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铁链子被锵锵砍断,这些狼狈不堪的少女们眼里才慢慢有了光亮。
铁笼子门边的少女强撑着浑身无力的身子往笼外爬去。她们一个个急切地逃出笼子,往远离正桑一行人的方向踉跄跑着。
正桑皱了皱眉头,和周岁时对视一眼,一旋身挡住了女子们的路。
数名女子顿时慌张地对着她们两个跪下,身子颤抖着哀求:“求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吧。”
“我阿爹阿娘还等着我。我想回家。”
……
此起彼伏的哀求声让正桑心里酸涩,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轻声道:“是菀奇县主让我们来救你们的,她就在山脚下等你们。”
“县主?是县主。我们有救了。”
“真的是来救我们的。”
少女们纷纷喜极而泣。
良久,正桑见她们情绪稍微平复下来,解释道:“刚刚拦住你们,只是想拿解药给你们。”
“没错,你们现在浑身无力,吃了解药,才有力气和我们一起走下山去。”周岁时见她们疑惑的眼神,赶紧开口解释。
一边的夏侯初三人均打开自己的乾坤袋,拿出能解基本药物的丹药瓶,递给了正桑她们。
打开药瓶,拿出一颗颗丹药,递给那些女子们。
少女们面色犹豫地盯着手中的丹药,而后抬眼看了他们一眼。
心一横,将药凑近嘴边,还是选择吃了下去。
如今这局面,对她们来说,除了相信他们,便再无其他的选择了。
好在,她们是幸运的。
吃了丹药之后,过一会儿,衣衫褴褛的少女们均发觉身体似乎不那么使不上力气了。
正桑见她们已经缓解了一些,于是开口道:“我们现在就下山,你们跟紧我们。”
钟意舒等人自无不可。
他率先走在最前端,示意这些女子们跟上,周岁时搀扶着夏侯初守在队伍的中间一侧。
正桑悄悄勾了勾燕良行的小拇指,两人并排着走在队伍最后方。
沉默半响,正桑犹豫着开口:“阿行,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闻言,燕良行微微侧过头,垂眼看着此刻面色忐忑的少女,她那灵动的狐狸眼,似乎透露着为难。
他面色平静,不悲不喜道:“没有。”
他不想从她嘴里听到任何开脱的理由,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她心里一点都不重要。
他不想提这件事,哪怕他心里疯狂执拗地在质问着为什么。
他只想翻过这件事。
他只想抓住自己手中能得到的温暖。
正桑心梗,皓齿轻咬下唇。
这让她怎么说,自己一向喜欢把事情说清楚,可是这系统,这天道…
她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燕良行见她此刻的样子,募然想到水下的那个吻。
倏忽间眼神晦涩,他伸出手牵住了身边的她。
一路上,被抓的少女们,互相搀扶着对方,跟着钟意舒一步一步地往山脚下走去。
随着越来越接近山脚,她们不由地露出庆幸的笑容,有的甚至微笑着却又一颗颗泪珠滑下脸庞。
下山的路倒是格外的顺畅,并没有发生任何事,很快,钟意舒带着身后的一群人走到了太峪山山脚下。
李沐阳听到不远处的山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举手示意身边的侍卫们提高警惕。
侍卫们的手按在刀鞘上,凝神警惕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山林中率先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李沐阳立刻便认出那是钟意舒,她赶忙示意侍卫们跟她过去。
很快他们便见到了钟意舒身后的少女们,面色苍白,衣衫褴褛,还带着伤。
李沐阳的出现让惶惶不安的少女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围了上去。
“县主,真的是您。”
“县主来救我们了…”
“县主,我想回家,我想我阿爹阿娘了”
少女们啜泣着,泪流满面。
李沐阳心里发酸,柔声地安抚着“不用害怕了,我们这就回家。”
侍卫们不忍直视,纷纷解下外袍披到那些女子身上。
叶绝、叶兆赶紧去城里多牵来了几倆马车。
他们并不知晓除了归旭城的十二名女子,还有近二十名其他城的女子。
所有的女子坐上了马车,李沐阳和正桑一行人骑着马带着这些女子先回了县主府。
由于还有一名凶手逃脱了,李沐阳将侍卫们守在山脚下。
马车一路驰骋,没过多久,一行人回到了县主府。
“带她们下去修整一下,请几位女医过来帮她们处理伤口。”
一进县主府,李沐阳便急急地安排着这些少女们的事宜,“对了,还有吩咐厨房煮着粥。”
“还有还有备一些衣裳给他们。”
“总之,照顾好她们。”
一旁的侍女们纷纷点头,内心同情地看着这些少女们。
被救的其中一名女子低声道:“县主,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李沐阳柔声道:“你们现在这样子,要好好休息,整理一下,现在这样子回去的话,你们爹娘会很心疼的,而且被邻里看见,恐会议论纷纷。”
