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夜之后,杨婉妗和齐守玉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亲密,不仅是蛮蛮与合欢,就连前来看病的寨民也可以感觉两人之间原本还有些生疏淡漠的感觉越来越少。杨婉妗更多时间的会下到二楼,有时帮齐守玉抓药,有时又帮其他病人包扎伤口。原本不相信一介公主会有如此学识和麻利手脚的蛮蛮和合欢一次又一次见识过后,无法不打从心底开始佩服对方。

    又没过多久,杨婉妗成为齐守玉即蛮蛮和合欢之后的第三个助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莫家寨,不少人去过医楼之后,都对这个手脚勤快,药草知识丰富的公主刮目相看,一个个都说与传闻中的泰宜公主相比,根本是宛若他人,因此在不知不觉间,寨中暗地里那些对杨婉妗好奇疑惑的目光越来越少。

    这一日,莫金织按照惯例地来到医楼。

    “莫老大。”忙碌的齐守玉看见人又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外袍,头发还用同色的发带颇为灵巧地编织出花样,远远地,就如同是一只花孔雀走了进来,也不知自家老大是怎么回事,尽管本来就是一个招摇享乐的人,可从前一段时间开始,穿的衣服越发地华丽鲜艳。

    环顾了一周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想来是还没那么早下来,莫金织指三楼,“我先上去了。”

    “诶!”齐守玉忙地挡在他的面前,蛮蛮也紧随其后,“你要不等一下吧。”

    “怎么了?”看着两人一脸紧张,莫金织疑惑,“是不是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瞧着人蓄势待发,齐守玉摇头,“公主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蛮蛮扯了扯嘴角,“公主正在上面沐浴呢,现在恐怕是不方便见你,莫老大,你要不然先在这里坐一会,晚一点再上去吧。”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

    略微焦虑的神情一扫而空,莫金织安心,“我知道了。”一手一个地压下齐守玉和蛮蛮的拦住的手臂,“不用担心,我就说两句话,不会耽误她沐浴的时间。”

    说完,人飘似的就上了三楼。

    “……”

    “……”

    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口,齐守玉和蛮蛮面面相觑,嘴角抽搐。

    她们担心的哪是这个!

    莫金织来到杨婉妗的房门,“婉妗,我进来了。”房间里,杨婉妗睁开眼睛。

    房门打开,两人视线相对。杨婉妗站在梳妆台前,看模样是听到声音起身准备开门,她一身的白色底衣贴身单薄,还未擦干的披肩长发如浓墨,发尾滴滴答答地流淌着水珠,有些滴落在地上,有些着打湿了她的衣服。

    “你今日怎么来的有些早?”杨婉妗坐回位置上,她正准备打理自己的头发。

    “有点事。”莫金织关上房门,房间里的浴桶还在冒着些热气,不大的房子里温度偏高,水汽凝重,一走进去,就像在身上覆盖了一层看不见的水衣,他拿起挂在架子上的织衣披在杨婉妗的身上,然后从顺走对方手中墨发以及已经有些湿润的长布,熟练地包裹起来,“我中午要出寨一趟,下午就不能过来找你了。”

    杨婉妗转过头,她的脸红润清透,水汽让她本来稍显淡然的眼神都变的柔软,莫金织看着,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水珠,“最多半个月的时间。”

    “做什么?”本只想回答一个“好”,杨婉妗却提出了疑问,想到有好一段时间会见不到这个人,她没有意料到这件事竟然会让自己这样的失落。

    “这一个多月寨里停止举办擂台,之前的积蓄已经不多了,光靠寨里的作物也不撑不了太久,前段时间我和那些商人做了一笔生意,在擂台重新开始前,由我们的人帮他们的货物走镖。”常历现在受伤,带队的任务就落在了莫金织的身上,“顺便在路上也可以给寨里做些采买,医楼的一些草药也需要去山上挖采补充。”

