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唯一觉得抱歉的人，是陈以礼。
她在医院修养了一段时日，被获准出院的时候已经到了年三十，这会所有公司已经都开始放假。
她给陈以礼发消息，组织了半天的措辞，想表达的意思就是给他和公司添麻烦了，如果公司要开除她，她完全接受。
而陈以礼是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
此时，秦桑正在老宅，每一年的年夜饭，她们都是要在老宅吃的。
倪娅也在。
倪娅的父母今年去国外她哥哥家了，她没去，被盛慧兰叫来了家里。
这会儿她们正在菜园子里摘自己种的蔬菜，愉快的交谈声传进客厅里，显得秦桑的存在多么的格格不入且大煞风景。
“喂，学长。”
她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陈以礼：“身体好点了吗？”
“嗯。”
“其他的不要多想。年底事多，我很抱歉没有考虑到员工的身体原因。如果就因为请假多就要辞退员工，那因为公司加班而住进医院的员工，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起诉不良公司？”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既不严肃也不像玩笑的口吻。
秦桑一时分不清他的意思，直到对方低笑的富有磁性的嗓音传进来，她才莞尔。
“谢谢！”
“不要再说谢谢了，我已经很愧疚了。”
秦桑捏着手机，走到阳台上。
从这里的视角看过去，可以看到大门。顾衍之开着车回来，手上还拎着买的东西。
她看了一眼，转身进屋：“学长，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
秦桑很感谢他。
自己手下的员工发生这么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正常人不把她开除也早就开口询问了吧，但是陈以礼没有。
他给予她足够多的尊重！
挂了电话，秦桑下楼。
倪娅和盛慧兰已经坐在客厅里，顾衍之是买的一些吃食，片鸭、赤豆元宵、桂花糕。
见她下楼，盛慧兰和倪娅都只是瞥了一眼，又回过去自顾自的品尝起美味的食物了。
“盛姨，这个不错，您尝尝！”
“好！”
“是很好哎，一点也不腻。”
顾衍之叫她：“过来吃点东西吧，还有好一会儿才吃饭。”
顾家的风俗，除夕这天早上吃完，吃饭的时间定在下午三点左右，夜里十二点的时候会吃饺子。
秦桑走过去，端过顾衍之递过来的赤豆元宵吃了一小口。
味道跟奶奶做的不一样，她喝了几口之后没再吃。
秦桑流产的事，顾家是都知道的，盛慧兰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还责怪她自己之前已经提醒过了，生孩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言语之间都是挑剔甚至有几分幸灾乐祸。
“桑桑，听说你实习了？”
秦桑看了一眼倪娅，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毅力坚韧多了。
她‘嗯’了一声，又听到倪娅阴阳怪气的说道：“实习怎么不去晟世啊？自己家的公司，还出去打工，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多少要笑话阿衍了！”
没等秦桑开口，盛慧兰不咸不淡的开口：“那晟世也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再说了，秦桑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她不进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的对吧？”
秦桑扯了扯嘴角，换做以往，奶奶早站出来了。可是现在奶奶不在了，不会有人帮她说话，她需要自力更生。
她没有直接回答盛慧兰的话。
而是转而看向倪娅：“小娅姐，您怎么不跟着父母一起去国外过年？春节这种时候，就是应该自己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才是！少了一个多了一个都挺膈应难受的。”
倪娅脸“唰”地就白了。
盛慧兰更是尖声厉气的教训起她来：“你怎么跟倪娅说话？！她是我叫过来一起过年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说教了？你这意思，是要连我一起赶出去了？”
秦桑面不改色：“妈，您误会我了，我没有要赶谁出去的意思，毕竟我自己也是个外人，没有资格的。”
她笑着扫过倪娅和盛慧兰都不好看的脸色，淡淡道：“我就是觉过国外过春节应该也挺好玩的，这么随口一说，没有要冒犯谁的意思！”
说完，她起身。
没等走两步，盛慧兰在后面叫住她。
“现在老太太走了，你开始露出你真面目了是吧？之前多会装啊，哄的老太太团团转，现在都没人看你表演了，你就不担心我们顾家把你给休了？！”
都什么年代了，休了？
闻言，秦桑步子顿住，她没有回头，语气薄凉的惊人：“我可以随时签字的，妈。”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均是一怔。
顾衍之黑着张脸，盯着秦桑那抹倔强孤傲的背影：“秦桑，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的底线！”
盛慧兰气的直发抖：“阿衍，到底什么情况？！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有倪娅，一副若有所思了然于心的状态。
这个年，是第一个没有奶奶在身边的春节。
晚上七点的时候，苗苗在群里说要秦桑一起去看烟火，本来想拒绝，但是待在老宅，要随时面对盛慧兰和倪娅。
秦桑一权衡，决定春节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拿了外套下来的时候，顾父顾母顾衍之还有倪娅正在客厅里看春节联欢晚会。
顾衍之看她拿着包和衣服，眉心蹙不可见的皱了下。
“要出去？”
“嗯，苗苗约了我看烟火。”
听到苗苗两个字，顾衍之厌恶的情绪丝毫不作掩饰。
“太晚了，家里也有烟火，想看的话，我们待会儿拿出来放就行了。”
可秦桑并不是想看烟火，她只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想逃离而已。
“苗苗她们已经在等我了，不去不好。”
她不卑不亢，目光坚定。
顾衍之：“”
他似乎叹了口气：“我送你过去。”
“不用”
“秦桑你不要不知好歹！”
秦桑拒绝的话刚说出口，盛慧兰突然勃然大怒的指着她鼻子骂道——
“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阿衍不同意离婚你就蹬鼻子上脸要做太皇太后了是吧？！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把你赶出我们顾家？！你这辈子都别再想进来！”
秦桑看着歇斯底里的盛慧兰，她这位婆婆好像从来没有和颜悦色跟自己说过半句话。
但她丝毫不介意：“妈，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
盛慧兰咋舌。
她怎么会舍得净身出户呢？
她以为她这个不讨人爱的儿媳会敲他们一大笔呢！
顾衍之盯着她，眼底蒙着雾霭。
“秦桑，你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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