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陪儿子说了好一会话,险些连晚膳都忘了,还是陆将军等不住派人来寻,陆夫人这才匆匆忙忙的离开。

    她带着嬷嬷丫鬟一走,陆靳翀的东院霎时冷清下来,想到爹娘两人蜜里调油的一起用晚膳,他这个已经是“大人”的儿子,却只能孤零零的独对膳桌,当真有些可怜了。

    “少爷,是今晚的菜不合胃口吗?”陆玖看他吃得一脸生无可恋,很是贴心殷勤的问。

    陆靳翀盯着陆玖看了一会,用筷子敲了敲菜碟道,“没什么,坐下陪我一起吃。”

    在军中都是和军汉们一起吃,回来以后真是有些不习惯。还好陆府不像其他权贵人家,每一餐都讲究菜品精细,饭菜一向是保量不保质的,三个大菜盆子加一桶米饭,分点给陆玖也是有的。

    这小子虽是小厮,却从小陪他练武吃苦,就连边疆也陪他去了,替他挨了不少刀子。直到有次他们在黄沙河里迷路又遇敌军包抄,陆玖没能跟他回来。

    不过后来他挺羡慕陆玖的,至少战死沙场比他窝囊的死在京都强。

    “少爷,这怎么好意思。”陆玖听到少爷盛情邀请,嘴上客气着,盛饭夹菜的动作却一气呵成,似乎已经肖想他的饭菜很久了。

    陆靳翀:……

    看到活像饿死鬼投胎的家伙,陆靳翀又忍不住反思,自己应该没亏待过他吧。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再不吃他今晚估计得挨饿。

    深秋临冬,夜晚来得越来越早,刚入酉时屋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将军府也渐渐宁静下来。

    陆靳翀油灯也没点,只在书房里静静坐着,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仿佛在计算着时辰。

    果然没多久,一阵冷风吹进屋里,桌上的纸张响动几声后,房中也骤然多了三道黑影。

    “主子。”

    眼前两男一女被黑衣裹得严实,只有一张脸暴露在外,此时都双手抱拳,微倾着身行礼。

    陆靳翀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很快就把眼前三人看清,“何时来的。”

    这三个是他手上最得力的私卫长,跟他的时间也最长,只不过现在三人还很年轻,眼中带着些许未被磨灭的性情。

    “从主子去太衡山的第二天,我们就到京都了,还有一些手下在找合适的身份入京。”三人中最为沉稳的恬范率先回道。

    倘若京都一下出现太多生面孔,不免要引起别人注意了。

    陆靳翀点点头,显然对他们的谨慎很满意,“这几日,将军府可有异常?”

    “府里下人侍卫都还正常,不过属下发现几个可疑人在监视将军府,对方做得很谨慎,都只在远处盯梢。”恬范说完掏出一张图纸放在案桌上。

    “属下把对方藏身位置都记录一遍,主子请过目。”

    “我让你们查的事情,可有进展?”陆靳翀拿起图纸细看,一边对几人问。

    “这段时间京都禁军跟大臣走了不少,倒是方便我们行事,也查到一些消息。”恬范替两人回答道。

    “赌坊。”陆靳翀也不废话,单刀直入。

    三人中唯一的女人走上前,脸上冷艳一笑,“那赌坊的确不干净,最是喜欢找家中有妙龄女子,又有几个银钱的人家下手,被盯上的人基本都是人财两空。”

    “不过我查了好几户人,都是输光了钱卖女儿媳妇,像襄家那样的只是例外,估计是真惹怒了谁。”

    陆靳翀听完点了点头,若是那些人真这么猖狂,赌坊怕也留不到现在。不过,陆靳翀突然灵光一闪,如果襄家那把火不是他们放的呢。

    “知道那些姑娘都被卖去什么地方吗?”陆靳翀看向说话的芈恃,想来赌坊的事情是她负责的。

    芈恃退了笑意,有些惭愧的回道,“我们来的时日尚短,暂时无法查到太多,只知那些女人被带走以后,便无人见过了。”

    陆靳翀倒是想起,严宇城同党口中提过的名字,“有听过金仙阁吗?”

