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孟柠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起伏不大,霍琛顿时有些心梗,学校里那帮人知道他小叔是霍斯年,不知道多少人求着他,就想要张小叔的签名,倒是孟柠,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霍琛不甘心的轻嘶了声,胳膊肘压着书桌半边身子凑过去:“你不了解娱乐圈,电影总看过吧?就比如很火的那部电影《永夜》,看过没?”
《永夜》这部电影在各大网络平台还有电影频道出镜太多次,孟柠自然很熟悉,她眼睛亮了一下,点点头,“看过。”
霍琛:“这电影的主题曲《灼浪》,就是我小叔创作的,这下知道他有多牛逼了吧?”
说着,霍琛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我没什么音乐细菌,我小叔会那么多乐器,我却只会钢琴。”
闻言,孟柠握笔的手顿住,抬眸看向他,低声纠正:“是音乐细胞。”
霍琛“啊”了声,皱眉:“管他细菌还是细胞,不都一样嘛。”
孟柠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解释:“细菌是个独立系统,而细胞是一个单元。”
霍琛:“……”
他属实没想到,孟柠的关注点居然在这。
见霍琛面无表情地看她,孟柠以为他没明白,于是善解人意地从旁边一堆课本中找到生物复习大纲,准确无误地找到对应的知识点,指着上面的白纸黑字,一字一顿更加纤细的解释:“你看,课本上写的:细胞是生命体的基本结构和功能单位,细胞还有不同的分类,而细菌是单细胞原核生物。”
面前的女孩粉唇一张一合,声音软绵绵的,杀伤力却极大,又长又密的眼睫毛低垂,像两把铺开的折扇,覆盖出一道淡淡的阴影。
霍琛先是扫了眼女孩手指的课本,然后掀起眼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孟柠看,不自觉咽了咽喉咙。
就在孟柠抬头,问他有没有听懂的时候,霍琛红着耳朵别开脑袋,不耐烦的打断她:“你怎么不说病毒呢。”
孟柠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角,耐心道:“病毒没有细胞结构。”
霍琛:“”
鬼知道为什么突然扯到细胞细菌病毒。
霍琛气极反笑,都想爆粗口了:“这是重点吗?”
孟柠噤声,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疑惑地看向他。
霍琛顿了顿,语气闷闷的问:“你就说吧,我小叔是不是很厉害?”
孟柠点头:“厉害。”
不知为何,听到孟柠的回答,霍琛并不满意,甚至有点烦躁,他胡乱抓了抓后脑勺,镇定自若道:“其实我弹钢琴也还行吧,小学就过了钢琴十级。”
说着,他微抬了抬下巴,意味深长的看向面前的女孩。
孟柠斟酌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称赞还是听霍琛继续说下去。
两人的气氛陷入微妙的尴尬中,静默片刻,霍琛的耳朵尖红得滴血,小声嚷嚷:“你怎么这个反应?”
也太淡定了!
不像他们学校的那些女生,知道他会弹钢琴以后,看他的眼神都很崇拜。
孟柠顿了下,刚要夸一句“霍琛真棒”,可惜眼前的少年一点耐心都没有,黑着脸起身,语气冷漠又暴躁:“算了,不想跟你说话。”
撂下这句话,霍琛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书房。
直到少年清瘦高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孟柠才回过神来,霍琛是生气了吗?她仔细想想,刚才也没说错什么话呀?
