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停车场内, 宋雅文坐在驾驶座上,深吸一口气:“我只能帮你到这里,谭沉通常会七点下班, 大概十分钟后到这里开车回家。”
谭勇杰不满地环视一周:“难不成让我在这里跟谭沉聊?”
正是下班点,停车场人来人往,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谭沉聊借钱的事情。
宋雅文见他这个时候还顾着面子,心里就升起一股无名火,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
“如果你能动一动脑子,就知道在这聊才是最好的地点。这里是谭沉的公司, 出入的都是他的员工,你当众找他借钱, 口吻再悲惨一点儿, 他绝对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你, 哪怕不同意也会带你另找谈话地点。”
“总比现在想见都见不到人要好!”
眼见着谭勇杰还是有些不乐意, 宋雅文冷冷道:“我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进入停车场还是找以前同事借的车, 借口还车的名义才能开进来。”
“如果这里不行,怕是谭家破产了,你都未必能够堵到谭沉。”
她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句句在理,哪怕是谭勇杰憋着一肚子气,在有求于人的时候也得略微低下头。
这臭女人, 得势就猖狂。刚交往的时候说得好听, 什么被秦老爷子资助过十多年回国工作、什么在谭沉公司工作过……到头来连公司都进不去, 只能在停车场蹲人。
先前没破产前还对这女人有几分喜欢, 破产后虽说没有原形毕露, 但对他的态度大不如前。
倘若不是还有根“东山再起”的萝卜在前面吊着, 怕是早拍拍屁股就走了。
谭勇杰懒得再看她, 接受了自己只能在停车场堵谭沉的现实。
两个人同时沉默后,车内一片寂静,都等着时间赶紧过七点。
七点一过,陆陆续续有人坐电梯到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家。
七点过一刻,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电梯,走到了最里面的专属停车位。
谭勇杰早就在这蹲守,看到人后连忙打开车门,没等人走过来,先一步跑过去把人拦在公共区域。
“谭沉!”
指名点姓的呼喊一下子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有人是好奇、有人是惊吓。
这谁啊?
敢直呼大boss的名字,还叫得这么理直气壮,这多不礼貌!
众多目光凑过来,谭勇杰有那么一刹那的不自在,但很快心里还是被即将破产的恐慌压倒。
“谭沉,哥!算我求你了,家里这次的危机真的躲不过去,你就帮帮家里好吗?做弟弟的只求你这一件事,一件事还不行吗?”
一番话喊得真情实感,语气中全是哽咽,说到最后几乎声泪俱下。
这么大一个八卦,很难不引起众人的注意。一时间,停车场里员工们拉开车门的动作都变成了05倍速。
嘶,这是老板的弟弟?
天,老板家里要倒闭了?
众目睽睽下,谭沉看着眼前这个自称他弟弟的男人,哪怕是哭诉的表情也显得如此面目可憎。
“三四年前我就说过了。”当着众人的面,他依旧不为所动,“以后跟你们谭家没有任何关系,互不相求、不相往来。”
谭勇杰不肯罢休:“我知道哥你说的都是气话,你毕竟还是爸的儿子、我的哥哥,怎么可能真的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我们家破人亡啊!”
谭沉看他这幅模样,就知晓他今天来当众泼皮耍赖,目的就是逼着他迫于压力妥协。
没有人希望家事泄露,更不希望被当成茶余饭歇的八卦来议论。
但谭沉不在意这些,绕过谭勇杰就要离开。
谭勇杰见他不为所动,心头一急,上前拦住谭沉,不等他说话,就“咚”地一声跪下来。
“哥!我求你了,哥!”
“是,我以前是混账了一些,但爸是无辜的啊!你总不能看着他这么大的年纪被赶出去,无家可归吧!”
“爸已经进医院了,妈一直在医院里看着,你总不能让爸出院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啊!”
