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太阳依旧从东边升起,犹如新生。人们随着新生的太阳起身工作,似乎忘却了昨日的不快,在一夜的疲惫阴暗后,破土重生。
当若拉推开房门时,李无忧就睁开了双眼。起身,光裸的天足踩在红色的鹅绒地毯上,美得自成一章。
她走到桌子前又坐下,自若的用着若拉放在上面的温热早点。
“夫人,”若拉将一件衣服用托盘端了过来,“伯爵大人为您制定了晚礼服。”
李无忧放下手中面包,用餐巾纸擦了擦手,这才站起身,提起托盘上的衣服,对着镜子草草地比划了两下。
这是件深黑色的长袖公主裙,腰束得极细,裙摆却极其宽大。有颗颗碎钻令人恐惧的密集在抹胸上,反射着白色的光,与黑色的裙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华丽至极的纱制的蓬蓬裙摆上隐匿着丝丝银线,随着光线的变化,银色光点时隐时现,宛若星辰。
李无忧挑挑眉:想叫她打扮成如此样子去做某人替代品?
她就偏不顺他的心!
作为普锐斯特的首都,沃托显得格外繁华。又因普锐斯特贵族聚居于此,则更是将沃托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上层人的社会。
傍晚时分,就已有各国贵族子弟驱车进城。马蹄铁踩在大理石铺就的道路上哒哒作响,引得街旁居民拉开窗帘向外窥看,无一不被马车队的豪华程度所惊讶。
相比之下,李无忧的马车竟然有些寒酸。
李无忧从车内向外窥看去,身体随着马车的前进而微微晃动。
素有“钢铁之都”美称的普锐斯特是威尔斯特帝国主要供铁商之一。长年的出口贸易带来的财富使普锐斯特的经济总值仅亚于威尔斯特,而沃托作为普锐斯特贵族长期居住地,则更是繁华。
可外表再过华丽,终究遮不住精神的空洞。
普锐斯特的贫富差距显著。沃托有多繁华,其它地区就有多贫困。沃托的贵族能够踩在面包上过日子,用牛奶沐浴身体,都是用平民用沉重的徭役换来的。
这就好比《从奥米勒斯城走出的人》中,城民的美好生活,都是那个可怜的小男孩无限的悲惨换来的。
而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儿,却连同情都得不到。
沃托宫的中央高耸而立着一座奢华的城堡。士兵排列在护城河两侧,昂首注视着缓缓而来的马车以示尊敬与欢迎;骑士们佩戴着铠甲威严而立,维持着秩序;男侍从和女侍从们笑盈盈地接待着来宾,一切似乎都井然有序,和谐宽容。
马车在城堡门前停下,原因是前面的士兵突然举起长矛堵住了去路。
“小姐,对不起,请您下车。城堡规定,非贵族正式子弟不得乘马车进入城堡,请您谅解。”
若拉刚想开口,却被李无忧拦住:“算了。”
若拉会意,先行下了马车,而后,李无忧扶着她伸出的手款款而下。
李无忧身着一袭黑色抹胸鱼尾裙,巧妙的勾勒出她身材的曲线,而膝盖处的裙摆却愈加宽松形成鱼尾状,遮住双足。肩上堪堪披着的黑色绒质窄式披肩将将遮住了胸前风光,却使香肩要露不露。
头上那顶长宽式黑色斜檐帽上的黑纱微微遮住了她半张小脸,而露出的半边脸颊则是只属于东方的柔美,黑色的瞳孔里露出的不卑不亢,却有着震撼人心的威力。
整个人,冰冷的性感。
前来引路的男侍从见到李无忧时微微一怔,旋即恢复正常,微笑道:“夫人请。”
“请。”李无忧标准地微笑着,跟在这位男侍从身后进入了城堡舞厅。
“上层人的社会”有多糜烂,去看看他们的舞会就知道了。
李无忧坐在酒台前自若的品着手里的一杯茶。
她不喜欢在如此场合喝酒,也不喜欢欧洲人喝茶时加奶加糖的方式,一贯喝的是不经加工的浓红茶。
微苦滋味迷漫后的回甘。是她喜欢的味道。
李无忧面前经过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成双成对,勾肩搭背,时不时有哪里爆出一阵大笑。
当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簇拥着一个男人走出门的样子落进了她的视线里时,她似乎都能够闻到空气中漂浮着的腥膻味。
恶心。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她抿了口茶。
沃托就像一个被虫蛀了心的老树,外表看起来挺拔活力,实则不堪一击。
李无忧不再去看去听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转去专心致志地喝起了茶。
等再抬眼看见面前无缘多了一杯红酒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旁边站了个男人。
“美丽的小姐,您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那人问。
红酒杯上倒映着李无忧面带戏谑的样子。
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轻轻握着酒杯的手指白皙修长,被蕾丝灯笼打底袖衫堪堪遮住。金丝花草纹缀满了整个红色绒制长外衫的袖口,沿着红袖向上看去,白色的丝巾被打褶了系在了那人脖子上,优雅的同褐色的微卷中长发丝一齐落在红色的外套上,从领口蔓延而下的花纹沿着一排精致的金色排扣蔓延而下直至衣尾。深褐色的灯笼裤在小腿处收紧,被深褐色的皮靴包裹着。
而这一切的主人,则是一个典型的欧洲男性相貌:浓眉似剑,眼神深邃,鼻梁高挺,唇似刀削,身材伟岸,气宇不凡。
确实是个能让女人甘心拜倒在他石榴裤下,为之连连尖叫的货色。
但是,她不喜欢。
在她转过头看过来时,那男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虽然品尝过不少名门中的东方夫人,可此时面前这位美丽又野性的女子着实吸引住了他,特别是她那漫不经心又似在勾引的眼神,似乎每一丝视线都在盛情邀请。
他忍住心中荡漾,嘴角扬起撩人的弧度:“如果您赏脸,似乎我可以帮您抒解内心郁结。”
闻言,李无忧顿觉好笑,收回了视线,仍是漫不经心的回答:“不用了,我的心情很好。”
可他却已经口不择言:“那您为什么独自在这里喝闷酒呢?”
