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在延远赴武陵,或许是有些不情愿的外出任命。

    而这郑勘能暂时逃离史官队伍,不用每日在书堆里瞅的眼睛疼的腾誉查阅,他简直就是十分心甘,情愿至极。

    按照情理,这在张在延远去武陵,该带着的人,必然是史官杨大人,而非郑勘。

    而盛子瑜以不耽误张在延现下手头工作为由,改为从沈辉那里直接调走郑勘。

    于是远去武陵编写表彰文书的任务,就落在了张在延跟郑勘的身上。

    “是。”张在延回答。

    盛学真在一旁听着,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给武陵新信任州长邹文章写信的盛子瑜落笔:“已派人前往。”

    刚刚还在说武陵有怪,八县官员勾结隐瞒,这就让张在延去那地方送什么表彰匾牌……太子哥哥这举止,明显就是框张在延的吧。

    她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张在延,上辈子有说武陵出了什么事吗?

    不过,盛学真突然想到,上辈子她特别想去武陵,这一是父皇曾经赞扬过武陵山水人情,她十分好奇。其次就是太子哥哥跟卫宗哥哥两人,好像二人一同去过一次武陵。

    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卫宗从边疆战场回来,没有先回皇城,而是直接去了武陵,后来他跟着太子哥哥一同归来,盛学真还参加卫宗的庆功宴。

    因为盛学真在听到卫宗胜利,并且计算他回来的日子时,曾收到卫宗的书信,哥哥便前往武陵,二人在此地待了将近一个多月。

    卫宗跟盛子瑜每次出远门,去其他州游历,必然会给自己带些礼物,是当地的小玩意或者其他,总之都会有惊喜。

    可是那次回来盛子瑜跟卫宗却什么也没买,她记得卫宗当时归来对他说:“忘了给学真买礼物,等过过阵子给学真不玩。”

    那这样说……张在延去了武陵后,卫宗也会前去武陵了,盛学真想着,事情跟前世有些不同,却又大致不变。如果说卫宗会去武陵,那么张在延跟他一定会合作,一同调查刚刚哥哥所说的武陵怪状……

    不行,她也要去。

    既然卫宗哥哥会去,她也想去。

    “今日张大人前来,也就这件事情需要你回府准备,过几日天气缓和,无风无雨,且日头不烈,届时张大人再去出发。”

    “是。”张在延回答。

    张在延走后,太子府又来了一位人物。

    原科考的榜首,却非新科状元——郑勘。

    就是那个所有题目都是第一,却因为文章内加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便被判断定文章无分的郑勘。

    甚至连殿前面圣的机会都,没有的寒门子弟。

    郑勘虽生于寒门,却有开阔的思维视野,思想也是推陈出新。

    并且那篇文章盛子瑜看了,文采飞扬,内有一腔热血跟抱负。

    抛去那句引用的古文“后事必有以酒亡其国也”,整篇文章的思想都是十分先进,不仅仅是分析酒,通篇气势宏伟、壮阔、一气呵成……

    这么便是盛子瑜欣赏的新的思想跟年轻的血液……

    也是日后太子登基实行变法的主力大臣。

    “启禀太子殿下、禀告公主殿下,郑勘到。”小五叩首。

    "太子哥哥,我可要退避?"一般太子面见臣子商议事务的时候盛学真若是在场都会退到屏风后面,亦或者立刻。

    盛子瑜停顿一下,“不用,你就坐着。”

    一般盛学真也很少会在他商讨要事时,在书房留候。

    而这次,虽然是拉拢郑勘,可是又想郑勘得到锻炼,所以他并不想给郑勘留下一个商讨大事的紧张、严肃的氛围,而正好学真也在,有她坐在书房,倒显得今日之事,不过寻常小事那般随意。

    “嗯。”盛学真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所以也就懒得挪动位置,索性就坐在太子哥哥刚刚回信的椅子上。

    而盛子瑜则是坐在茶水会客雕花漆木桌旁,大概是是从小的习惯形成,盛子瑜明明是悠闲的品茶,却多出几分肃静来。

    “宣郑勘进来吧。”卫宗喝的是微热的桤木春。而不是桌子上另外一套茶具瓷器内寒冰养着,冒着冷凝水珠的沁心茶水。

    “郑大人,您请进,殿下在里面等着呢。”小五于书房外通知正在等候的郑勘。

    郑勘点头,昂首踏步进了书房朱红木门内:“臣史官郑勘,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郑勘跪拜叩首,声音不卑不亢,稳重又坚定。

    不愧是有抱负,愿意做一番大事的热血官员,跟那只会敷衍不懂眼色的一群史官的气场都不一样,看着精神又振奋。

    "平身。"盛子瑜将茶杯放置一旁。

    “谢太子殿下。”郑勘起身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伏案随意趴着的盛学真,心道,这位是……

