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批阅完奏章后, 本想着晚上去启祥宫用膳,正出门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承乾宫的大太监田东林。
“奴才田东林给皇上请安!”
康熙皱着眉头, 佟佳氏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面对积威日渐深重的皇上,田东林心跳如擂鼓, 可想到承乾宫里的主子,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皇上,娘娘请了柳太医过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两天都不肯用膳……您过去看看吧!”
看这奴才神色焦急,不似作伪,难道表妹真的出事了?康熙对佟佳氏还是有几分情义在的,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他母家的面子在, 随即掉头就往承乾宫去。
一路上, 他从田东林的这里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紧了紧拳头,佟佳氏子嗣艰难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可他看着表妹一门心思地期盼能怀上, 怕她知道真相受不住,这才瞒着她。
再者,他重视佟家是没错, 可扪心自问他也未必盼着佟佳氏生一个阿哥, 有了小阿哥,佟国维野心就会膨胀,到时恐怕他就不得不对佟家下手……这也是逝去的慈和太后不愿意看到的。
康熙匆匆赶到了承乾宫, 就看到脸上毫无生气的佟佳氏,任是他再铁石心肠, 也免不了有几分心疼。
他上前把佟佳氏轻轻地揽在怀里, 柔声的安慰:“没事的, 一切有朕在。”
“表哥!”佟佳氏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似乎想要把一肚子的委屈都宣泄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我就想要个我们两的孩子,怎么就这么难?”
康熙叹了口气,“别哭了,你不是喜欢孩子吗,把四格格抱过来给养在你膝下,好不好?”四格格是张庶妃所生,也是个体弱,不过太医说,好好调养几年,就能恢复正常的孩子一样。
佟佳氏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如果是之前,佟佳氏以为自己还能生,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如今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孩子了,她的选择要谨慎许多。四格格体弱多病,且只是个格格。
如果她要抱养,也是要一个阿哥。
康熙也没有多想,只道佟佳氏现在心里正难过,没有那个心思。
他便许下承诺:“朕答应你,等你想要孩子了,一定让你养个孩子好不好?”
佟佳氏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样对她的表哥了,她心里是甜蜜又苦涩,表哥的体贴觉得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还没恭喜表哥,听说兆佳氏又怀孕了,不知道这次是个阿哥还是个格格。”
兆佳氏?莫非表妹是想要兆佳氏的孩子?
康熙在心里摇摆不定,兆佳氏和表妹,都让他为难。
再三思量后,他还是给否决了,五格格已经抱给了太后,兆佳氏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都让她自个养着吧。
佟佳氏看着康熙的脸色就知道不能如愿了,脸上不禁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康熙忙又哄了她几句,顺水推舟的留宿了承乾宫。
有心爱之人的陪伴,佟佳氏终于不再钻牛角尖了,她想到了宋嬷嬷平日里说的那些话,心里隐约有一个想法。
这些天,康熙只要是进了后宫,十次有八次是去承乾宫,宫里的庶妃们哀声怨道,遇上佟佳氏都是说话带刺的。
太皇太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着苏麻喇姑嘀咕:“佟佳氏越发不成样子了,连她姑姑的一半聪明都没学到!”
苏麻喇姑笑道:“民间有句话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您呀,只管享你的福,当做没看见就成了。”她实在不愿意主子再去管皇帝的事了,如今皇上大权在握,而主子却日渐年迈,耗不起了。
更何况,有先帝的前车之鉴在,亲母子尚且有反目的一天,皇上只是主子
的孙子,还隔了一层的。
“可我这个老太婆就是个操心的命,佟家绝对不能再出一个太后!哀家不允许!”太皇太后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力量和威仪。
“之前,尚且有兆佳氏和小赫舍里氏能分佟佳氏的宠,可如今兆佳氏又怀孕了,小赫舍里氏委实不争气……”太皇太后细细数了一番宫里现有的嫔妃们,叹了一口气,人还是太少了。
因着三藩之战事,八旗选秀停了几年,这宫里都是些老面孔了。许多都是已失宠,早被皇上忘在脑后了,也是时候给后宫添些新鲜的人的。
早朝后,康熙如常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看到太皇太后愁眉不展,脸色有些发白,眼底浮着一圈淡淡的青黑。
“老祖宗,您可是昨夜没睡好?”康熙关切的询问道。
“唉,哀家这些天总是翻来覆去的,昨晚还梦到了太宗皇帝了!”太皇太后长叹一口气。
康熙一听,就知道太皇太后是有话要说了,他把手里的茶盏放下,微微坐直了身子,摆出聆听的模样。
“我一把老骨头了,已经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玄烨,子嗣兴旺方是繁荣之相!”太皇太后语重心长的盯着康熙看。
康熙苦笑:“皇祖母,孙儿明白。”他的孩子并不少,如今最小的万黼按排行都是第十子了,可是活下来的仅仅有五个,长生和万黼都是病歪歪的身子,难以让人放心。
太皇太后拍拍他的手,“你明白就好,这几年,哀家冷眼瞧着,这钮祜禄氏是个好的,只是两年都少有喜讯,哀家想着这宫里也该添几个新人,一为充容后宫,二为开枝散叶。”
“皇祖母可是有什么想法?”
