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树下的燕良行沉默地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

    过了良久,那一抹身影带走了他眼中唯一的亮色,只剩这寂静无边的暗夜笼罩着他。

    深夜,带着冷意的夜风吹拂着。

    少年骤然从梨花树上掰了根又长又细的树枝,舞动起方才的十八剑式。

    他似不知疲惫一样,越舞越快,发泄着心中那沉重窒息的情绪。

    月亮安静地躲进了云层中,夜更深了。

    燕良行慢慢停下了动作,缓着气息。

    他微垂着头,燕良行从袖子里拿出那个石青色的荷包,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孤注一掷的贼窃走了不属于自己的情意,还不愿意归还。

    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抬步准备回小屋。动作都突然一滞。

    桑桑的眼神闪过他的脑海,燕良行看着自己手中正拿着的荷包。

    思附:这个荷包…桑桑下意识看向荷包的那种陌生淡然的眼神…就好像荷包完全不是她的…

    燕良行:“……?”

    ——

    天墟灵宗首峰

    天色渐渐透亮,清晨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整座首峰,金色的光芒耀得人眼发花。

    今日是个晴朗的天气,与之相比的是整座首峰气氛很是阴沉。

    平日里爱嬉笑打骂的弟子们均面色惶惶。

    正南桑起身后便已知道消息,她正神色凝重,快步地前往首峰大殿。

    路过训练场,钟意舒唤住了他。

    “师妹,我和初师弟也去首峰大殿,一起吧。”

    钟意舒神色自若像往日一样平静地与她说话。

    正南桑脸色难堪,并不出声。

    夏侯初见状,抱胸睨着她冷哼一声,道:“师兄,我们干嘛要等她,一大早就摆脸色给你看,真是给她欠的。”

    “夏侯初,关你什么事?”

    正南桑脸色铁青,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道。

    就因为他是宗主之子,一个还未筑基的废物,也能在踩着她的脸面。

    师兄他…枉她难得喜欢她,竟也糟蹋她的心意。

    这些人,统统…都该死。

    少女阴沉着脸,未再多说,甩手便走了。

    夏侯初正要上前同她争辩,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钟意舒制止他道:“师弟,我们也走吧,师父和长老们都正等着我们。”

    能力配不上野心的人,不懂蛰伏,却将自己的心思摆在脸上之人,无需多费力气,她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他心中一晒,同夏侯初一起去首峰大殿。

    大殿内宗主和长老均面色深沉。

    正南桑,钟意舒还有夏侯初一前一后进了大殿。

    “来了?”

    宗主夏侯武坐在大殿之上看向他们,淡声道。

    各长老伫立两侧。

    昨日在此殿上的一派和乐已然消失。

    “师父,长老~”

    三人一齐抱拳拱手问好。

    “不必多礼,明长老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弟子已知。”

    正南桑对受诫堂长老如何并不感兴趣,在她看来,修为不够被杀,在修真界并不是大事,死了便死了。

    夏侯初则义愤填膺道:“爹,魔族太过狂妄,我们一定要为长老报仇,我们宗门这么强盛,灭魔族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荒唐,我看魔族都没你狂妄,仙魔开战,我们宗门必然是第一前线,一场大战下来,都将消耗我们宗门保存上千年的实力。”

    宗主夏侯武被儿子的话气的脸色难看。

    仙门谁都不愿意当个出头鸟,出头鸟是威风了,可真正聪明的是如何保存自己宗门的实力。

    夏侯初被骂得一怂,不敢回话。

    钟意舒面色谦逊地问道:“师父,长老叫晚辈们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各大长老暗暗点头,沉稳内敛,天资卓越,是个优秀的宗主培养对象,可惜了…不是夏侯氏族人。

    “昨夜,你们的明长老被魔族杀害,这其中并不只是魔族,受诫堂内还有一名被罚的弟子失踪,那名弟子身份不一般,乃是人间周朝的皇子。”

    钟意舒知道宗门外门有这么一个皇室弟子,但也没有怎么在意,毕竟皇室身份在仙门算不上什么。

    他迟疑道:“师父,您是怀疑……?”

    夏侯武颔首:“为师确实怀疑人族周朝与魔族勾结,今日让你们来,是因为你们是宗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宗门打算让亭长老带着你们三个前往大周境内,此事也是对你们的历练。”

    “人族?当真是白眼狼,我们仙门庇护他们,居然忘恩负义,与魔族勾结…”夏侯初不满道。

    殿内长老们与宗主神色各异,未置一词。

    夏侯武扫视下方三个年轻人。

    正南桑始终面无表情,钟意舒微微颔首,神情凝重,只有他那个傻儿子居然气愤中带着兴奋,似乎这趟出行是出去玩似的。

    按说儿子还未筑基,此行太过危险,不应带上他,但是他儿子必然是下任宗主,希望这次历练能让他稍微成长一番。

    “你们在路上要听从苍长老的指示,切不可掉以轻心,随意行动,好了,先回去收整一番,后天一早就出发吧”夏侯武拧着眉头道。

    苍长老和他们均道:“是!”

