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咖啡机旁，敏静猫着身子躲在墙角探出头好像在偷看什么，允浩看见觉得好笑，从她身后也探出头，向她看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老师在看什么？”
敏静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本能地直起身子，头顶又撞到允浩的下巴。
“啊老师——”允浩叫出来。
“嘘——”敏静急忙捂住允浩的嘴巴，由于用力过猛，把允浩整个身体压到了墙上，后脑勺又是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老师，你干什么啊？”允浩掰开敏静的手轻声问。
他发现自己受伤的频率和与老师的亲密程度成正比，一定是老师身上的磁场有问题。
“你看这是谁？”敏静顺势拉着允浩的手示意他看外面。
“谁啊？妈妈？她今天送我来的，那男的是，罗老师？”允浩也被眼前这两人交谈的场景吸引住，但是距离太远，听不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你之前认识罗老师吗？”敏静回头问。
“完全没印象。妈妈朋友很多，我也不是都见过，见过了也不会记得。”
“看上去很熟悉，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敏静合理推测。
“熟悉又怎样？老师很在意吗？”允浩的语气里已经充满了酸味。
“嗯，是有点。”敏静毫无察觉。
“你记得你第一次见到罗老师的那天吗？你来聚餐接我的那次。”敏静继续说道。
“嗯，怎么了？”允浩耐着性子。
“事实上，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罗老师，但是，他却好像很了解我。”
“那是因为他对老师感兴趣啊。”
允浩的潜台词是因为他想泡你装的。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好像早就知道我教英语，家在水原，还有，刚回首尔。”
“你是说，他是有预谋的？”听到这里，允浩开始认真起来。
“不知道，搞不清他的动机，他对我很在意，又不是要追我，感觉像——”
敏静歪着脑袋思考的样子很可爱。
“像什么？”
“像是——要打探什么消息，对，就是那种感觉。”
“不是说了要追你吗？”允浩质疑，觉得这样解释也算合理。
“才见了一面都没说过几句话的人，如果是你，会追求吗？”
“我？我——慢热——”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允浩的眼神往天上飘了一下，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低了下头。
“老师怀疑，这件事和妈妈有关系？”
“这个——就靠你啦！哎？”敏静知道自己一撒娇允浩就一定会乖乖就范。
“好，不过，等下我补考结束，老师请我吃饭吧，今天学院没有课。”
敏静意识到这才是允浩过来找她的目的，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她没有拒绝。
放学后，允浩坐着敏静的车离开了学校。
“老师怎么突然想吃日本料理？”
允浩知道敏静生活马虎，对于吃基本是出于果腹的需求，很少在这方面花精力花时间，和她来□□致繁复的日本料理是第一次。
“下个月的高中同学聚会就在这里，我来踩踩点，看看坐在哪个位子比较容易溜。”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敏静是想请允浩吃点好吃的，这段日子他们很少这样单独吃饭聊天，况且他生病刚痊愈，吃点清淡的比较好。
“那么不喜欢参加的话，干脆不去好了。”
允浩一向自由自在的性格，不想交的朋友不交，不想见的人不见。
“也会有想见的人，如果不是有那种场合，很容易忘记自己的青春时代。”
敏静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老了，脸上开始长细纹，减肥也变得很难，在此之前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老师现在就很青春，而且，天天在学校，还会怀念校园生活吗？”
允浩像个小天使，他安慰人的时候从来都不是为了安慰，而是出自真心，他甚至能假装听不出敏静字里行间的遗憾。
这间日料餐厅设有榻榻米隔间，用屏风隔着，两人跟着服务生的指引来到了一个隔间就坐，简单点了些招牌菜。
“罗老师，白天您说的话，我还是很在意，只能耽误你的时间了。”
隔壁断断续续传来海美的声音，屏风的隔音并不好，加上海美说话一向底气十足又学过美声，可以听个七八成。
敏静和允浩对看了一眼，默契地偷偷爬到距离海美那边的屏风处就地趴着。
“学姐，您别客气了，在学校的时候承蒙您关照，帮个小忙，举手之劳。”罗振义的声音。
两人互相点了下头，是学姐学弟的关系啊。
“徐老师和我小叔子的事，我大概已经明白了，他们应该是没有可能了。”
敏静瞄了允浩一眼，他并未看向她。
“是这样没错学姐，据我观察，李老师和徐老师没有什么私交，我也试探过几次，徐老师似乎也有了新的交往对象。至于李老师，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找到机会。”
