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师姐,我们刚刚在街上看到之前江林县那个方士了!”
“?!怎么可能,从江林到苏州马车最快也要五天,我们才到苏州两日,满打满算也就刚离开江林县四天罢了,你在哪看见她了?”木冬雪抿了口茶,眉头微蹙。
“春意楼!”孟铃儿认真答道。
“那是什么地方?”
谢秋贤在一旁咳了一声。“咳,这个……是青楼。”
“噗。”木冬雪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哈??”木冬雪擦了口茶,恢复几分形象。那方士不辞辛苦跑到苏州来逛青楼??无论是从动机和理由上都完全不成立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跟她感觉到的异样有关。“走,我们看看去。”
“啊???”三个声音异口同声。
此刻春意楼里,李微言正坐在一位美艳至极的女子面前,眼前的美人媚骨天成,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一件蚕丝儒裙半露□□,肌肤胜雪,一双媚眼如丝更是能引得天下男人如痴如醉,无论是谁,只消看她一眼就很难不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李微言目不斜视,自怀中取出一块仙晶玄石:“娇儿姑娘,我想打听鸦金的下落。”
“哎呀李郎,奴家还以为你是想念奴家了才来春意楼的,没想到居然只是为了这么不解风情的事情。”美人纤纤玉指提起那块玄石,一边鉴定着玄石的成色分量,一边用余光观察着李微言。“恕奴家冒昧一问,李郎寻那鸦金做什么?不过——李郎若是不愿意说那也没什么。”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找他收些药材,顺便换些现银罢了。”李微言实话实说。
最近为了医治县衙后院那些姑娘,竹山把自己珍藏的药材都拿了出来,这些姑娘有的是内伤未愈,有的是伤口感染,其中一个感染得很严重,这几日一直高烧不退,几乎药石无医,唯一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药材又极其稀有珍贵,论价比黄金还要贵上几倍。竹山跑遍了江林附近的药铺也没找到一株。
“哦?到我春意楼来买消息只是为了现银和药材?若只是这些东西……”美人儿贴了上来,玉手看着就要贴上李微言的衣襟准备上下其手了。“李郎只要留下来那有的是。”
李微言连着凳子往后挪了几丈,神态自若,似是见惯了这套招数。“不用,我只要找鸦金就行了。”
“奴家就是喜欢李郎这样欲拒还迎的模样,比那些个色中饿鬼讨人喜欢多了。”美人将玄石收入囊中,一手勾起李微言的下巴,用极其魅惑的声音说道。
“李郎若是要找鸦金,可去西北大漠的罗那江古城,他最近正在那做宝石买卖。不过那只臭鸟何德何能,居然能受李郎青睐,实在是叫奴家嫉妒不已。”美人越说越近,李微言刚挪出的几丈又被追平,身子往后倾却连人带凳子仰摔在地,被美人骑在身下。
美人把她摁住,眸中逐渐泛出粉光,瞳孔变细,连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也几乎要现形。
“在下是有夫之妇,还请娇儿姑娘自重。”李微言咽了下唾沫,这个视角看她的胸真的……很大。
“哎呀奴家不介意的~”说着就要动手扒她的衣服。
“啪!”门突然被打开,李微言转头跟木冬雪四人来了个面面相觑。木冬雪和孟铃儿扮男装进来了?啊?为啥啊?
“啊——!”眼前眼前这番暧昧景象,孟铃儿捂住眼睛先叫起来,卢昇和谢秋贤都看呆了,饶是谢秋贤也算见多识广也没见过两个女人……木冬雪羞红了脸,直接尴尬地快速把门再关上然后拖走了两人。
那方士真是跑苏州来嫖的啊???而且还是女的……她不是有丈夫吗??