一声比一声悲苦,像极了走投无路的弟弟求助冷血的哥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更是大得惊人。
已经有人开始议论纷纷,虽然不敢做得明目张胆,但这么多人同时看着,难免会有更大更偏的脑补。
谭沉皱起眉头,没想到谭勇杰能这么混账,为了要钱做到这种地步。
妥协是不可能妥协的;
更不可能当众辩驳解释,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一个无赖争论吵架。
谭沉低头发出一条信息,而后再次绕过跪在地上的谭勇杰,没走出两步,就被人抱住腿。
“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要你肯救一救爸,我立马飞回国外,再也不回来都行!”
一声又一声的“哥”,简直就是极大的嘲讽。
谭沉强忍着想要一脚把腿边的人踹飞的冲动,如果不是被这么多人看着,他早就动脚了!
气氛僵立之时,远处的电梯又“叮”了一声,一猫一狗跟着一堆人一起从电梯里出来。
林锋冉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谭沉,和他脚边的一个人形挂件。
“哎,那是不是你的好哥哥?”
什么玩意?
苏酒酒一头雾水地抬头,结果因为太矮什么都看不到,她想跳到林富贵的背上,又想起来谭沉之前让她跟大金毛减少肢体接触。
“看不见,你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
林锋冉眯着眼使劲看:“好像是有一个男的,抱着谭沉的腿不让他走,一边抱一边嚷嚷,挺多人偷看的。”
这一看就是谭沉惹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
苏酒酒听完跟谭沉有关,立马急得一溜烟儿地跑过去。
“那是谭总的弟弟?”
“嘶,都肯下跪了,是不是情况很严重啊?”
“谭总他爸都住院了,那肯定严重啊!”
“……”
等跑近了,苏酒酒才通过周围人的议论得知前因后果。
“卧槽?谭勇杰也太不要脸了吧!他竟然还找到公司这里耍泼皮!”
苏酒酒气得要死,谭沉摊上这一家子,天天恶心人不说、逼着他出钱还败坏他的名声!
这也太惨了!
她见不得谭沉一个人被这么欺负,当即扭头就往角落里的卫生间跑。
刚跑到门口,变成金发帅哥的林富贵甩着车钥匙出来。
“哟,这是要干什么?”
苏酒酒:“我要去给谭沉撑腰!”
林锋冉鼓励性地看着她:“快去吧,再晚一点儿你的好哥哥就要自己动脚踹人了。”
一句话收获了猫的一个白眼,林锋冉宽容一笑,朝着自己的电动汽车走去。
这可是他拿到第一笔工资后买的“豪车”,足足五万块钱呢!
平时安昕不在家,他就会偷偷开车上下班,和一群开这种车的老头老太太融进一个画风里。
启动车子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决定直接离开。
只要是豪门人家里,哪家没点什么私密丑事,这种时候就应该让苏酒酒自己上。
谭沉一个大男人总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欺负,但他会因为美人“奋不顾身”为他出头而感动。
迷你的电动汽车被开走,另一边,坐在车里的宋雅文盯着电动汽车的背影,眉心紧紧地皱着。
好奇怪。
她下午就在这里等着了,厕所明明没人进去,为什么会突然走出来一个金发男人?
难道是她刚才没注意?
这不可能,厕所就在她的视线正前方,她不可能错过这么一个显眼的男人。
这还不算完,她眼睁睁看着谭沉的那只猫出现在厕所外,走进去没过五分钟,那个叫苏酒酒的女人又从厕所里面走出来!
怎么可能!
她从来没有看到这个女人进去过!
宋雅文陷入了自我怀疑,到底是她刚才关注着谭勇杰那边走神没看见,还是……什么?
……
谭勇杰还抱着谭沉的大腿,势必要磨得他下不来台。
谭沉也阴着脸,在等待保安过来和自己动脚踹这两个选项中略做犹豫。
要不,还是直接踹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冲了过来。
“放开他!”谭沉顾着公众形象不好动脚,苏酒酒冲过来就是上脚踹。
嘿,没踹动!
还是谭沉故意配合她,才把脚边的谭勇杰彻底甩开。
“踹人了,这么大一个公司总裁竟然动脚踹人!还是踹自己的亲弟弟!”
谭勇杰被踹到一边后,也管不了那么多,索性混账到底,开始痛嚎。
“别!是我踹的你!”
“谭沉被他外公从小养到大,你们一个是继母一个是继弟一个堪比后爸,二十多年没管过谭家哪来的脸过来要借钱?”
