人说的话，还是将烟放了下来。
“我听说当出马仙是给人家看事治病，搞法事那些东西，我对这个实在是不感兴趣，我只想好好开饭店。”
“最重要的是，它跟我妈有缘，我妈对它有恩。你说的那个气运我听着还蛮厉害的，它应该给我们家不少了，不知道对它自己有没有什么坏处。”
“现在我妈走了，继续给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啊。我也不想绑架它，让它为我们家服务一辈子。”
他倒是没有说假话，那位灰大仙跟他母亲有缘，不代表跟他有缘，让对方为自己付出这么多，他心里过不去这一关。
他面色认真，说话真心诚意。观众既是震惊又是感动。
【我的天，老铁666，性情中人。不仅为自己考虑，也为别人考虑。】
【灰大仙和你们一家人都好善良啊。换作是我，我真的不会把财神爷送走。】
“倒也不是什么善良。”小刘哥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做饭是靠手艺吃饭，要是得靠灰大仙才能赚到钱，那我也太废物了，向师傅学的本领岂不是白学了？”
安如故抬起眼眸，仔细看着他的面色。
他确实没说谎话，他是真的想让老鼠找到自己的人生，也是真的不在意天降的气运。
她掐指算了算，小刘哥曾经跟的师傅教导非常严格，非常传统，身上有匠心精神。他们最自豪的是自己的手艺，而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安如故收回手，嗯了一声：“你的选择也不是一件坏事，靠天靠地靠人不如靠自己。”
最亲近的人都有靠不住的，更不用说动物了，万一哪天小刘哥惹怒了大仙，凡人可不好对付成了精的妖怪。
小刘哥连忙问道：“那我该怎么把它送走？”
安如故思忖片刻：“既然它想帮你干活，说明它最近还会来。你在饭店蹲守它，等它来的时候，你跟它把话说开。”
小刘哥想到那幅画面，浓烈的紧张浮上心头：“那我该说点什么？它不会生气之下，把我杀了吧？”
“你把刚刚的话跟它说一遍即可，它本性不坏，能听懂的。”
“那就好。”小刘哥闻言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心中放松不少，又有些焦虑和担忧浮上心头：“我请它离开的话，它会不会流离失所？”
对方在他家住了这么久，一旦离开，肯定会很不适应。
毕竟帮了母亲这么多，他不忍心看到对方过得凄惨。
安如故半垂眼帘，想了想，说道：“老观众应该知道，我在出云山下面的天乐游乐场开了一个妖怪屋，里面有几只比较通人性的动物。”
“它既然已经成精，难以避免的会和人类打交道，不如让它到我这里找份工作。”
小刘哥一听，高兴极了：“哎哟，还有跟它一样的同事啊，真不错。”
两人商量了一番对策之后，挂掉了电话。
【上次主播在直播间说了妖怪屋之后，我特意去天乐游乐场的妖怪屋看了一眼，里面有一只狐狸，还有一只黄鼠狼，它们俩超级通人性，好像能听懂人话。】
【不止能听懂人话，还能教猫猫狗狗呢。我家的哈士奇上了一次黄大仙的课之后，虽然还是很傻，但拆家没那么厉害了。我现在就住在附近的温泉旅馆，准备住一段时间。回去之后，让我的哈士奇悄悄惊艳所有人。】
【加一，黄大仙太会教狗狗了，而且不是训练基地那种暴力教授法。我参观了过程，黄大仙好像会跟它们说话一样，只要摆摆手，那些狗狗就非常听它的话。太牛了，我的黄大仙。】
【如果灰大仙去的话，那东北五仙里面，主播已经集齐三个了！】
【主播明面上提供工作，实际是在集邮（狗头】
安如故侧过头看了一眼手表，对着话筒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今天的直播到这里结束，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在无数依依惜别的弹幕之中，挂掉了电话。
这时，后台的私信已经被第一位有缘人轰炸。
【主播，你结束直播了，快点帮我们换魂吧。】
【酬劳不是问题，求求你了，快一点吧，我快被尿憋死了。】
安如故：“……”
她在对话框中输入：【这件事情好解决，我找个京城的鬼差，帮你们把魂换回来即可。】
她人在南城，距离京城有半个祖国那么远，即使是灵魂状态也要飞很久，还是找个当地的人办事比较好。
现在地府网络越来越发达，几乎所有地府公务员都注册了办公软件，消息全网通，在app上找一个京城地区的“片警”非常方便。
她正准备发送消息，结果手机上突然出现一条弹框，手微微一顿，消息没有发出去。
张天师：【明天是慈心寺百年盛会，我受邀前往，小友去不去？\(≧▽≦)/】
慈心寺是京城最为出名的佛寺，香火鼎盛。
和之前的天师盛典一样，广邀天下玄门人士，届时还会有无数社会名流到场，算是一年一度的佛家盛会。
