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然对着陈由仪说这些话的时候, 陈由仪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现在完全震惊于她儿子的真实死因。
“你说什么？裴然，他不是猝死吗？”
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这简直比陈由仪当初得知儿子的死讯, 更让她承受不住。
“是啊。”
裴然看着亲妈, 也不算是太惊讶意外，“你什么都不知道, 在你而言,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想要到这个城市来，你看, 离得近了, 一些你想知道，不想知道的事情，都会找上你，有些你想见, 不想见的人，也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从此和这个城市毫无关系，不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陈由仪没有去思考什么选择, 她现在只想走。
去找裴俊那个混蛋, 将事情问个清楚。
为什么儿子的死亡真相, 他竟然敢不告诉她。
就算是人已经没有了, 但是这最后的消息总该告诉她。
她现在只想把裴俊那个混蛋揪出来狠狠打一顿。
现场还能保持着理智的人，大概只有林齐尘了。
他是纯粹的惊讶。
裴然这个名字, 也终于让他将当初第一次听到眼前这位裴总的名字时, 那份熟悉感给对应了起来。
原来是和他无缘的继子同名。
林齐尘很少和陈由仪聊起她的上一段婚姻, 对她以前的丈夫和儿子，知道的也非常少。
出乎对妻子的尊重，对方不主动提前，他也就不问，不去打听。
林齐尘眼看着陈由仪已经完全被裴然的消息给刺激到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伸手将陈由仪环住，对着裴然说道：“不好意思，裴总，我们接下来还有点事情，就先告辞了。”
裴然自然是不会留他们，直接客套地将人送出了会客室。
至于对方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找裴俊的麻烦，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裴俊在他这里的重要程度，还不如他家里的两只小宠物。
而且，裴俊竟然没把自己儿子的真实死亡原因告诉前妻，这种事情，也就这个渣男干得出来。
被人教训一顿也是活该。
裴然不关心裴俊的死活，不过他还是关注了一下事情的后续。
陈由仪果然去找了裴俊麻烦，那个渣男，此时正巴着新交的女朋友潇洒。
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坐牢，带给他的触动，也并没有持续多久。
经历过岁月的沉淀，青春年少时再是温柔不过的陈由仪，此时也化身成了“泼妇”。
她二话没说，上去就问裴俊关于儿子的死因。
裴俊以为这位前妻在儿子死后，是再也不会和他有交集了，没想到还能面对面见到人。
裴俊：“你问这个干什么，人都已经死了……”
话都没说完，裴俊那张带着点不自在的脸上，就被陈由仪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裴俊，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
早知道如此，她无论如何，都会把裴然带走。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陈由仪和裴俊的一笔糊涂账早就已经算不清了。
这大闹了一场，其实最后对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无济于事。
唯一就让陈由仪心情变得很糟糕。
林齐尘此行的目的已经完全失败，再看到妻子的情绪也变得很差之后。
他就歇了所有的心思，带着家人回燕市去。
公司的事情，也没有急迫到那个份上，他们家现在手头的产业还能挣钱，他要在商场上再进一步，也不急在这一时。
裴然得知对方离开的消息，还是姜布带给他的。
比起裴然，姜家更加希望姓林的一家子赶紧走。
商人重利，海市就那么大，不要怪他们排外，外省商人只要进来，就和他们是分蛋糕的关系。
姜家面对林齐尘一直不愿意松口，最终担心的，不过也就是怕他们借口生物科技公司的由头，直接打进海市的商圈。
姜布看到裴然就在他肩上捶了一拳。
“我说兄弟，你能啊，挺有办法，那个姓林的果然走了，原本我还以为他会缠着你缠一阵子呢。”
裴然：“他们已经走了？”
他也没想到，林齐尘一家会走得那么快，临走前也没再来找他。
姜布点头：“走了，我家老头子说的，应该不会是假的。”
走了就走了吧。
裴然也没放在心上，只要不来找他就行了。
他现在也说不上什么恨不恨的，互相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见面的地方正好是室内攀岩的场馆内，两人已经活动得差不多了，在那里坐在地板上闲聊天。
说到林齐尘，就不由自主又说到了生物科技公司。
姜布这人脸皮是厚的，但是自家那个破公司到了裴然手里，他一部分是好奇裴然接下来有什么动作，一部分竟然难得还存了一点不好意思的心。
“我说那个破公司，你接下来有没有什么打算啊，不会真砸在手里准备烧钱吧？”
裴然“啊”了一声，也不具体回答他。
倒不是什么商业机密，只是他心里确实是没有什么想法。
就是一个随便入手的公司，他还能有什么打算。
可是裴然越表现得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姜布就越不相信是真没事。
姜布：“兄弟你这就太不仗义了，大家都是什么交情了，竟然还瞒着你姜哥，快说说，我保证不说出去。”
裴然被他烦得不行，在对方巴过来的时候，一个闪身就绕到坐在他身边的瞿罡的另一边。
瞿罡那高大的身材跟座小山似的，姜布本来也没有裴然高，对上瞿罡，瞬间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裴然你找的什么保镖，个头也太高了，不觉得自己站在他身边，就跟个小鸡崽子似的吗？就不怕遇到姑娘，人家直接给你形象分减半？”
他在那里嘀嘀咕咕，浑然小老太太上身。
裴然根本不理会他。
直到又挑战了一个高难度的攀岩路线，裴然累得不行，姜布那张嘴，还跟新换了电池似的，一停不停。
裴然现在都后悔了，为什么那么想不开，选择去把人家公司直接买下来。