“这下可糟糕了,李郎我们被发现了诶。”对方压在她身上脸上和语气都没有半分羞愧的。“这可怎么办啊,若是李郎来青楼的事情传到你家相公耳朵里那可如何是好。”美人一副矫揉造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首先,不是我们,是你单方面图谋不轨,其次,他们应该没有闲到为了告状专门跑去我家一趟。”李微言无语了。
“那……要是奴家一不小心,告诉了李郎的相公呢?”美人捧着脸,眨巴着眼,用楚楚可怜的样子,说着很欠揍的话。
“那,我就昭告全天下你的真名叫胡二。”
美人脸上戏谑的神色立刻就挂不住了,她迅速捂住李微言的嘴,雪白的狐狸耳朵和尾巴终于藏不住了炸起毛来。“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那你先从我身上起来。”李微言直接传音入密。
狐二,哦不,狐娇儿不情不愿地从李微言身上爬起来,收起了耳朵和尾巴,撇了撇嘴。“奴家这么多客人里就属李郎最绝情。”
“你一个馋我灵力的狐狸好意思说我绝情。”李微言站起身来翻了个白眼。
“李郎怎么能这样说,实在是伤奴家的心,奴家就算真是图李郎的灵力,那多多少少也是有……有两三分真情的。”狐娇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两三分有点多了吧。”李微言无情地拆穿道。
“那一分情也是情嘛~毕竟奴家可比不上李郎那样专情。”说到里,狐娇儿想起了李微言那个丈夫,当初传出李微言要嫁给一个凡人消息时候她们还以为是开玩笑的,结果这方士居然真的认真地跟一个凡人拜了堂成了亲,还老老实实地跟人过起了日子。
遥想当年,方士,一人一剑一刀,从南天门砍到万妖窟,刀剑所至之处,所向披靡,她一人就以摧枯拉朽万夫莫当的气势直接暴力镇压了岐合部妖族的叛乱,一个没有神格也没有神位的人仙,自此一战成名,让整个妖界对李微言是谈虎色变。谁能想到这般人物现在居然在跟一个普通凡人过起种豆南山下的田居生活了。
“不过奴家真是不明白,那凡人有哪里好,虽然容貌在凡人中算得上一等一,可是我们狐族比他美貌的男子多了去了,仙界也不乏样貌俊美的仙君,李郎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李微言听了她的提问,反问道:“你真想知道?”
“那是自然,便是输奴家也想知道输在哪,好输个心服口服。”
“这很难讲,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是非常清楚。”李微言似乎是在认真回想那天的情景。
“我并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那日的天气,也可能是因为那日的风,可能是他在一众灾民里显得尤其出众的容貌,也可能是他认真诊病时与周围的一切共同构成的图景很动人,总之当时我便觉得哪怕是天帝这一刻站在这里也会爱上他的。用凡人的话来说是什么来着,一见钟情?”
狐娇儿看她这样认真的神色先是一怔,然后捂嘴娇笑起来。“真不愧是李郎,连喜欢都这样别致。你这样可真是让奴家更心动了。”
“别,在下可受不起姑娘美意。”李微言收拾收拾被扒得皱巴巴的外袍,准备离开。
见她动身,狐娇儿露出一副惹人怜爱的神色:“李郎这就要走了?不多留一会儿?”
“不必,在下赶时间。”李微言临出去之前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道:“对了,娇儿姑娘,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春意楼一条消息才一块玄石,这么便宜?”
“便宜……?李郎开什么玩笑,这小小一块玄石可值千两银,这可算不上便宜啊。”
“千两……银?”李微言愣住。然后片刻后整个春意楼都能听见一声怒吼:“鸦金你个王八蛋——!!!”
正在楼下迎客的鸨母听见声音赶忙跑上楼进了狐娇儿的房间焦急地问道:“娇姑姑,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屋中只有毫无形象捧腹大笑的狐娇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沅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块玄石只卖五十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微言居然也有被人当冤大头宰的一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把这条给我记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您可吓死老奴了,老奴还以为刚刚放上来那几人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那几人能闹出什么事情,不过是给李微言一些小小惊喜罢了。对了,沅娘,继续派人盯着那四人,别真让他们在苏州城发现了什么,至于城里那几个不懂规矩的家伙,自会有人收拾。倒是鸦金那只臭鸟,要倒大霉了。”狐娇儿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脸上尽是得意算计和幸灾乐祸的坏笑。
苏州城中不仅有妖,还有不少,只不过城中一位声望的大妖定下了严格的规矩,才让苏州的妖与人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不觉地共同生活在此处。说不定你每日出门买豆腐的那家摊子的摊主就是妖,谈笑风生的普通邻居关上门也会现出原形来,你常去的那家妓馆里面全是狐狸,不过大家都已经融入这样的生活之中,是妖是人又有什么所谓呢?