张天师作为玄门之主自然被邀请前往。
安如故低头沉思，这两个受害者正好在京城，幽都也在京城南宁村活动，慈心寺也在京城。不知道幽都的活动是不是和慈心寺法会有关。
她于是给张天师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想去，又来到直播后台，和他们两人约了时间。
看来京城是必须得去一趟了
和上次天师府之行相比，小僵尸学聪明了。
为了让安如故带上她，她早早把作业写完，抬起胖嘟嘟的手，抱住她的大腿，连连央求道：“姐姐，我也想去京城玩。”
安如故垂下眼帘，看着脚边胖胖的小僵尸：“你不怕回不来？”
“我可厉害了！”小僵尸冲着空气挥了挥拳头，龇牙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能直接把他们打飞。”
安如故：“……”
看来是上次青山鬼王来的时候，小僵尸打鬼打嗨了，总是有莫名的自信。
她思前想后，倒也不是不可以。
那对灵魂互换的倒霉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有可能是被幽都盯上了，可以把小僵尸放到他们身边保护他们。
她于是说道：“好。”
第二天，安如故拿着行李，小僵尸牵着她的衣角，并肩而行，准备去搭乘航班赶往京城。
至于道观的事情，商月拍了拍胸脯，全部包揽下来了。
她们刚准备下山，旁边的草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妖气。
“哗啦哗啦哗啦。”
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东西朝着她们飞速跑过来。
安如故眉头微蹙，冷厉的目光扫过草丛，掐诀念咒，金光飞剑在空气中隐隐显现。
不多时，一只老鼠腾的一下从草丛中蹦出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地上。
老鼠体型和实验室的小白鼠差不多，只是皮毛特别黑，油光水滑。
它肩膀上扛着细细的木棍，木棍后面挂着一只小小的蓝色包袱，包袱上打着灰色的补丁。
小木棍挑着小包袱，随着主人翻身，一晃一晃。
小僵尸伸出右手，惊讶地张大嘴巴，觉得特别新奇：“啊，老鼠！”
老鼠落地之后，将木棍拿下来，把包袱紧紧抱住，声音犹如稚童，有些气喘吁吁：“我，我是来找工作的。”
它好像不习惯说话，说话结结巴巴，语气非常飘忽，让人感觉非常别扭。
安如故收起金光飞剑，上下打量老鼠，心中了然：“……你是小刘哥家里的灰仙？”
它豆大的眼睛中闪过困惑之色：“……小刘哥是谁？没听说过。”
安如故将小刘哥的样貌特征说了出来。
老鼠恍然大悟：“对，我住在他家，上次还给他打扫卫生来着。”
安如故想到灰仙爱干净的特征，问道：“你是见他的店太脏了，所以给他扫地？”
胡黄白柳灰五仙中，狐仙法力强，黄仙邪性，白仙擅长治病，柳仙擅长驱邪，灰仙爱干净且擅长赶路。
它昨天应该还在很远的地方，今天已经来到南城，恐怕正是因为种族天赋。
“嗯。”老鼠点了点头。
它不像白仙一样，擅长给别人治病。它没办法治好恩人，只能将气运分给她的儿子，让他的生意好些。这样恩人的生活也会好一点。
恩人过世之后，有些洁癖的它路过他的饭馆，太脏了，实在没忍住，给他打扫卫生。
打扫完卫生之后太饿了，顺便吃了点剩饭剩菜。倒也不是偷，毕竟小刘哥向他母亲承诺过会照顾它。
安如故有些诧异：“你和他家是怎么结缘的？”
老鼠抬起爪子抱紧包袱，并不设防，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事情吐露得一干二净。
小刘哥的母亲曾经饶过它一命，它修炼成精之后，前来报恩。正巧那条小黑狗死了，小刘哥的母亲到处去寻找，却遍寻不得，整日对着窗口抹泪。
它不忍见恩人过成这样，下意识学了几声狗叫，想哄她开心。
小刘哥的母亲喜出望外，顿时朝它喊小黑。
它明白对方如果知道小黑死了，肯定会很难过，只好一直装下去。
恩人救了幼时的它，它也陪恩人走完生命中的最后一程。
说到此，老鼠垂下头颅，眼中闪过悲伤之色。
它小时候，曾经毫无顾忌地出现在街头巷尾，却被人人喊打，差点没了半条命。
从此学到了一条真谛，大部分人类厌憎老鼠，它生来便得不到人类的喜欢，无法靠近人类。
不过它却在恩人那里得到了难得的温情。
她会在吃饭的时候，往脚边丢点骨头给它吃，也会特地让儿子带剩饭剩菜喂它。
她会在编扫帚累了的时候，喊自己的名字，逗自己玩，消遣时光。
她天太黑认不得路，会不停喊它小黑，让它出声帮忙带路。
在她面前，自己不是人人厌恶的老鼠，而是狗，忠诚的狗。
其实它的忠诚和小黑相比只多不少，却因为不同的皮囊，只能藏于天光之下的阴暗处，不敢和人对视。