孟柠自我反思了一会,实在猜不透霍琛突然生气的原因,索性继续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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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到正午,孟柠看了眼时间,整理好书桌下楼,像往常一样去了厨房帮林嫂打下手。
“柠柠啊,你不是在学习吗?怎么又过来帮忙?”林嫂连忙接过孟柠手中的蔬菜,深怕弄脏她的手。
孟柠眉眼弯弯,软声说:“我想休息一会,就过来帮您。”
林嫂心中一暖,对孟柠越来越喜欢,她语气温和:“厨房的事交给我来就好,你要是有空,就去琴房帮我叫叫斯年,让他待会过来吃午饭。”
孟柠乖巧地点点头,林嫂给她指路:“从这出去,穿过花园,到了花房再右拐,走到底就是斯年的琴房了。”
孟柠转身出去,身后传来林嫂的念叨:“这孩子,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这样下去胃怎么受得了。”
孟柠轻抿了抿唇瓣,不自觉加快了步子,可每走一步,心跳便越来越快。
孟柠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总觉得这样的反应有点不正常。
霍家的老宅其实很大,除了精心布局的亭台楼阁,还有花园,酒庄,泳池,花房的尽头处,是一片清澈的湖泊,正午的阳光投射在湖面,映得波光粼粼,水里的金鱼都清晰可见。
霍老爷子年纪大了,将公司的事交给小辈,如今在这里安享晚年,闲来无事总爱去花园喂鸟,湖边散步钓鱼,十分惬意。
孟柠经过花房然后右拐,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条被漫天紫藤萝覆盖的长廊,弯弯曲曲的藤蔓缠绕着白色的柱子,浅淡清雅的花香四溢,从四面八方涌来,沁人心脾,让人仿若置身虚幻的美妙梦境。
长廊的尽头处就是霍斯年的琴房。
来霍家快半年,孟柠却很少在大宅内走动,有时怕自己迷路,又怕给人添麻烦,所以平时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卧室和书房。
孟柠沿着长廊一直走,走到底,终于看到一座奇怪的建筑,建筑风格与大宅大相径庭,藏匿在花团锦簇中有些格格不入,并没有想象中的精致奢华,甚至有点老旧,墙壁上画着五颜六色的涂鸦,浓墨重彩,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
霍斯年就在这。
孟柠走过去,心跳也不受控制般越来越快,心脏似乎下一秒就会从胸腔里蹦出来。
孟柠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手落在门把手上,还未推开门,里面传来一阵节奏感极强,让人耳鼓膜一震的架子鼓声。
门微微掀开,孟柠的动作慢慢停下来。
开阔明亮的视野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也随之变得清晰。
男人坐在架子鼓后,桀骜张扬的细碎金发随意的荡在额前,半遮着硬朗的眉骨,鼻梁愈发高/挺优越,纯黑t恤衬得那张清隽俊美的脸白得几欲透明。
霍斯年微垂着脑袋,手握鼓槌,急促热烈的鼓点似疾风骤雨,发出震穿耳膜的声响,随着狂浪般的节奏一下接一下重重敲在鼓面上,大起大落的搏击,混着明亮清脆的节奏嚓,充斥在偌大空旷的琴房。
孟柠呆站在原地,黑白分明的眸子安安静静注视着琴房里的人,像是目睹一场酣畅淋漓,狂热不羁的个人演奏。
男人手握鼓槌的臂膀因为用力,肌肉贲张,线条利落流畅,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那张冷白清隽的脸迎着正午的光,整个人被夺目温暖的光芒浸透,似真似假,静时宛若高不可攀的神祇,鼓点响起时,身体里又像藏了只蠢蠢/欲、动,看不见的野兽。
孟柠安安静静的伫立在原地,气息都在不经意间变轻,深怕细微的动静打扰到对方。
狂烈的鼓点早已盖过她的心跳和呼吸声,她知道霍斯年玩的是架子鼓,而这样的乐器她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对她来说很陌生。
孟柠本是沉闷安静的性子,今天却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这样强有力的节奏和鼓点,心绪都跟着动荡起伏,不自觉被吸引,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停下来都没有察觉。
静默片刻后,孟柠才后知后觉这戛然而止的鼓声,抬眸的那一瞬,冷不丁撞进那双漆黑幽深的眼里。
霍斯年握着鼓槌停下来,黑黢黢的眼里情绪褪去,宛若沉寂无声的深海,绵密的眼睫掀动,看到门口站着一抹清凌凌的纤细身影。
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动静轻的像阵风,此时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像是入了迷。
霍斯年握了握掌心中微微发热的鼓槌,硬朗的眉骨轻抬,鸦羽似的长睫又黑又密,低低的覆盖下来,目光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孟柠怔愣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有些手足无措,她这样算是偷看吗?
应该不是吧。
孟柠抿了抿唇瓣,这回轮到胸腔里的心脏咚咚打鼓,不远处的男人却微歪着脑袋,颜色浅淡的薄唇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懒懒地看向她。
孟柠的大脑疯狂转动,正想着开口第一句该说什么,先夸对方架子鼓打得好,还是先喊他回去吃午饭。
正当孟柠蹙着小表情纠结的时候,霍斯年朝她勾了勾手指,声线压低了点,慢悠悠道:“过来。”
狂烈鼓声消散后,周遭陷入一片寂静,两人对视中,男人磁沉低醇的声音就在这时放大。
孟柠迷茫的感受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就跟刚跑完50米赛跑似的,快得有点不正常。
她回过神,懵懵懂懂的看向霍斯年,然后鬼使神差地朝人走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射进来,孟柠甚至能看见清透的光束间上下起伏的阳光里上下起伏的浮尘颗粒,一如她的心情。
光落在霍斯年那张清隽俊美的面容上,璞玉般的皮肤,瞳仁漆黑,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被光影切割雕琢。
恍惚间,光在这一刻慢慢有了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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