    “金仙阁?”芈恃想了一下,这名字像是酒楼的,摇了摇头,“不曾听过,属下再去打探。”

    陆靳翀看着几人,却不得不提醒道,“这里是京都权贵的地盘,切莫急躁,若暴露了身份可就不止丢了性命那么简单。”

    他的脸庞隐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点轮廓,声音却透着不容忽视的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惊诧,想不明白几日未见,主子身上为何会有这么重的杀气,甚至比不少身经百战的老将更甚。

    等缓过神来,三人连忙肃容回应,“主子放心,属下等明白。”

    陆靳翀见状微微颔首,语气一转竟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齐玥呢?”

    提到少将军的未来夫人,三人脸上又是一阵古怪,不知他对这位男夫人是何态度,夜骁只能事无巨细,将知道的事情从头叙述。

    “这齐大公子可就说来话长了,当年齐夫人难产已经断了气,眼看一尸两命,是齐夫人身边的陪嫁嬷嬷,强行剖腹把婴儿取出来的。”

    “齐伯爷嫌他晦气,根本不想养,还是大公子的外公林家老爷许诺了齐伯爷,有大公子在的一日,他便每月供应齐府一笔银子,这才让齐大公子活了下来。”

    陆靳翀听到这里,脸色已经黑成墨了,在营地见到齐家父子时,他便看出齐玥跟他们关系不亲,可也没想到会是这般不堪。

    夜骁的话却没停,又接着说下去,“后来继夫人进门,看他体弱多病不好养活,便听了旁人建议将他当成女儿来养,于是齐大少爷就成了齐大小姐。”

    说到这屋里突然一声脆响,原来是陆靳翀手中的杯盏碎了,身上杀意更是显而易见,夜骁立即安静下来。

    陆靳翀却冷着脸,吐出两个字,“继续。”

    夜骁心中一动,连忙说点好的,“不过齐大少爷有林家老爷护着,从小倒过得锦衣玉食,特别是他十四岁以后,给齐家的银子都是握在齐大少手里,齐家大部分人不敢招惹他。”

    “而且齐大少爷也不是软柿子,他那个弟弟没少被他整治,听说有段时间齐二饭菜全被加了料,闹得他后来吃饭都害怕。”

    果然陆靳翀听了,脸色才稍有好转,“林家不是护着他吗?继夫人这么做,他外公没有阻止?”

    夜骁从善如流道,“林家老爷倒是反对过,但最后都以大公子突然生病而告终,几次下来只能妥协。虽大少爷十四岁便换回身份,可林老爷还是不放心,重金请来一位道长给他看相,后来大公子还入了道长门下。”

    那日齐玥说起这段时,只是简单几字略过,语气更是轻描淡写,却不曾想这些话的背后,不仅省去了许多过程,还隐藏了他多少无奈。

    “林家是什么来头?”陆靳翀随口问了一句。既然能为齐玥做这么多事,想来也是大户人家。

    “回主子,林家世代经商,在都城也能算得上富贾,只是家族没有做官的人,身份倒不算太高。不过当初林家女出嫁,亦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就连齐伯爷曾经的七品官也是林家出钱买的。”夜骁说道。

    陆靳翀听得眉梢一挑,商人不得入仕地位也不高,为了寻找靠山都得付出点代价,林家老爷选了空有爵位的齐铭文,又帮他捐了官,想来是把这女婿当靠山用的。

    如果幸运的话,将来外孙还能当个世子,那林家就彻底有依靠了,只可惜他没想到齐铭文是个狼心狗肺,后来还娶了一位更有权势的继夫人。

    不过以前继夫人家世还不如现在,林家老爷花点钱就能安稳住,可如今她娘家日渐势大,林家怕是要压不住了,甚至很可能遭到反噬。

    有齐玥在的一日,齐峥就别想当世子,眼看两人都已成年,齐夫人怎会善罢甘休,齐玥再不找退路恐怕斗不过他们母子了。

    所以这桩婚事要么是继夫人为了挤走嫡长子,好给儿子腾地方,要么是齐玥想脱离齐家,重新给林家找庇护。

    但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陆靳翀此时只有满腹心疼,从前他什么也没为齐玥做过。

    “属下还听到,齐夫人想用几箱嫁妆打发齐公子,让他净身出户。”夜骁忍不住提醒道。

    那齐大公子别的没有,但在林家老爷帮衬下,手里的田地铺子生意还有银钱可是不容小觑的,对陆家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陆靳翀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想起他与齐玥大婚当日,齐家库房走水的事情,那一次可险些把永安伯的家当给烧个精光。

