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格外的冷,冬雪下一场就能白了一座城。

    小年之后,家家户户都忙着买年货,准备过年。

    娇娇在家跟个小尾巴一样围着周母转,厨房里,油炸的食物香气逼人,馋的小孩儿流口水。

    娇娇左手一个油饼,右手一个炸丸子,吃的开心极了。

    周秉昆眼馋也想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吃,刚伸手就被周母拿着筷子敲了。

    娇娇得瑟的哈哈笑,然后就被周秉昆报复的抢了手里的油饼。

    娇娇看着右手空空,嘴一瘪,委屈的向周母告状:“妈,我二哥欺负我。”

    周母端着盆出了厨房,随口道:“坤儿,你咋又欺负你小妹啊?”

    周秉昆喊冤:“没有,我逗着她玩呢。”

    娇娇不依:“妈,二哥抢我油饼。”

    周母无奈,从盆里拿了一个油饼给娇娇:“给,妈再给你拿一个。”

    周秉昆凑过脸,“妈,我也要。”

    周母又拿了一个油饼给周秉昆。

    兄妹俩乐滋滋的坐在炕上吃油饼。

    “对了,娇儿,小顾过年是不是不在这过啊?我之前听你说,他和他爷去乡下过年了?”周母询问道。

    娇娇咬了一口饼,嚼着咽了才回道:“嗯。顾一野他小叔过来接的,说是带着回乡下过年,热闹。”

    顾一野父亲是军人,早年牺牲了,母亲也不在了。他上面三个哥哥,大哥部队上好多年没回家了,二哥三哥上山下乡了。顾一野留在家里照顾年纪大的爷爷。

    顾一野本来不是光子片的住户,是前几年搬进来的。

    周母疑问:“没听说小顾还有个亲叔叔啊?不是说小顾的爷爷只有小顾爸一个儿子吗?”

    娇娇接过二哥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水,道:“不是亲叔叔,是顾一野爷爷的亲兄弟的儿子。顾一野的大爷爷还健在,在乡下生活。今年好说歹说才让顾爷爷答应去乡下过年。”

    周母点头:“哦,是这样啊。”

    周秉昆对顾一野的态度一向是防着,妹夫这个称呼,周秉昆只承认了一半。另一半的承认看顾一野以后的表现。

    对于顾一野不在光子片过年,周秉昆是开心的。省的那小子总是跑来找小妹,拐的小妹经常跑出去不在家。

    年前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过了年后,初三夜里,家里来了一群人,都是周秉昆的朋友。

    周母拉着娇娇去了春燕姐家,反倒是春燕跑到周家,和周炳坤还有他那群朋友一起聚餐。

    周秉昆的朋友本来还想让娇娇留下一起玩,娇娇还没回应,周秉昆就先拒绝了,推着周母和娇娇出门。

    临走之前,周秉昆对周母和娇娇嘱咐道:“那个,妈,小妹,你们只管开心玩。到点了,我骑车去接你们。”

    娇娇捧着糖葫芦小口的咬着,看着周秉昆二傻子的样子,忍不住偷笑。

    今天晚上的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她家二哥早就被春燕妈还有周母算计了。俩人想撮合周秉昆和春燕一起,这不,时间有了,场合有了,嘿嘿嘿,就看二哥中不中套了。

    娇娇觉得吧,她二哥可能上不了套。因为二哥不爱春燕姐啊!

    结果就是,春燕姐和二哥果然没戏。因为春燕姐喜欢上二哥的朋友了,都已经谈婚论嫁了。

    日子啊,过的一天又一天。冬去春来,转眼又入夏天。

    顾一野分配了工作,上班了。

    娇娇也想上班,但是城里分配工作每家每户只有一个名额。周秉昆用了名额,娇娇要是想要工作就不包分配,自己找。

    娇娇也能找到工作,就是劳累活,临时工。可周母和周秉昆觉得,娇娇还小,身体也弱,不建议出去干活。

    再说,家里不缺钱,足够养的好小妹。出去干啥活啊,在家学习多好啊。

    大哥周秉义留下来的六一本书娇娇早就看完了,其他的书还是顾一野小心谨慎偷摸的从外面淘换回来的。

    顾一野听娇娇的想法,她想工作了,顾一野就想办法给娇娇找个轻松的工作;娇娇不想工作,就在家养着,也挺好。

    这个年代,真能在家好好的呆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娇娇呢,是知道未来几年即将面临着什么。所以,她不着急找工作,安心的在家学习,顺便养着自己那娇弱体质的身体。

    这天,周母出去串门了。娇娇邮寄了书信回家,开门就见二哥在家。可二哥见了娇娇回来时候的惊慌模样,让娇娇心中起疑。

    “二哥,你干嘛呢?”