刚刚说话的女子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一白,诺诺道:“我听县主的。”
李沐阳安慰状笑了笑,让侍女们带走那些女子。
正桑看着李沐阳的一系列做法,奇异地冒出一丝欣慰、妥帖、满意的心情。
她心道:难得,身为皇族中人,却有一颗对百姓好的心。
难怪那些女子那么信任她。
安排好被救女子的一系列事宜后,李沐阳松了一口气,转身对着正桑一行人欠身行礼:“我替这些少女们谢谢你们。你们若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在所不辞。”
正桑连忙扶住她,“不必如此客气,这是我们该做的。”
李沐阳微笑着再次表示感谢,她抬起头来,见夏侯初一直靠在周岁时身上,这才注意到他受伤了。
她连忙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叫了大夫过来给夏侯初看伤。
——
夏侯初房内。
“这位小公子是内伤,老夫开几贴药给他喝,这伤离不来,要好好修养,切记不要情绪波动过大。”一名老者皱着眉头,抚着他的胡须说道。
“好,谢谢大夫,我送您出去吧。”
李沐阳见他们一行人面有异色,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于是自发地避开,带着老大夫离开了。
此时,房内一片安静。
夏侯初半撑着靠在床背,嘴角紧抿,强行忍着怒意。
半响,他突然用力地捶了一下床,“砰”的一声,其他人回过神来。
钟意舒急忙坐在他床边,按住夏侯初的手,低声急急道:“师弟,你干什么,大夫都说不要情绪过于激动了。”
“师兄。”夏侯初面色有些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仙门中人会做这种无耻之事。
话未说出口,其他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正桑想了想开口道:“无论什么样的族群,都会有好坏之分。标榜正义的仙门会有坏人,为非作歹的魔族也会有好人。”
这世间并没有完全意义上的好人,也没有榜上钉钉的坏人。
一个无恶不作的人也会善念,一个正义凌然的人也会有恶意。
这对正桑来说,她是完全理解的。
“是这样吗?我知道仙门中人一向视人族为蝼蚁,我自然也不例外,但是我只是忽视他们,觉得他们不值得一提,可是我从未有想去伤害利用他们的心思。”
夏侯初面色迷茫,一直以来的观念好像瞬间就崩塌了。
他一直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平凡的人族,认为他们仙门从不与卑微的人族能有任何牵扯,但没想到,仙门居然会有人去利用他眼中微不足已的人族。
钟意舒听着他们的谈话,垂下了眼,挡住了眼中讽刺的神色。
他们似乎忘了他钟意舒原本也是人族,只不过是被带到了仙门而已。
看似风光无限的宗门大师兄,实则呢,他什么也没有,一切不过是他们的施舍而已。
他想要的,他会靠自己拿到手。
此时,钟意舒状似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开口道“师妹真是说笑了,魔族怎么会有好人。至于那些仙门中人想来也只是犯了一时之错。”
闻言,他身后的周岁时诧异地看着他的后背。
向来温润如玉,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大师兄,居然有着这样明显的阶层看法。
倒是夏侯初…他…
正桑看着钟意舒温和的神色,却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无言。
她心底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要打破这些人固有的观念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其实这也与她无甚关系。
每个世界总有一套它自己运行的规矩。
也不需要正桑回答,钟意舒又笑了笑,温声让夏侯初躺下休息。
见夏侯初闭上了眼,其他人均轻手轻脚地跨出了他的房间。
正桑和燕良行的房间在同一侧,两人结伴而行。
院中走廊安安静静,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旁边的花枝摇曳,轻轻的落下一片片花瓣。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天边的云朵好似沾染了火红的颜料,绚烂地光团影射在仰望着彩霞的正桑眼底。
她停住步伐,转过身,眼神平和地看着燕良行,她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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