    “殿下,这是刚刚您命厨房给公主煮的滋补粥。”小五说着,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名端着木端的小厮,上面盛放了一碗粥。

    盛子瑜摆手,示意小厮将粥端至盛学真面前。

    “参见和颂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郑勘这才知道那书桌旁坐着的,该是大齐皇后所生,跟太子一母同胞的嫡公主盛学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公主本人。

    “起身吧。”盛学真扫了她一眼,看着小厮刚到自己面前的粥,这滋补粥加了一味药材,有些不是很爽口,盛学真不会是太喜欢喝,于是对小厮说,“本宫等会儿再喝,先下去吧。”

    “是。”小厮离去,盛学真旁边只剩下小五一人。

    他知道盛学真这个“一会儿再喝”,几乎就是不喝了,顶多也就应付几口。

    郑勘不敢再看公主,可是刚刚那一瞥,公主美丽的眸子印在他的脑海。

    大齐公主果然好看,肌肤嫩白透红,肤若凝脂,眉毛细长弯弯,睫毛长长翘起,虽没有站起,这身材也已显露,婀娜多姿,且她手里还在看着奏折还是书信,不似寻常小姐那般吟诗作画,她这一副君主伏案看奏折的样子,让郑勘一阵佩服。

    公主不是平凡女子,乃大齐典范。

    盛学真压根不知道郑勘看了他一眼竟然能想这么多,还给自己加了勤政君王的称号,她手里拿着2的,哪是什么奏折。

    她可不是没看过奏折,小时候她经常会坐在御书房的桌子上陪父皇批阅奏折,甚至还会读一些有趣的奏折给父皇看。

    记得有几次,父皇在给地方官员回复奏折,盛学真举着一本册子对天子说:“父皇,这个人说,他们那里有人割肉救母哎,割肉如何救母?学真不解。”

    皇帝便看了那个奏折,并问盛学真看到这个故事害不害怕,盛学真当时想都没想就回答:

    怎么会害怕呢?割肉好吓人,但是能救母亲就一点也不害怕。她还跑到父皇怀里,蹭了蹭皇帝的胡须,说自己要多吃点,以后父皇要是生病了,自己就割肉救父皇。

    后来皇帝特地给那人封号,赏赐,赏其官职。那个地方也被称之为永孝县,而那人就是当今礼部侍郎孙畅。

    “公主,您尝尝,里面放了您爱吃的核仁。”

    小五将滋补粥端起,拿着勺子送至盛学真嘴边,盛学真虽没有转头,却张嘴乖乖吃了起来,小五也跟着喂了起来。

    太子哥哥的奏折回复,可没有御书房父皇那里的有意思,基本上都是些奏安折,亦或者祝贺折,盛学真懒得看。

    她手里拿着的可不会是郑勘想的奏折,而是那武陵州新上任的州长邹文章给太子哥哥写的书信。

    她虽然翻看的动作姿势有些随意,但是过目之字,可都是十分细致的看过的。哥哥跟郑勘的谈话之余,她看了很多,她算是明白了哥哥为何会向父皇请指表彰武陵了,以及太子缘何会推荐张在延前去武陵。

    太子哥哥是想张在延出手协助武陵县主办案,以那张在延的能力,绝对会将八大县的猫腻,查到个水落石出。

    至于他为何不将此事明着交给张在延,那就是因为张在延整日围着史册转,绝对不会答应趟这趟浑水。且不仅仅是这趟,任何一趟他都不会去触碰。

    “殿下今日急招臣来,有何要事,请殿下吩咐。”郑勘拂袖从木椅上离开,视死如归的语气跪下询问,说话间抬头紧紧盯着盛子瑜。

    盛子瑜赶忙起身搀扶:“郑大人请起,不用见外。”

    说着示意郑勘起身喝茶,“郑大人科举入官,乃于翰林史学内,可有何感想?”

    郑勘随手放下刚刚入口的清凉茶水,字句有力的说:

    “回殿下,臣位翰林史学文职前,是有不甘,初而消极,从事有怠,实在惭愧……”

    盛子瑜请指轻轻翘着雕花桌子,似乎在认真倾听,思索着什么。

    刚刚郑勘放下的杯子,正是那被寒冰降解温度过的,夏季炎热,虽说太子书房不是那么闷热,可是也终究是酷暑。

    桌子上一共有两份茶具,一套是那外围瓷器有装置寒冰的茶叶所泡,而另外一个,则是较热的桤木春。

    热水能泡出好的桤木茶,更好的激发茶内的香韵。品茶而非饮水,那冰镇过的茶水则只能满足口蜜,不可以细品。

    其实若是盛学真,她也会选择冰凉结束的茶水。每次跑去张在延府内做客,她都是选择用上等的桤木春混合冰水,要是爱茶的人一看,估计就要说她是暴殄天物了。

    可是张在延却没说什么,甚至和她一起喝冰水桤木春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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