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庆元帝不宿在自己的乾坤宫,不去贵妃的闵安宫和四妃的宫殿,反而在偏僻的、平日里压根没人注意的秀禾宫落脚。
据说还是庆元帝自己过去的。
且不提贵妃这晚上砸了多少东西,四妃心里也不好受啊~
怎么一个没看着,又让不知道哪个小贱蹄子给爬了起来!
众妃嫔就这么熬啊熬的,总算熬到天亮,再去一打听,她们说是谁呢?原是生了九公主的那位婉贵人。
那就不足为惧了。
说不得是皇上突然记起自己还有个九公主,这才去过去走走呢?
只有贵妃,她一想到昨晚上,皇上特意跟她问起九公主这事儿,顿时心生出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
这事刚过去,皇上旨意就传下来,训斥她作为贵妃却管理不好后宫,转手就分出大半宫权给四妃。
明晃晃的打脸啊!
贵妃脸色气的铁青,但也没办法,谁能想到皇帝突然就记起这位九公主了呢?
而且这位九公主,还出乎寻常的受宠,时不时就得把人召唤到跟前陪着,皇帝就差把人抱到乾坤宫去养了。
好悬只是位公主,这要是位皇子,那太子……
太子沈天佑听到这些言论,只是嗤笑一声,冷眼睨着跟前两个小太监,“安顺,把他们两个拖回内务府去。”
故意把话摆到他面前来说,想借他的手去对付九公主?
真当他是蠢的吗?
父皇再怎么看重,小九都只是迟早要嫁出去的公主,跟他压根不是敌对关系,他真要出手,那才会招来父皇的厌恶。
所以他不仅不会对付小九,反而会对她好,尽力拉拢她,这样父皇才会更看重他,若日后他出错,小九还能帮着他在父皇面前说两句好话。
沈天佑脸上浮现出一抹讥笑。
比起这位圣宠正浓的九公主,他现在更恨的是宫里头一个接一个成长起来的皇子。
大皇子占长,三皇子背后有贵妃,四皇子能力逐渐突显,八皇子占一个幼,哪个兄弟父皇不看重?
哪个兄弟对他都是威胁!
沈天佑眼眸僵硬的弯起,遮盖住一闪而过的阴狠,随即又挂上温和的浅笑往勤政殿走去。
勤政殿里,沈娇正在和庆元帝下棋。
落下一子后,沈娇轻敲了敲棋盘,“父皇今天生谁的气了?嘴角都耷拉着,您告诉儿臣,儿臣帮您出气。”
庆元帝还是头一次遇到,见到他不高兴这么直白问出来的人,他这个女儿果然是胆大心细,对他又孝顺。
“父皇不是生气。”
庆元帝微微摇头,“只是有些人心野得很。”
他这个皇帝还好端端的活着,还正值壮年,底下的臣子就开始拉帮结派,站位投靠,想博一个从龙之功。
搁谁,谁心里都不好受。
尤其是这些臣子,当初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庆元帝以为沈娇不懂,可皇帝都当过好几次的沈娇,怎么会不明白庆元帝言外之意。
她心里低笑一声,面上却是一脸坦诚的又说,“心野了就让他野,就像草儿一样,哪怕压块石头,它想生长还是能钻出来。”
庆元帝眉头一拧。
沈娇又接着说,“可是父皇,草毕竟是草,只要人举起锄头,就能将这些草连根拔除,再不复生。”
庆元帝闻言,举棋的手顿在原地,好几秒之后才又落下,“娇娇怎么会这样想?”
“就是这样想呀。”
沈娇歪了歪头,又落下一子,“就像吃饭、喝水是一样的。”
不需要学,天生来就是如此。
庆元帝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惊愕,惊愕之后,便是满心的欢喜,他不由得朗笑出声,“娇娇!朕的娇娇!”
这个女儿,真是给了他太多惊喜!
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在政事上竟然天生来就精通,她才七岁啊!
可惜,娇娇怎么就是个女儿呢,若是皇子,他必然……
想起太子,庆元帝心头不免又是一叹。
算了,女儿也好,女儿这般能干,才能更好的辅佐太子,若真是皇子,他才要头疼。
“娇娇说得对。”
庆元帝从心的夸一句,他觉得沈娇这个法子真好,就让他看看,那些朝臣……哦不,那些草,能有多少会从石头块底下冒出来?
到时候,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一股脑全废掉!
沈娇自然没忽视庆元帝眼底的狠戾,她低下头,唇角微勾。
从龙之功谁不想挣?
若庆元帝放任自如,大魏不出两年必乱,到时候,庆元帝想平衡左右,想当割草的人,只能说是难上加难!
她年岁尚幼,只有提前开启皇位夺嫡大戏,她才有机会为她亲爱的父皇‘分忧’啊~
庆元帝想当黄雀,殊不知沈娇早已将他看做螳螂。
“看来父皇今日心情极好。”
两人正下着棋,沈天佑就熟练的走进去,见沈娇在也并不感到奇怪。
庆元帝每天都让沈娇陪他下棋,他都习惯了。
庆元帝见到太子,又不由得联想到朝臣投靠他的事,顿时看他也不顺眼起来,冷淡的点了点头。
沈娇见状笑眯着眼朝沈天佑行礼,“太子哥哥来的巧,说不准还能眼看父皇第一回输给我呢。”
现在庆元帝对沈天佑可没恼到极致,她得帮着打圆场。
沈天佑正纳闷着,闻言恍然,原来是马上要输给九妹妹了,怪不得对他这么冷淡。
这是心气儿不顺呢。
“九妹妹的棋技在父皇的陪练下,当真是越发精进了。”
沈天佑顺着应答两句,眼见庆元帝没心思搭理他,他也不想留在这受气,陪着坐半晌功夫就走了。
庆元帝眉头又是一皱。
“父皇,太子哥哥进来险些吓我一跳,赵公公都不提前说一声,若是日后我跟父皇告太子哥哥的状,岂不是要被太子哥哥听了去?”
沈娇轻拍着胸口,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此时不上眼药,更待何时?
庆元帝抬手轻敲下沈娇额头,“你还要告你太子哥哥的状?他对你哪里不好了?”
庆元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警醒起来。
是啊。
太子进勤政殿竟如此来去自如,连禀报都无,若有朝一日他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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