“并没有。”李无忧笑着展示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带着嘲讽地看着那人的眼睛,“我看是您醉酒看走了眼。”
言罢,她起身便要离开,却被那人攥住了手腕。
“请您等一下,”见她不吃这一套,那人赶忙换了一种措辞,“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这时,李无忧瞥见了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正在慢慢的靠近,顿时玩心大起。
她转身,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哦?那我怎么知道您是真的想和我交个朋友,”她贴到那人的耳边,小声地说,“还是想别的。”
她如此忽冷忽热理应让人疑心大起,但他此时却全然被她的热情和挑逗带来的兴奋冲昏了头脑,转身便将她压在了酒台上:“如果您愿意,我都可以。”见她一只手轻轻地搂上自己的脖子,他更兴奋了,却忍着激动继续循循诱导道,“我会让您上天堂的。”
“我也会让您上天堂的。”李无忧贴着他的耳朵吹着气,手却摸到了桌上放着的那杯红茶。“嘭”的一下,扣砸到了那人的头上。
这冲击虽然不大,却如愿的让他愣住了。
杯子没有碎,但茶水却顺着他的头流了下来,滑稽无比。
李无忧躲不及时,被滴下来的茶水砸个正着,顿生厌恶,狠狠地一抬腿,给了他一记“断阳脚”。
那人当即“嗷”了一嗓子,顿时清醒无比,“呜呜”叫着后退直至蹲下,明白自己被骗了之后愤怒的大声骂道:“你个臭婊子!”
四周瞬间安静无比,只听得见那位男士骂骂咧咧着极其难听的字眼。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薇薇安公主丈夫的侄子!”
瞬间,议论四起。
那人见四周皆是顺着自己说话的,就更加猖狂了:“不懂得尊卑的婊子,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李无忧若无其事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淡然的听他把那些污言秽语骂完。接着,她便轻轻走到那人身边,又不知从哪“顺手牵羊”了把长剑:“那你可知我是谁?”
李无忧话说得轻轻柔柔,可那样子却像是地狱里跑出来的魔女在露着獠牙尖叫。
长剑伸到了早就被惊呆的那人的下巴处,她微笑着:“如果我杀了人,想要封锁住消息似乎不困难吧,休奥。”
而此时,休奥就站在李无忧身后。他微微欠身:“是的,夫人。”
当即有人惊讶地吸了口气,蹲在地上的那人更是呆若木鸡。
“所以,不懂谦卑的婊子,是你。”
“夫人何必与此等小人计较。”清亮的声音传来,带着不缓不急的笑意,“杀了不就好了。”
似乎,对他来说,别人生命就是场儿戏。
众人皆是往声音来源处望去,齐齐惊呼,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供那人上前。
“是贾斯汀伯爵!”李无忧从人群纷乱中捕捉到了一丝信息。
贾斯汀坐在轮椅上慢慢过来,面带微笑的看着李无忧。
可她却透过他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看到了他眼中的狡黠。
好一派衣冠禽兽!
李无忧将手中长剑抛下,捻了捻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算了,我怕脏了我的手。”
闻言,贾斯汀突然低低的笑了,再抬头时则是一副亲密的样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幽默。”他朝李无忧伸出手,“过来,我想吻你。”
李无忧怔住了,瞪着他,不可思议的道:“你说什么?!”
贾斯汀没有因此觉得尴尬,还是面带微笑,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吻你了。”
人群中瞬时有人打趣的吹了声口哨。
李无忧的瞳孔骤然缩紧,实在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却觉得如此好笑:“你在开玩笑吗?!”
此前他俩从未见过,夫妇有名无实也就算了,而今一见面他便提出如此要求。如此,还不算羞辱吗?!
“怎会?”贾斯汀突然认真,“许久未见,我很想你,想吻你。”
“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不用害羞,我们不是向来如此吗,有何害羞的?”
“还是说,”他恍然大悟的收回了手,“你害怕被人群中的蜀国至交看见,怕被告状说你不害臊?”
而此时,李无忧偏偏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瞬间明白,便也换上了笑,却又有些娇羞,弯了眉眼:“说也是说你不害臊吧!”
如此打趣,可真是一对“甜蜜的夫妻”才能做出来的举动。
开始有人暧昧的打趣了,随即,暧昧连成了一片,将此夫妇俩围在了其中。
可此时,李无忧偏偏看见了一抹黑色的长裙在后退。
那黑裙,与贾斯汀送自己的那件一般无二,而此时它的主人,正一脸震惊的捂着嘴,眼中有绝望慢慢升起。
李无忧扬起一抹笑,弯下腰,在一片叫好声中含住了贾斯汀的唇。
贾斯汀在一瞬的震惊之后,将被动化为了主动。
正是他俩唇齿纠缠之时,有人跑了出去。
吻了许久,李无忧放开贾斯汀,却没有离开,而是轻轻贴着他的唇,看着他的眼睛小声说:“你妹妹跑出去了哦!”
却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句:“不用管她。”
贾斯汀按住她的后颈,似还想继续,却被她轻轻攥住了手腕。
李无忧转到他的耳边,在他耳垂上落下了一个吻,轻笑道:
“你可真让我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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