因为担心吓到她，自始至终，它都没有跟对方说明白自己的身份。
老鼠抬起爪子搓了搓脸。
它倒没有希望自己是条狗，只是有些遗憾于恩人自始至终没有认出它。
即使沐浴万千人的厌恶，它也不厌恶自己。
是老鼠又怎么样？它历经千辛万苦，还是成精，比那些不能成精的动物强得多。
别人已经那么厌恶自己，自己再厌恶自己的话，真的没有活路了。
它收回思绪，将包袱抱得紧紧的，有些踌躇：“所以……能给我一份工作吗？我吃得很少，什么活都能干。”
小刘哥跟它说了这里有和它一样的同类，而且主事的人非常厉害，跟着她会比跟着自己好多了。
同类是最吸引它的。它长这么大，见到最多次的只有没有灵智的蛇虫鼠蚁，完全没有办法沟通。
它这些年根本没有开过口，来之前练习很久，才找到语言功能。
安如故掐算半晌，又思量很久，答应下来：“可以。”
这灰大仙本性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善良。帮助它修行，也算是功德一件。
老鼠高兴极了，将木棍高高抬起，反手按在背上，蓝色的小包袱在后面摇摇晃晃。
“那我们走吧。”
小僵尸眼睛黏在包袱上，视线随着包袱而动，眼中写满好奇：“你为什么要拿根木棍挑着包袱呀？直接背着不可以吗？”
老鼠并不窘迫，大大方方地说：“这样比较好用，可以把木棍拿下来探路，也可以驱赶其他的蛇虫。”
这是它在丛林中生活的秘籍之一。
“这样啊……”
小僵尸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粉色拉杆箱，顿时觉得拉杆箱不香了。
背着包袱，尤其是拿棍子挑着包袱，看起来好酷！
安如故低头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打断她天马行空的想法：“走了。”
安如故迈步欲走，老鼠和小僵尸跟在她的旁边。
她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什么，侧过头看着老鼠：“你走路好像挺快的。”
老鼠轻轻点了点头，向未来的老板如实回答：“半天时间，可以从桑城走到这里。”
“你隐匿气息的能力怎么样？”
老鼠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还行。”
它其实是谦虚了，因为生活所迫，它从小就被迫无师自通了隐匿这门技能。
小小的体型，天然的保护色，小心谨慎的性格，隐匿气息的能力……让它如同暗影可以完美藏在黑夜中。
它这么快从远方跑到这里，没有让一个人看到，就是将自己的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安如故眼中闪过暗光：“我这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适合你来办，你想不想去？”
老鼠微微睁大眼睛，吞了吞口水，捏紧了木棍，感觉肩膀上沉甸甸的，心中陡然升起浓烈的责任感。
常年不受重视甚至是被厌恶的它，居然可以接很重要的任务吗？
这也太好了吧！
它激动极了，还没问到底是什么内容，就立刻点头答应：“我愿意。”
京城某处大学城附近的公寓
安如故刚敲门，门就立刻被打开。
一男一女两个人从里面扑出来，一边往外跑一边呜呜直哭。
“你终于来了，快把我们换回来吧。”
“三天没洗澡了，这日子我真的一分一秒都过不下去了。”
安如故：“……”
她有些嫌弃，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们先进去再说。”
她动用勾魂链，将两人的灵魂勾了出来，又将两人对换之后塞了回去。
他们一阵恍惚，回过神来之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男人摸着自己的脸，长吁短叹：“太好了，要是换不回来，我下半辈子就完了。”
女人更是激动极了，往厕所钻：“我去上个厕所。”
为了不看到别人的东西，她亲身体验到了一句话，活人真的会被尿憋死。
两人不停感谢安如故，非常上道地给了很多报酬，心中也对安如故崇拜不已。
灵魂转换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能轻飘飘地解决，这主播也太厉害了。
等到两人终于平复下来之后，安如故问道：“你们把遇到的比较奇怪的事情，跟我说一说，这样我比较好排查原因。”
两人沉默半晌，将能想起来的路线、所干的事情、所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连中午吃的米线品种都说了出来。
安如故揣摩半晌，尽是些琐碎的东西，没什么信息。
她于是跟两人告辞，将小僵尸留了下来。