“就你惹出来的那个烂摊子,把公司和房子全赔给人家,还要找我们借十几亿。十几亿你当是大风刮出来的?谭沉不需要养公司养员工吗!”
苏酒酒趁着骂人的功夫把刚才的脏水解释一清,眼看着谭勇杰还要继续纠缠,为了避免陷在这跟他扯皮,她拉着谭沉扭头就走。
“我开车带你回去!”
谭沉一愣:“你哪来的车?”
连驾照都没有的小猫,两只猫爪子难不成还能开车载他?
刚才还一言不发任由谭勇杰泼脏水的男人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她有没有车,苏酒酒没好气道:“我扫共享电动车,不行啊?你不坐自己打车回去!”
“行,我坐。”谭沉无奈一笑,抓紧了女孩的手,回头冲着已经赶来的保安示意,让他们赶紧把谭勇杰给赶出去。
谭勇杰被架起来的时候,没想到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了,谭沉竟然还这么冷血!
他一边疯狂挣扎一边开口辱骂,难听的语气和句子让周围人全锁紧眉头。
谭总的弟弟竟然是这个德性,怪不得把家产都败光了!
希望谭总理性一点儿,以免为了帮这个弟弟耽误公司的发展。
……
谭勇杰是被保安扔出来的,刚才看到结果的宋雅文早就离开停车场、正站在门口等着他出来。
“你竟然还在这。”浑身狼狈的谭勇杰嗤笑一声,“谭沉不愿意帮忙,谭家已经破产,你也可以从我身边滚走了。”
宋雅文皱眉:“你就这么轻易地想要放弃?”
“那不然呢?”谭勇杰的眼睛里早就爬满了血丝,这些天为了见谭沉用尽了办法,他又何尝睡好一个觉?
谭沉不出手,谭家现在跟破产没什么两样。
曾几何时,他谭勇杰手里会没钱?
但眼下的事实就是,卡里的钱全被冻结,家里的资产全被搬走,国外的账户没法用。
浑身上下只剩下十几万,住一段时间的酒店就能彻底见底。现在的他,还真如那个狐朋狗友所说一般,随便打发三万五万,都算是能够救济的钱。
“我的意思是,还有一个办法,或许你可以试试。”
谭勇杰怀疑地看着她:“什么办法?”
宋雅文冷静地吐出两个字:“绑架。”
谭勇杰先是一愣,随即不敢置信道:“你疯了?绑架秦家那个老头,你不要命了?”
“谁跟你说是秦老了!”宋雅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秦家那老头?
那还能绑谁,谭沉这个孤家寡人身边,难道还有其他人?
“难不成你要绑他的女朋友?”谭勇杰嗤笑一声,“你的脑子没毛病吧?一个刚交的女朋友,对他来说能有多重要?”
宋雅文觉得自己有点儿小看谭勇杰了,她的本意原本不是这个。
“我的意思是,绑架他家的猫。”
但凡脑子正常的,也不敢绑架人,除非事后第一时间逃到国外,否则一定会有牢狱之灾。
绑架猫,虽然也算敲诈勒索,但性质没有绑人那么严重。
“谭沉对他的猫很重视,甚至愿意为了猫和他外公闹掰。”
“只要操作得当,他会同意你的要求。”
谭勇杰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真的有用?”
“当然。”
“那你呢,你冒这么大的风险,想要什么?”
“我要的不多。”宋雅文微微一笑,“等谭沉同意救下谭家,只需要从他给的那笔钱里挪出一个亿,我就能拿着它离开,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是威胁也是捆绑,就看谭勇杰愿不愿意接受这个条件。
眼看着男人还在犹豫,宋雅文推了他一步。
“绑架一只猫而已,顶多只算逮走它关起来,在没有威胁谭沉之前,你随时都可以反悔,并且不受任何惩罚。”
“再说了,哪怕不拿它去威胁谭沉,你就不想用这只猫报复一下他吗?一个人对养的猫都这么重视、却不肯花点钱救一救家人,猫因为他的冷血而死,肯定会悔不当初吧。”
一番话,彻底打动了谭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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