“这个小叔子的性格我了解，为难你了。”原来是帮海美刺探军情的。
“不会，说真的，徐老师确实很可爱，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了交往对象，我还要谢谢学姐牵线搭桥呢。”
这次允浩瞄了敏静一眼。
“是，我也一直很喜欢徐老师，只不过，你白天说的，是真的吗？”
“虽然这种事情没办法证实，但是，以我的专业角度来看，八九不离十。之前没有告诉学姐，一方面是因为犹豫，允浩虽然是个孩子，但孩子也有隐私，另一方面因为允浩突然交往了一个女生，所以觉得万一是我判断失误就——”
“所以，允浩是为了徐老师和那个女生分手了？”海美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允浩听到这里已经不想让敏静听下去了，轻轻捂住敏静的耳朵想带她走。敏静拿走他的手，转身向他摇摇头。允浩只得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敏静。
“虽然对外不是这么说的，说是女生提的分手，因为什么滑稽的原因，好像是女生嫌允浩接吻技术不好，哈哈”
“什么？”海美尖锐的声音传来，配合着敏静同样的口型，允浩自己也被无语到，急忙边摇头边用口型说着不是没有真的，被敏静白了一眼。
“可能是小孩子之间的气话吧。但是，允浩喜欢徐老师这件事，应该是可以确认的。”
“允浩很听徐老师的话，这也是好事，允浩从小被惯坏了，头脑又简单，罗老师不知道，允浩在之前不是现在这样的，他不学习，逃课打架，我们的话都不听，只有徐老师的话听上几分，所以徐老师又回来做允浩的班主任，我是很开心的，事实上允浩这学期真的完全变了个人，这样下去说不定可以考一个和他哥哥一样好的学校。但是你说允浩喜欢徐老师，这个也太离谱了——允浩还是个孩子啊。”海美明显是不敢相信的。
“学姐，或许，您对自己的儿子，不够了解。”
“什么？”
“允浩，他不是头脑简单，也没有被惯坏，事实上，他很成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能坚持，他只是，缺少一点被爱和被信任的安全感，至少，他的心理测评结果是这样体现的。”
“缺爱？这怎么可能？我们家这么多人——”海美在自己坚信的事情上很固执。
“家人多不代表会被关注，这个，在多子家庭中，其实很常见。”罗振义就差把偏心说出口了。
“不管怎样，这也不是喜欢徐老师的理由，你觉得，允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吗？”
“我认为他非常清楚。”
听到这个答案，海美豁然开朗，她明白了儿子一年前休学的原因，明白了为什么他最先知道老师回来的消息，明白了她为什么一直走不进儿子的心里，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在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糕的程度，我得做点什么啊。”海美终于接受了现实。
屏风的这一头，敏静早已垂下了头，两手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允浩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在她的手上。
两个人相顾无言味同嚼蜡地吃着。
允浩伸手递来一块寿司，敏静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
两人等海美和罗振义走了一会儿才走出餐厅。快到圣诞，街道上张灯结彩，人群熙熙攘攘，似乎都与他们无关。这里不好停车，来的时候他们把车停在了几百米开外的小巷里，拐进小巷的时候城市的烟火气瞬间消失无踪，街上嘈杂的声音仿佛隔着万千山水，他们在狭长的巷子里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却听得到对方的呼吸，气氛，暧昧地如此恰到好处。
“老师——”允浩的右手握住了就在一旁的敏静的左手，停止了脚步。敏静没有躲开也没有继续前进。
“允浩，你为什么，喜欢我？”敏静缓慢的开口。
“什么？”允浩设想了无数个回答，没想到这一个。
“允浩，你为什么喜欢我？”敏静又问了一遍。
“喜欢就是喜欢，因为你是你，有什么为什么？”允浩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有个和你同龄的女孩子，她比我更关心你，更信任你，更依赖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老师，你是说，你关心我，信任我，依赖我，是吗？是这个意思吗？”允浩完全抓错了重点。
“啊？不是——算了。”
敏静嘟起了嘴。
“老师，不会有人比你更关心我，信任我，依赖我，因为，我不会给除了你之外的人这个机会。”
“切，明明已经亲了别的女生了。”允浩听见敏静这样说，知道她已经消气了，看到她吃醋的样子暗自好笑。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这个嘛，因为技术不好，练习一下。”
“李允浩！”敏静感觉到被嘲笑，追着允浩作势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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