为了不让他们恐慌，她说得非常含糊：“拜托你们帮我看一下小孩，可以吗？”
女子捡到了来自幽都的古币，说明这事情背后少不了对方的影子，说不定已经被盯上。
小僵尸可以应付普通的打手，如果碰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她会尽快赶回来。
两人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一副认真的模样：“行，绝对饿不到她。”
“我会好好保护她的安全。”
小僵尸：“……”
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安如故和张天师在约好的茶馆见了一面，把幽都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天师脸上的笑容消散，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眉头紧皱：“又是他们。他们真是胆大包天，上次敢在天师府闹事，这次又在京城活动。”
他没有多说，不过眉宇之间浮现淡淡的恼怒。对方简直把他们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太无所顾忌了。偏偏他们还找不到线索。
安如故轻声叹息，很能理解张天师为什么生气，但也没有办法。玄门人士最终目标是修炼成仙，距离神仙太远了，怎么和有神明插手的幽都对抗？
张天师像是想到什么，松了一口气：“多亏有你，不然闹出乱子来，不好收场。”
“没事。”她侧过头，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向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声音沉沉：“我其实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帮幽都？”
张天师闻言，笑着捋了捋胡子，眉宇之间充满大智慧：“小友，这还不简单吗？你当局者迷了。”
“你看我们玄门，随着大家越来越相信科学，神灵逐渐被遗忘，香火一年比一年差，越来越穷。你别看天师府香火还不错，有些偏远的道观和鬼屋没区别。
虽然我们国家的神灵不会因为被遗忘而消散，但是会因为信仰流失而衰弱很多。”
“你要是神灵，你怎么办？”
安如故眉心一跳，突然扭头看向张天师，和他眼神相接，说道：“……虽然我不会这样，但别人应该会作乱。”
“是啊。”经常上网冲浪的张天师“引经据典”：“没有需求就创造需求，就像大洋彼岸的国家一样，什么时候能赚钱？战争的时候卖军火最赚钱。”
“太平年间，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作乱？在我们玄学界，也有很多邪门歪道偷偷闹事，然后去摆平赚钱的。”
安如故垂眸沉思，之前南城首富便是被一个社会人士所设计，给他摆活人丧，然后又跳出来要帮他解，从中获取钱财。
她旋即端起茶盏，看着里面飘飘荡荡的茶叶，笃定地说：“他们已经入魔了吧。”
神灵并非皆对人善良，比如瘟神和扫把星等等，上古神灵甚至还有吃人的。
但天道越来越偏爱人类，神明也要讲究规矩，不按照天道指示行事便是神堕。
“嗯。”张天师面色沉沉，侧眸看向天空：“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现，有两颗星星暗了一些。”
星宿变暗寓意入魔，消失寓意陨落。
安如故捏紧茶杯，白皙的手指浮现淡淡的青筋：“哪两颗星？”
昨天晚上南城是阴天，天空非常暗，云层深厚，遮住天空，她没有观星。
“北斗七星的辅星和弼星。”
世人皆知北斗七星，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北斗有九星。
北斗九星分别为天枢星、天璇星、天玑星、天权星、玉衡星、开阳星、摇光星，洞明星、隐元星。＊
后面两颗渐渐消失，所以被称为“七现二隐”，为左辅右弼。
“不说这些烦人的事了。”张天师很快将这些恼人的情绪收拾干净，抬手拿出手机，笑眯眯地说：“哎呀，我看了你直播，真有意思，你学的相术抓出轨真是一绝。”
张天师是玄门之主，几乎相当于地仙，可以看到安如故身上金灿灿到像太阳的功德。
他知道是算命和地府直播劝人向善的大量功德，还是开玩笑说:“抓出轨能有这么多功德吗？那我也要去学相术了。”
安如故：“……”hsy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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