    他们退下准备出大殿的门之时,夏侯武突然出声道:“舒儿,你先留下来。”

    正南桑,夏侯初一齐看向他。

    钟意舒收回跨出门槛一步的脚,转身恭首。

    夏侯初对着夏侯武笑道:“爹,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我也要留下来。”

    夏侯闻言瞪了他一眼:“出去。”

    看着似乎没有商量的地步,夏侯初微微撇嘴,只能跟着正南桑出门去。

    殿内的香炉正烧着,炉内有轻微的咔嚓声。

    宗主夏侯武打量着钟意舒,良久出声问道:“舒儿,你还记得你来宗门多久了吗?”

    钟意舒依旧恭首道:“十八年又十五天。”

    对方缓缓一笑:“记得这么清楚?”

    “是,当年徒儿五岁之时,是师父您将徒儿救下,从人间带来仙门,传授徒儿仙法,给了徒儿立身之处,师父大恩,莫不敢忘”钟意舒谦声道。

    “不必如此谦逊,这十八年来,本宗亦是将你当作亲生儿子般看待”。

    夏侯武又道:“初儿这些年来,也将你看作亲兄长,此次下人间,初儿便劳你多照顾了,他是下任宗主,你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师父所言,徒儿定当不负所托”钟意舒敛眉道。

    “好~他日初儿当上宗主之位,你必定功不可没,为师希望看到你们兄恭弟劲的相处。”

    夏侯武哈哈大笑,摆摆手道:“好了,没事了,下去吧。”

    “是”

    钟意舒面带笑意踏出大殿。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关紧房间。

    他面色阴蟄下来,抬手将桌上的茶壶一挥,砰的掉在地上砸碎了。

    宗主之位必然只能是他的…

    扣扣扣…

    “师兄~是我~”夏侯初敲门道。

    钟意舒收敛了神色,脸上重新带上笑意后,打开门:“初师弟,进来吧。”

    “?师兄你怎么了?茶壶都打翻了,师父找你什么事呀,连我都不能听?”

    夏侯初一边跨步进来,一边气脑地说道。

    “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呀”钟意舒无奈地道。

    “…?爹真是的,总当我是个小孩”,师兄,你别理我爹,我肯定能好好保护自己的。”

    “是是是,初师弟现在长大了,可以保护好自己了,其实就算师父不说,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钟意舒微笑道。

    夏侯初内心有着歉意。

    小时候大家都因为他是宗主之子就处处捧着他,谁都不敢招惹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做什么自然有大把的弟子帮他做。

    但是小时候的自己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赶上钟师兄,甚至两人修为越拉越开,周围人经常背着议论他,他便开始针对钟师兄。

    可是师兄他…他一点儿也不生气,还经常照顾他,他做错事情都是师兄替他承担,替他处理,他受罚时,师兄也陪他受罚。

    师兄和宗内其他人不一样,他对他好,并不是因为他是宗门之子。

    “我就知道”夏侯初心有底气地说道。转而又大声喝道:

    “来人~”

    一名外门弟子急匆匆地进门:“钟师兄~少宗主~有什么…”

    “没看到茶壶打翻了,还不赶紧收拾一下”夏侯初打断他道。

    “啊,是,是是是,少宗主,我这就收拾”外门弟子赶紧蹲下身子,捡着那些碎片。

    “小心些,切莫伤了手”钟意舒温声道。

    “谢谢钟师兄,我会的”外门弟子手脚麻利地收拾掉后便离开了。

    “师兄,都是些卑贱的外门弟子,不值得你那样好脾气地同他们说话。”

    夏侯初有些恨铁不成钢,师兄真是对谁都好声好气,就算别人摆脸色他也不气,哼,特别是那个正南桑。

    好吧,正南桑就算了,谁让她…她…是…

    哼…

    但卑贱的外门弟子和人族根本无需如此,因为他们什么都反抗不了。根本不值得。

    “初师弟~都是同宗弟子,你以后是宗门宗主,切莫再说这样的话”钟意舒语带不赞同。

    “我这样的修为,正南桑都比我强,师门那么多人背后议论我,这宗门宗主,师兄你来当最合适了,反正我是你的亲师弟,将来他们同样不敢轻怠我。”

    “师弟!!!”钟意舒厉声喝道,转而缓了声色劝慰他:“你还小,慢慢修炼就是了,以后这些话切莫再说,不要伤师父的心。”

    “好嘛好嘛,我不说就是了,我这就去修炼,师兄告辞。”

    钟意舒送他出门,神色晦暗地看着他的背影。

    倘若无关宗主之位,有这么一个愚蠢可爱的弟弟,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惜了,这兄恭弟敬终究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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