    周秉昆双手背后,眼里满是慌乱和惊惧:“没,没干啥。”

    娇娇怎么信他,这一副心虚害怕的模样太明显了,娇娇不用多问就已经猜出了周秉昆是做贼了。

    娇娇板着脸,语气平淡的对周秉昆说道:“背后藏的什么?拿出来!”

    周秉昆吓的一哆嗦,仍然想挣扎一下,颤声道:“没啥,真的!”

    娇娇无语,瞥了一眼炕上桌子上放的盒子,就已经知道周秉昆背后藏的是什么了。

    “我都看到了,别藏了。你拿妈的玉镯子干啥?”

    被娇娇指明,周秉昆也没有藏的必要了。交出玉镯的一瞬间,肩膀都塌了下去。整个人显得颓废无力。

    娇娇接过玉镯,左右看了看,没问题后就顺手收回盒子里。抬头在去看周秉昆,娇娇的眼神严厉了几分,“说吧,你突然拿镯子干啥?”

    周秉昆低着头,不吭声。

    娇娇心里明镜一样,知道二哥这是鬼迷心窍了想干坏事没干了,还被她给抓了。

    “你不说,那我就猜一猜。”

    娇娇指尖点点桌面,淡声道:“你是不是想拿着玉镯子去卖了?”

    周秉昆听言猛地抬头看向娇娇,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娇娇本来就是想炸一炸二哥,哪知道这人单纯的一炸就露馅的这么明显,这跟直接承认摊牌没啥区别啊。

    娇娇那个气,“你疯了,你拿家里的传家宝出去卖?这要让爸妈知道了,两条腿都不够他们打断的。”

    周秉昆愧疚的不行,低着头都快钻到裤腰带里了。

    娇娇看二哥这熊样真实又气又无奈,二哥本质良善,娇娇也清楚,二哥肯定是遇上啥难事了,可在怎么解决不了,也不能偷拿家的东西啊。

    娇娇一直不愿意说偷这个字,和周秉昆谈话一直都是说拿。可事实,周秉昆今天的所作所为可耻的就是偷。

    “对,对不起!”

    周秉昆羞愧不已,涨的脸通红。可小妹的训则更让周秉昆难看和后悔。

    娇娇看着二哥这样,只觉得心口疼。捂着胸口,深呼吸,平静了一会儿,才对着垂头掉泪的周秉昆说道:“你是不是急着要钱?”

    周秉昆吸了下鼻子,点头承认。

    娇娇问:“要多少?”

    周秉昆也不清楚,但肯定不能太少了。

    娇娇想了想,说道:“玉镯子你别想,要是再敢来拿,被我发现了,我第一个不原谅你。除非你拿了,爸妈都知道。”

    周秉昆已经知错,摇头道:“我再不会拿了。”

    娇娇没好气道:“那是最好了。”

    缓了会儿,娇娇才又开口道:“钱的事,你去问顾一野借。不管你要多少,他都会想办法给你的。”

    周炳坤抬头看娇娇,眼里因为压抑愧疚哭的红了。但听娇娇说让他找顾一野借钱,还要多少能给多少的话给惊到了。

    娇娇见周秉昆不信,也不想多解释,只坚定的说道:“你只管问他借去,就说我说的,要他借钱给你。”

    周秉昆还不信的想疑问,被娇娇先打断,只听娇娇不耐烦道:“你都没去问他呢,你怎么就知道他能不能借给你钱。去去去,赶紧去,这会儿顾一野也该下班了,你去找他亲口问去,看看到底他能不能借你。”

    周秉昆见小妹态度肯定,半信半疑中起身出门去找顾一野。

    娇娇见周秉昆走了,又缓了会儿,才收拾起玉镯,把它原路放回箱子里。

    至于娇娇说顾一野有钱,那是真话。

    顾一野手里确实很有钱,除了娇娇给他了芥子空间的几根金条外,顾一野自己也拿着这笔财物去以物换物再换钱,私底下做了不少交易。当然,这个交易是不会犯法的。

    这个年月,不算很太平,也不是很动乱。社会都在摸索发展阶段,错的对的都没有一个确定的标准。顾一野和娇娇做的,就是在规则内学会变通。

    底线是,不损害国家利益,不伤害人民利益。

    周秉昆果然从顾一野哪里借了一大笔钱,至于这笔钱的去向,周秉昆半字不露,藏的严实。娇娇也不问,也不打听,顾一野也不好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娇娇和顾一野最是理解。