“因着三藩之事,八旗选秀也停额,咱也不必大动干戈,只在京城的官员家里选几个适龄的闺秀即可。”
“孙儿都听皇祖母的。”这样的小事他也不愿意伤了太皇太后的心,只是宫里多添几个女人罢了。
太皇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很快,京城就有太皇太后懿旨下,懿旨里大概意思是,太皇太后看着皇帝子嗣稀少,夜不能寐,因着三藩之乱不想大动干戈,欲从京官人家挑选几位端庄贤淑、性情柔嘉的淑女进宫。
有想法人家的赶紧让家里的女儿准备起来,一时之间,京城里的教养嬷嬷千金难求,尤其是从宫里出去的有些脸面的老嬷嬷。
其中,郭络罗家最为积极,按照要求他们家的家世原是够不上此次入宫的名额的,可是三官保会钻营,他找了老关系,托人送礼,七拐八拐的,竟然被他办成了。
三官保的小女儿郭络罗氏,生得明眸皓齿、美艳动人,三官保非常有信心,觉得他的女儿只要进了宫,一定会得宠的。
“都怪你阿玛,他是权迷心窍了,非要送你入宫去,好不容易才免了这几年选秀,我本想给你挑一个门当户对人家的。”郭络罗太太就没有这么乐观,望着小女儿发愁,“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额娘心里怕……”
郭络罗氏无所谓的说道:“额娘,嫁谁都一样的。”就算是平常人家,稍微有点权势,还不一样妻妾成群,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进宫呢。
巨大的危险伴随的是巨大的收获,进宫可能是下场凄凉,同样也有可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郭络罗氏心里明白着呢。
况且,她自小就是人见人夸的美人坯子,论容貌,周围的人家里没有一个比得过她的。郭络罗氏对未来的宫廷生活充满了信心。
见到女儿如此,郭络罗太太也不好泼冷水,只一门心思的想着要多给女儿准备金银细软之物,留给她傍身用。
奕瑶现在肚子已经四个月了,肚子已经微微的隆起,只是现在天气冷衣服穿得厚实,不太看的出来。
这些天雪大路滑,昭妃就免了奕瑶的请安,她这段时日一直在启祥宫里猫冬。
奕瑶坐在榻上闲适的磕着瓜子,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清澜带来的新瓜。
“你听说了么,咱这宫里要进新人了。”清澜迫不及待地和奕瑶分享她最新消息。
奕瑶一脸无语看着眼前的人,这还是那个清高的才女,这妥妥的一个个话痨和八卦痴迷者。
她有罪,是她把人拉下神坛的。
清澜一脸傲娇的看着奕瑶,“关你什么事,我觉得这样生活也挺有趣的,每日里听听这新鲜事,可比听戏文精彩多了。”
奕瑶的心里无比认同的点头,可不是么,这还是宫廷戏,真人版的。
不过,这样的清澜也挺好的,充满了烟火气。
“我听说,这次进宫的新人中,有几位长得特别好的。”李氏家族的女眷中,有许多都是宗室女,甚至黄带子都有几个,这类消息自然是灵通的。
“尤其是郭络罗氏,长得特别明艳动人,在她家附近那一片都是有名的。”
“咳、咳!”奕瑶被水呛得满脸通红。
清澜无奈地给她拍拍背部,一脸操心:“你小心点,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跟五格格一样?”
“我没事。”奕瑶摆摆手,“你刚刚说那位郭络罗氏……长得很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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