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事态初期果照楚贤等人的计划进展,还算平顺。
“几位还请先坐,小的这便去请大督。”彪头大汉将楚贤一行人领到接客茶室。
说是接客倒也没那般正式,大抵是管事人员日常吃酒耍股之地。
方进屋,一股酸酿烈气直冲鼻腔。
同季禅渊回忆中的气味,别无二致。
惹人作呕。
楚贤许是觉察到季禅渊的不适,令人将通风窗启开。
昇高内设较十多年前相比已然大变样。
如今男女分压,监闭室以铁杆加固,间间相挨,内头没有烛火,只日间以自然光照明。
楚贤走过一路,有管事以棍刀施暴,有妇人跪地哀求,有孩童无援哭嚎。
这让楚贤愈发觉得闷火难抑。
每一想到季禅渊曾在这不见天日的暗室中百遭恣虐,他便想即刻将此脏污之处夷为平地!
“主公,方才那内廊地上,大滩大滩的,不会是人血吧?”五谷肉眼可瞧的慌张,几人早已通好称谓,几人只叫楚贤和季禅渊主公便好。
季禅渊于室内慢走环视,“想逃的,不服管的,都会落这般下场,无需做惊。”
六顺愤愤道,“简直荒诞!”
季禅渊回身示其静言。
“我们要人便罢,余下同我们何干?”季禅渊漫不经心道。
几人这才意识到先下所处乃是虎穴,所言所为稍有差池便会牵扯不清,索性都坐下不出声了。
大督被方才的彪头大汉带了过来,还未进门便屋内人便听见其爽声大笑了。
入门之人鬓角见白,年纹部面,眼窝深陷,唇色泛紫,已然有了一番年纪。
瞧见楚贤等人便忙着上前做揖,“各位官客旧侯啊。”
楚贤起身回礼,“相比这位便是昇高大督了吧。”言毕温雅一笑,偏偏风度不在话下。
“诶,是是。”大督眼珠转溜着打量众人一番,故作惊异道,“哎呦你这蠢猪,几位官客远道而来,怎的连茶水都不备上?”说着重戳了那大汉前额。
大汉直俯首致歉,“快快,将钱脉间的嵩山普洱泡来于几位官人润口解乏!”
“是。”大汉弯身带门外退。
“鄙人姓周,名平阑,字摘闲,敢问诸位如何称呼。”周平阑问。
楚贤引季禅渊于身侧,“免贵姓刘,单名参,字秉百。首携吾弟远行于此扩见增识,余下几位便是家中小厮。”
周平阑一一见过,至与季禅渊相视,整人登时痴愣,“这便是刘公贤弟?”
“刘远行见过周大督。”季禅渊作揖道。
银眸渗冷,嘴角带笑。
周平阑反应半日,方才扯出僵笑,“二位公子当真是侠骨翩翩,玉容雅致。”
季禅渊回头与楚贤四目一对,双双笑了。
“周大督,想必方才你手下已将我们的来意道明于你。”楚贤引话入正题。
“诶,是。”大督笑了笑,而后面转难色,“刘公豪气,只是我们一时还募不到千来号壮丁,还请刘公在宽限段时日,待我们择壮献优。”
楚贤未立口答应,“大督,我想你应知盐田停工一日许多少银两维系吧?”
周平阑练练点首,“是是刘公相中我们昇高便是对我们的认可,七日只要七日,我们定将人头凑齐抱整好献于刘公,如何?”
七魄等人略觉欣悦,如此便代表他们有七日归兵布阵。
“太久。”楚贤拧眉道,“若是真要如此拖沓,我们还是寻别处打听打听罢。”
七魄等人瞪溜着眼珠,不知楚贤何意?
周平阑抢道,“五日!刘公,你信足下,湍溯除却京城军营,再无二处能五日内筹出千来号壮丁供你调遣了。”
楚贤面上思索片刻,“为难”应下,“那我们这几日的住食”
“这刘公大可放心,昇高东行百步,便有我们专建招客的渠翁楼,我这边即刻命人收拾出几间客房,委屈诸位于陋室屈居几日。”
周平阑见有戏,乘胜追击道,“诸位路途周折,稍后足下亲自把关,命人于渠翁楼设美酒宴席,招孪梦楼绝色美人,为诸位接风洗尘,如何?”
楚贤犹豫几刻,勉强答应,“那便只能如此了。”
周平阑这才大松口气,彪头大汉此时端着热茶进来。
“哎呦,还端这破茶做什么,还不快去备车送几位爷去渠翁楼安歇!”
大汉稀里糊涂的将茶放下,又屁颠屁颠的跑出去喊人备车。
几人上车,悠悠朝东使去。
七魄于外面驱马,季禅渊和楚贤坐于车内。
余下几位分了两辆车,在后面跟着。
“殿下,为何嫌七日太长?”季禅渊问。
“方才入那间茶屋途中,闻见跑腿的说五日后亦伯公亲自下巡。”楚贤闭目道,“怎可错过?”
亦伯公正是幻浮总督,当年幻浮便是仙帝赏与亦伯先祖的,季禅渊只知这么多。
“禅渊于外多年,国中各地暗流所晓不详,日后便知了。”楚贤边说着抬手要去触季禅渊额前落发。
季禅渊下意识后躲,“毛絮。”楚贤淡道。
“”值得僵着身子让由楚贤动作。
话说楚贤方一抬手,季禅渊便见那黄金檀念珠静绕于楚贤手腕,复又想到昨夜吹笛至深夜,不由后知后觉失措起来。
“带了吗?”楚贤突然问,
“嗯?”季禅渊思绪正慌,“何物?”
“方才你瞧的何物?”楚贤一手覆上自己的腕子。
“”季禅渊别开头,“末将怕丢,只置于内兜,尚未佩上。”
“若是怕丢,挂脖颈处便好,够长。”楚贤摆明了要季禅渊带上。
季禅渊只得点头,于楚贤注视下伸手,于衣襟内摸出串子,小心带上。
“于我瞧瞧。”楚贤板过季禅渊肩膀,使其侧身正对自己,目光凝于季禅渊领口处。
季禅渊错愕的不知双手如何摆放,慌乱之下瞧见楚贤此刻半垂的眼睫。
“为何你这珠子如此光泽?”说着以手戳戳季禅渊前襟的念珠。
季禅渊即刻要抑不住推开楚贤。
好在马车一颠簸,季禅渊适时挣脱正身!
“七魄。”外头没应声,季禅渊提嗓唤到,“七魄?”
“怎么将军?”七魄适才听见。
“方才是磕上什么了?”季禅渊问。
他知自己是在问闲话,车颠的那般重,可不是磕上什么了?
“嗯,一大块挡路石,没惊着殿下和将军吧?”
楚贤抢于季禅渊前道,“无碍,你只留心驱车便罢。”
“是。”
车内重归于静,而后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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