    “是因为我吗?”自从自己来到莫家寨之后,杨婉妗就没有再听过擂台,就算是莫家寨再大,擂台在寨子的边缘,她也不可能一点相关的信息都没有,只是她没有想到,擂台原来竟是停办了。

    对于擂台,杨婉妗没有什么愉快的记忆,充斥着疯狂与残忍,对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而言都是极为极端的豪赌,然而她也明白这庞大财富后面牵扯的人,远比表面上的要多,而如今自己出现,莫金织只得减少一切有可能引起官府探查的行动来保证她的安全。

    莫金织笑了笑,“莫家寨这么多年靠的可不是这擂台,你什么不用担心。”头发在他的挤压轻揉之下已经不再滴水,他取过梳子,每一次都从杨婉妗的头顶梳到发尾,“难道你还想在上面再赚一笔?我事先声明,你这可是违反了擂台的规则。”

    主动放弃继续的比擂的人没有资格再次参加擂台比试。

    杨婉妗抬眼,虽然自己心里早已肯定,但这个人果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阿回,杨婉妗勾起嘴角,“若是我以现在的身份去参加应该不算违规吧。”

    “选手赚得哪有我拿的多,我可是主办方。”

    看着那颇为得意的挑眉,杨婉妗乐出了声。

    帮杨婉妗的头发弄好,莫金织还给她挽了一个简约大方的发髻,头上唯一的装饰是不知他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根桃枝,上面粉嫩的桃花正开得娇艳,他弯下腰,和杨婉妗一起出现在梳妆台的镜中,“真好看。”

    真好看?杨婉妗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眼前忽地闪过零星模糊的画面——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子躺在她的怀中。

    “真好看……”

    “对吧。”莫金织手轻轻地点在花朵上,也不知是否是杨婉妗的错觉,她觉得镜子中花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艳丽。

    离开杨婉妗的房间,莫金织的笑容浅淡了一些,“婉妗这边我总归不放心,还是尽早回来才好。”

    “不要着急,越是担心就越要小心行事。”沉稳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我知道。”

    莫金织走后不久,重新换好衣服的杨婉妗来到二楼,双脚刚站稳地上,齐守玉、蛮蛮以及合欢不知从哪出现地就拥了上来,感觉到自己被审视的杨婉妗吓了一跳。

    “怎么了?”三个人的笑容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公主。”齐守玉压低声音,“你之前是不是和莫老大就认识了?”

    “之前?”

    “就是在莫家寨之前呀,比如京城?或者是其它的什么地方。”蛮蛮激动地搓着手,“刚才莫老大说自己就上去和你说两句,结果呆了好一会儿才下来,你们之间是不是……啊,对吧?”

    面对蛮蛮“我们都懂”的眼神,杨婉妗歪头,对什么?

    “蛮蛮。”合欢好笑地拉着自己的妻子,“你这问得也太过直白了。”

    “这都多少岁了,而且也没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蛮蛮轻拧了一下合欢的胳膊,“当初追我的时候那么死皮赖脸,现在怎么反而还害臊了。”

    “好好好。”面对蛮蛮,合欢总是没有办法,只能赔笑。

    说到这里,杨婉妗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你们可能误会了,我和莫金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他在莫家寨之前并未见过。”

    “那你们刚才在房间干嘛?”

    “他只是和我说要出去一段时间,然后帮我绞干头发还给我梳了个发髻。”

    三人视线上移,看到了杨婉妗头上的那根桃枝,而会把桃枝这样用的,他们只在莫金织的身上看到过。

    “……”像是遇到什么难题,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得出答案,然后视线又重新地落回到杨婉妗的身上,眼神既无奈有些疑惑。

    “怎么了?”

    “合欢。”蛮蛮先开口,“如果你敢给其他女孩子绾发,我一定会把你的手剁了。”

    “……”合欢无语。

    齐守玉也觉得好笑,“公主,莫老大接近你的时候,你不觉得厌恶或者排斥吗?”