他只要把林齐尘一家弄走就行，其他办法也不是没有，好了，现在林家人走了，姜布却是粘上他了。
裴然抹了一把汗，对着姜布勾了一下手指。
姜布立即眼前一亮，屁颠颠从地板上爬起来，跑到裴然身边。
“怎么，终于肯说了？”
裴然伸手一巴掌打在姜布的肩膀上，打地鼠似的，差点直接把人拍地板上。
姜布：……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只是裴然一张嘴，他立即龇着牙忍住了“报复”，凑了过来。
“咳。”
裴然清了一下嗓子，说，“其实还是有一点初步的想法，就是不太成熟，说出来怕姜哥你笑话。”
“不笑话，不笑话。”姜布一脸认真，还宽慰裴然，“做生意的事情，有什么可值得笑话的，说吧，我听听，哥们也给你参考一下。”
裴然点头，像是被他的话鼓励到了，他毅然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我准备研究长生不老药。”
姜布：“……”我信你个鬼！
呸，亏他还认真在那里听，当个真事似的，这小子还没长成糟老头子，就坏的很！
……
“公司的研究小组，最核心的项目就是，长生不老药。”
裴然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正式接手姜家的生物科技公司后，第一次和他面对面正式聊工作的负责人陆新远。
新负责人还挺幽默啊，竟然和他开玩笑。
裴然很想配合地笑两声，但是对方脸上丝毫没有笑意，且无比认真的态度，让他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切其实不是笑话。
而是一个真事。
我信你个鬼！
亏我还这么认真从头听到尾！
裴然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脑回路在这一刻，和不久之前的姜布莫名重合了。
果然这世上的一切都是会回来的。
他当时对着姜布胡说八道的时候，绝对想不到，在不久之后，他就将在他的新任下属的工作计划上，听到这番言论。
还是完全认真的态度。
陆新远也是有点紧张的，不为别的，就是其实公司这几年一直不挣钱是事实，而他们研究的项目，要细说了，还是能说出个一二三的科学依据来。
但是，外行人一听，这简直就像是开玩笑一样。
裴然心里一堆弹幕，但是面上却是看不出来，示意陆新远继续。
眼看大老板没有立即来一句“你是不是疯了”，这让陆新远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裴总，其实这个项目具体说起来，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天马行空，我们所谓的长生不老其实是和抗衰老这个话题有关，每个人都将面临衰老，已有的科学研究表明，衰老的本质其实是干细胞的衰减……”
巴拉巴拉巴拉。
手表分针从0一直到走到了30。
裴然从坐得笔直，到撑着下巴，眼睛的焦躁也逐渐飘移。
但是，就算如此，在每一次陆新远的视线对过来，想要寻求与大老板的共鸣，和他的肯定时。
裴然都精准地与他对上了“暗号”。
陆新远太过激动，那种高山流水，找到了知己的感觉，让他又多说了15分钟。
瞿罡是陪着裴然一起到新公司来看看情况的，他在大老板的临时办公室外喝茶等候。
临时办公室是前一任老板准备的，装了大片的玻璃隔断。
裴然在里面，瞿罡在外面能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陆新远没有发现的“华点”，瞿罡全看在眼里。
大老板，这是要睡着了吧？
这要是一个瞌睡下来，头还不得砸到桌子上？
瞿罡拿着保镖的工资，操着老妈子的心。
十分想要进去，抢救一下他家大老板的脑袋。
裴然终于熬到了陆新远说完，他悄悄打了个哈欠。
真不是他不尊重人，隔行如隔山，又是这么专业的话题，他只是确实听不懂而已。
陆新远最后总结：“裴总，你看这个项目，是不是可以提上议程，投点钱咱们加大力度研究一下？”
附上讨好金主爸爸的美丽笑容。
裴然：“投，投吧。”
虽然他没听懂，但是觉得挺厉害的。
真的投了？
陆新远一下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自己内心里最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真的投了！
缓了两秒，陆新远简直想当着大老板的面，跳起来欢呼两声。
大老板，你就是我的神！
他们这个项目已经难产很久了，他也不是没有对姜家人提过，只是项目难度太高，想要研究出成果不容易。
没想到，大老板都没二话竟然真的愿意投钱。
这一刻的陆新远心底里简直升起了一股无法言表的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
大老板，仗义。
仗义的大老板表示，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既然现在有现成的，那就研究来看看。
花钱嘛，花哪里不是花，开心最重要啦。
看看人现在多高兴。
裴然从生物科技公司出来，准备要去一趟饲料厂。
秦叔刚才就打了电话给他，说是他们在厂子扩张以后，原本的原料进货合同到期，现在需要重新签一份，需要他去处理一下。
秦叔是个认真的人，厂里的活，他也管理得很好。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他还不太适应自己同时也已经变成了管理者这一身份。
一旦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问过裴然，再拿主意。
而不是说把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遇事先出方案，再来找裴然汇报，等他同意或者不同意后再执行。
裴然之前相对闲着没事干的时候，这样还行。
但是他现在又入了个公司，业务变得越来越多，还要去奔波饲料厂进货合同这样的事情，裴然也就察觉到问题了。
或许，他该给金秘书升个职了。
这么有能力的一个下属，不能只让他处理影视后期一个公司的业务。
他该把金秘书从现在的秘书办拎出来，重新成立一个新的部门，协助管理自己名下所有的业务。
嗯，金秘书一个人可能还不够，要不把柳意也拉出来，就是暂时好像又缺了一个后期公司的管理人。
唉，为什么破产的前路在等着他，他还要考虑公司缺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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