在那位大妖的庇护下,老老实实守规矩的小妖不会被轻易发觉,而破坏规矩的家伙,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比如最近钻到城里坏了不少规矩的家伙,就算没有外人插手,妖族内部也会找出来收拾掉。对于苏州城来说,没有什么比安宁稳定更重要的了。
千里之外的罗那江城里,披着一身兜帽灰袍正在向过路旅客兜售中原玉石满脸胡茬的男人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怪了,沙漠里哪来的寒气。啧,别是得了什么怪病。”
春意楼外,归云山四人钻进一个附近的酒楼压压惊,四人要了个二楼靠阳台的位置,叫了几碟小菜。木冬雪脸上的尴尬丝毫没有退散,卢昇很没有眼力见地问一句:“原来女人也可以去青楼找女人的啊。”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谢秋贤怼了他一句。谢秋贤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现在桌上两个女子正尴尬得要死,卢昇这个蠢小子还乱说话。
“本来就很奇怪嘛,况且那个方士她还有夫君的呢。”
谢秋贤无力扶额,祈求老天爷下辈子能给这个蠢货一点看气氛的能力。“咳咳,木师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会来看看?”
“确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我一时半刻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找这方士就是想着能查出些什么,谁料……”尴尬的情景又浮上心头。“而且那个方士也很不对劲。”
“如何不对劲?”
“你们可知从江林镇走官道到苏州城要几日?”
“若是马车,需五六日,若是轻装快马,也需得四日。”谢秋贤对于这些十分了解,很快就答上来。
“也就是说,那个方士,快马加鞭从江林辛辛苦苦跑到苏州来,就为了……那种事情,这怎么想都不合理。”木冬雪分析道。
“说不定是为了防止被熟人看到捅到她家里去呢?”卢昇猜测。
“那也没必要跑这么远,来回得八九天。”谢秋贤立刻否定了他。
“除非……她也会御剑,或者其他的神行法术。”孟铃儿最先给出了答案。
“正是如此,我同铃儿想的一样,你们还记不记得江林镇那个女鬼,当时我们设阵抓鬼,最后却让女鬼凭空消失不见踪影,如今想来,最有嫌疑的便是这个方士。”木冬雪眉头微蹙,她原本对这个方士的不良印象就是个疑似与妖鬼勾结的方士,现在还加上条不忠还有好女色……虽说凡间的修行者可以不修行,不修心,但是这也稍微有点太过了。
“啊?那方士……会法术?她不是个江湖骗子吗?”谢秋贤诧异道。
“不能确定。”
“她要真是快马赶来的,我们查查苏州的驿站看看有没有从江林来的马匹租赁寄存记录不就好了。”
四人正在讨论着,完全没有发觉二楼的其中一个店小二在听到他们这么说之后转身下了楼,跟楼下的掌柜说了些什么,说完又重新回到了楼上。
掌柜招手唤来一个跑堂,附耳嘱咐了几句,跑堂点了点头直接跑了出去。
然后,苏州城的驿站就凭空出现了一份马匹租赁归还的记录,驿站的工人们都坚称自己确实见过一个骑着马从江林来的女子,描述分毫不差,连守门的差役都说自己见过这个女子。甚至有几个酒客还说看见那个女的来春意楼好多次,估计是已经被花魁狐娇儿迷得七荤八素了。
这下子李微言策马日夜兼程百里就为了逛窑子的罪名坐实了。
“娇姑姑,我们这么编排那位,那位知道了不会生气吧。”鸨母有些担心地问道。
狐娇儿轻倚着窗槛,缓缓摇着手中的美人扇,看着春意楼外人来人往轻笑道:“只要不让她那个宝贝相公知道,哪怕是编排她活吃小孩儿她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鸨母暗暗流下几滴冷汗,那位李微言的大名她是听说过的,所以每次见了她连目光也不敢对视,在她这个层级的小妖眼中,李微言可比活吃小孩的怪物可怕多了,若是惹急了对方,整个春意楼恐怕都会被夷为平地。
“瞧你那点胆量,同李微言打交道,若总是这般唯唯诺诺的,才会惹她不快呢。况且目前李微言也不是什么麻烦,若是下次还有被不懂规矩的家伙害死的人被官府先发现了,那才是麻烦,退下吧。”
“是,姑姑。”
狐娇儿俯瞰着苏州城的大街小巷,脸上终于浮出一分忧虑之色:“这份平静安稳,不要被打破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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