    杨婉妗摇头。

    “那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对他如此地不设防吗?”

    “那是因为……”就是这样的。

    话到嘴边,杨婉妗却哑然,她的目光不由地偏离,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就是这样的?为什么就是这样的?

    这是在遇见莫金织后,她第一次思考这个一开始就应该觉得奇怪的问题,而不止这个,在遇上莫金织后,有许多她感觉理所应当的事情建立在他们相识不过一月有余的前提上时,理所应当就会变成匪夷所思。

    说起来,为什么自己刚沐浴完,比起回避,自己听到莫金织来的第一反应却是开门。

    感情方面,最开始的周君恒,到后面的焕……杨尧,认识、好感、行动……每个阶段都是清晰明确的,可是她和莫金织不一样,他们之间就像凝结了无数的岁月,一段情感要经历的试探、磨合、改变和成全,他们也早就经历过了一遍。杨婉妗还想起刚才莫金织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时自己心中涌起的失落。

    “公主?”

    “我想那是因为……”杨婉妗重新开口,“因为他很像一棵大大的桃树吧。”

    “桃树?”

    三人异口同声的声音传入耳中,杨婉妗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脑海中突然浮现并说出口的是什么,可这连自己都觉意外的答案,越想就越觉得契合。

    “大大的桃树。”

    齐守玉笑道,“听说过有人把这感情称作桃花,但像公主你这样说成桃树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管桃花也好,桃树也罢。”蛮蛮得意洋洋地挽起杨婉妗的手,“总之公主既然是终于想清楚了,那这未来压寨夫人的大腿我要第一个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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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的夜里,在确认了寨民都睡着后,莫金织悄悄地离开房间,他解开马厩中的一匹马,然后一路疾驰地奔到了人迹罕至的山野之中。这夜月色隐藏,山间更显得昏暗幽静,但在里目的地还有一小段距离时,莫金织便看到有一个身影独立在那。

    女子背影倩丽,衣着繁复华丽,自带淡淡的霞光,与夜色格格不入。她的周围无车无马,谁人见之都不禁思考她是如何孤身一人深入这漆黑的山中。

    莫金织下马,靠近女子,“织仙。”

    “暮锦。”织仙转身,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幸好迷嶂解除外加神魔两族关系转好,原本结界的地方现在无人看管,我们才能这么容易就得到它。你要的其它东西也都放在里面了。”

    “麻烦你和灶神了。”

    “我们之间说这个就见外了。”话虽如此,织仙的笑容透着些许难色,“不过,这段时间,我可能就没办法再下来了,司命仙君那边似乎已经对我有些起疑。”一次下来帮暮锦寻身体,一次陪他找东西带芝草,再加上这次又给他送东西,短时间内连几次下凡,她的借口也用得七七八八了,“你这样的状态,在人界无法使用神力,自己要多小心”。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莫金织也了解,按照天规,仙神要想下凡到人间,需向司命仙君提出申请,在得到允许以及标记之后,方可以下凡,标记可以让司命仙君确认仙神在人界是否有出现违反天规的情况——一旦仙神在人界使用了神力干涉人事,标记就会向司命仙君提醒。

    在过去,曾经出现过私自下凡的仙神,但只要被发现,无论是谁,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会被不容辩驳地处刑再送入轮回。没有哪一位仙神可以承受的住这样的刑罚。

    “是我太依赖你们了。”灶神在天界一边忙着探听消息留意情况,一边还要掩饰这些触犯天规的小动作,以他的性子,肯定倍感煎熬。

    “说什么呢?你和女帝的事,那就是我的事。”织仙直接搭上莫金织的肩膀,而且司命仙君的标记也并非毫无空子可钻,比如一些无需使用神力催动的小法器,即便使用它们,标记也不会产生反应。

    “只要你想做的,你就放心大胆去做吧,哪怕那个灶神不敢,我也会硬把他拉过来做你坚实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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