    娇娇不是不关心周秉昆,一是娇娇信她二哥不会做违纪犯法的事,二是有些事,她更想听周秉昆自己亲口说出来。

    光阴似箭,转眼匆匆又过了三年。

    三年里,娇娇和顾一野已经订了婚。结婚的事两家的意思是年纪都还小,先定下来,过几年再结婚。

    娇娇和顾一野没意见,早晚的事也不着急。

    76年的春节,这一年,周家总算是能过个团圆年。

    周父和周家大哥都回家了,除了大姐周蓉赶不上年前回来,说是年后一定回来。

    大哥周秉义早两年在部队上结了婚,这次过年回来带着媳妇一起的。

    娇娇还是蛮喜欢大嫂郝冬梅的,一起也能说的上话,相处的很融洽。

    这天夜里,周家人一家其乐融融的在一块说话,周秉昆体贴孝顺的给周父洗脚,娇娇依偎在周母的身边,乖巧的听着爸妈谈话。

    周母一直惦记着周秉昆的婚事,这些年了,春燕都孩子都好几岁了,小儿子炳坤却依然单着。这家里大儿子,大姑娘也都已经结婚了,眼看着小闺女也订了婚,周母真是天天愁,愁着周秉昆啥时候能找个对象,啥时候结婚。

    周父听着周母的愁,也挺着急,问周秉昆有没有中意的对象。

    周秉昆支支吾吾,小心翼翼的透露出自己有喜欢的对象。周家人除了娇娇都是惊喜,可娇娇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这都三年了,她二哥这傻愣子也是越来越死心塌地了。

    娇娇没拦着周秉昆虚虚假假的试探之言,因为周父暴怒之下踹了周秉昆一脚就是他的态度。

    娇娇叹气,心疼二哥,也理解父亲。

    娇娇不是冷心冷情的故意看二哥被训斥,其实,二哥能给家里透露他的想法,也是个好事。就当是给家里打了预防针吧。

    周秉昆喜欢的那个人,娇娇偷偷的去瞧过一眼。也就是只看了一次,之后就在没去打扰过。

    只一次面,娇娇说不上多喜欢,但也没有说不喜欢。本来就不认识,感情自然是淡淡的。

    这几年了,周秉昆以为自己做事很隐秘,可他一开始去问顾一野借钱,后来又去借了几次,事在娇娇和顾一野这就是有苗头的。就算是俩人有心的不去调查,可无意间也碰到了几次周秉昆偷摸去太平胡同的背影,稍微留意一下,就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周秉昆喜欢的人叫郑娟,家庭情况,娇娇知道了也是唏嘘。

    但一码归一码,郑娟的不容易在外人看来是会可怜同情的,但二哥要是真打算娶郑娟,就不是周秉昆自己愿意的事。

    周家里,周父周母同意吗?愿意接受不?这是娇娇首先考虑的。

    爸妈养育了娇娇,娇娇都不用犹豫,肯定是以父母这边的态度为准的。

    周秉昆想娶郑娟,娇娇只看周家父母。周家父母同意接受,娇娇也就接纳。要是二哥要媳妇不要爸妈,娇娇就会要爸妈不要二哥。

    最后,周秉昆以玩笑话结束了一场家庭风波。周家人各有心思,也不去再问,就当周秉昆没说过。

    这个新年,周家人过的很开心。唯一遗憾就是周蓉没赶上回来过年。

    除夕夜里,娇娇和周秉昆鬼心眼多,想着给爸妈,还有大哥大嫂留下私人空间。兄妹俩就私底下商量着出去借住一晚上。

    娇娇第一个想的就是去顾一野家,周秉昆气的轻轻的拍了娇娇一个脑瓜子。在娇娇撅嘴抗议中,被周秉昆送到了她的小姐妹家里。亲眼看着小妹进屋了,并在小妹的姐妹再三保证下,周秉昆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至于周秉昆自己,找了几个兄弟都留不住,最后去了郑娟家凑活一晚。这些,是娇娇还有周家人都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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