    看来他这位夫人还不大好惹,从前怎没发现,陆靳翀这般想心情却莫名愉悦,忍不住低笑几声。站在他面前的几人却浑身一颤,只觉主子这笑声瘆得慌。

    “齐二跟齐玥只差一岁多,那继夫人又是什么时候抬进门的?”陆靳翀又突然问起。

    “回主子,大公子刚满月继夫人便进门了,不过没有婚礼宴席,直接一台花轿进去的。”夜骁回复道。

    陆靳翀一边听,手指一边在桌上轻叩几下,当年永安伯只是七品官,继夫人田氏的父亲已经入翰林院。

    田家明知齐铭文妻子才去世一月,却肯让女儿低嫁给人做继室,还这样嫁得匆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陆靳翀思量片刻,给眼前三人重新安排任务,才挥手让他们离去。等到书房里重新恢复安静,他又捏着恬范画的图纸入神。

    **

    秋风萧瑟万簌俱静,一道鬼祟的黑影却从将军府上翻墙而出,人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夜色中。

    只是这个时辰,与将军府早早熄灯的肃静情景不同,永安伯府依旧灯火通明,每条廊上几步挂着一颗大灯笼,烛火好似不要银钱的烧着。

    府里显然刚用过晚膳,下人忙忙碌碌,又是端下剩菜剩饭,又是端茶递水。

    两相对比之下,永安伯府更像京中的达官显贵,将军府反而像个家道中落的贵族。

    陆靳翀趴在屋顶上,看着齐府丫鬟们手中的盘子,那一道道精致又色香齐全,却被用了几口便撤掉的菜肴,险些给看饿了。

    他摸了摸腹部,突然有些后悔今晚跟陆玖分食了,否则也不至于现在对着别人的剩菜眼馋。

    “内务府已经定了婚期,给齐玥分点什么你也拟张单子吧。”

    陆靳翀还在纠结回去要不要整点夜宵时,却听见齐铭文说话,当即收回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他是出嫁又不是分家,我给他准备份嫁妆就行。”田氏漱了口,用帕子边擦嘴角边道。

    “毕竟是跟将军府结亲,不能做得太难看了,该他的就还给他。”齐铭文说道,他倒不是真为儿子着想,只是脸面上还得过得去。

    田氏听了眉头一皱,“你说得轻巧,你这个四品官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我送礼砸银子才有的,咱们每月还得给瑞王上供,要是真都让他带走,你想吃西北风吗?你还想不想继续往上升了?”

    齐铭文想想,也知道夫人说的对,故作无奈的叹气,“行,你安排吧,我今晚回屋去睡,夫人早些歇息。”

    说完齐铭文扔下擦手用的帕子,起身就要离开。

    陆靳翀看着这一幕心中鄙夷,永安伯还真是个软骨头,又想吞齐玥的东西,又不敢承认。

    田氏却冷哼一声,“我还不知道老爷你,想去陈鸢那小贱人屋里直说好了。”

    齐铭文也没否认,“我出门回来浑身都乏,就想找个人帮我揉捏揉捏,这不是怕累着夫人。”

    “是吗?”田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只是他没答应,齐铭文当真不敢走了,只得重新坐回去。

    “之前答应我的,回来之后便把折子递上去,老爷该不是要反悔吧。”

    田氏喝了一口茶水,又缓缓开口说道,一副今晚不把事情落实清楚,别想离开的架势。

    “这……”永安伯却有些为难了,“夫人,我倒不是想反悔,齐玥出嫁世子肯定是峥儿的,但这两日圣上心情不佳,这事还是暂缓一缓,等齐玥成婚以后再说吧。”

    田氏却显然不信,“这事老爷一拖再拖,现在还想敷衍我,该不会是想把爵位留给那贱人的儿子。”

    当初齐铭文亲口答应,回来就把世子定下,田氏这几日可是数着手指盼等,自是不接受他这番说辞。

    齐铭文也有些急了,“夫人,你明知道当年的事情……”

    说到这里齐铭文话锋一转,“现今皇上还在气头上,齐玥又未成婚,万一看到折子起疑让人下来查问,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田氏被他这话一噎,红唇张了张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等到齐铭文离开,陆靳翀才皱了皱眉,“当年的事情?莫非两人当年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眼看田氏被独自扔在屋里,也没什么好戏可看,陆靳翀才抽身离开,继续寻找齐玥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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