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一个伙计也道:“东家,  布匹运进来之后,是我负责看管的,掌柜的说的没错,  以前并没有出现过掉色的事儿。”

    姜子延皱着眉,又问道:“那是有人调包了布料?你们仔细检查过没有,确定是这一批布吗?包括给曹夫人做衣服的那一匹,  都是张家布庄的布料?”

    说到这儿,  伙计也很纳闷,  “是啊东家,  我确定就是张家布庄的布料。他们家的布料上面都有标记的,我在铺子里干好几年了,不会弄错的。”

    陈掌柜虽然之前处理售后问题时态度不好,  但这铺子里的布料他是真没动过。

    此时他生怕姜子延会怀疑到他头上,  连忙辩解道:“东家,这布料从张家布庄运过来之后就一直在库房里存着,  平时都是拿出来让客人挑颜色选布料。我是真没想到会有一匹是掉色的,还刚好被曹夫人选上了。”

    姜子延经过一一盘问,  发现确实不是他们的问题,  那就是布料本身就存在问题。

    难不成是这批布料中刚好有一批掉色的,被曹夫人选中后露馅了?

    “还有类似掉色的是被客人找上门来的吗?”

    大家纷纷说没有。

    “带我去库房看看。那匹掉色的布料也拿过来。”陈掌柜赶紧说好。

    掉色的这一匹布料几乎都拿来给曹夫人做衣服了,只剩下一些边角料,  所以陈掌柜直接把曹夫人原先那件衣服拿来了。

    姜子延对比着库房里的布料看了看,  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拿张纸,再拿杯水过来。”

    伙计依言去拿,很快东西便拿过来了。

    姜子延将伙计拿来的纸从中间对折裁成两半,  将杯子里的水往上洒了一些,  确保润湿,  但又不至于太湿。

    他让人将布匹扯开一边,然后拿起润湿的纸对折包住布匹的一角,几息之间,纸张上面就染上了一层颜色。

    他让伙计按照他说的方法,一批一批的试了过去。

    发现这一批布里面,有一小半都是掉色的,另外一些则是不掉色的。

    姜子延越发确定这是布庄那边的问题,给他们提供的布料以次充好,将一些掉色的布料掺杂在好的布料里面。

    出于合作的信任,店铺的掌柜和伙计们根本不会仔细查验,况且要想查掉色问题光凭眼力是看不出来的。

    姜子延心里有了答案,带着人从库房里出去后,说道:“这批布将刚才那些掉色的全都挑拣出来,不准再给客人使用。另外以后客人定制新样式的衣服,所用布料必须全部使用,从临安运过来的那些。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嗯,今天先这样,大家辛苦了,收拾一下,早点歇息吧。”

    陈掌柜和几个伙计们面面相觑,他大着胆子问道:“东家,那张家布庄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他心有不甘,就因为他们布料掉色,害得他差点丢了掌柜的位子,虽说后面处理问题上是他态度不好,但这点自动被他忽略了。他更在意的是引起这件事的源头。

    姜子延话语中带着几分冷意道:“当然不能这么算了,这件事明日再说。”

    今天大家忙了一天,也都很累了,姜子延让他们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处理。

    安排好铺子里的事情之后,姜子延便回了家。

    回去之后他稍微吃了些饭,刚要回房,忽然想起昨天冯轲跟他说让他收留个人的事。

    他还没看过这人是什么样,干脆半道拐弯去了东厢房,还没等敲响冯轲的房门,就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几句话。

    “你轻点……”

    “弄疼我了……”

    “你别脱我裤子……”

    ……

    姜子延:……

    这是我不付费就能听的吗?

    稳了稳心神,淡定了一下,他敲响了冯轲的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冯轲起身,走到门口开门。

    见是姜子延,他愣了一下,“郎君?”

    姜子延道:“昨天你跟我说的那个卓风,伤势怎么样了?今天我忙了一天才回来,就过来看看。”

    “郎君进屋说吧,我正在给他上药。”

    姜子延走进屋里,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心道这人应该就是冯轲说的那个卓风了。

    本来姜子延以为这个卓风应该和冯轲性格差不多,属于沉默寡言那种。

    但事实很明显不是。

    卓风看着并不是那种结实强壮的人,跟冯轲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卓风更瘦削一些,皮肤白皙,长相也好看。

    姜子延进屋后卓风挣扎着半坐起身,说道:“郎君好,我叫卓风,感谢您的收留,给您添麻烦了。”

    “客气了,不麻烦。冯轲他比较担心你,你伤势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好多了。”

    冯轲在旁边站着  ,看他俩在说话,想起厨房熬的药快好了,便道:“你们先聊,我去端药。”

    他出去以后姜子延道:“冯轲这人,向来沉默寡言,难得跟你聊到一起。对你的事儿,他可上心了,连熬药都是亲力亲为。所以我很好奇,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问题倒是把卓风问住了,仇人?不太像。朋友?也不太像,之前冯轲见到他时,还恨不得杀了他呢。

    卓风道:“我也不知我们两个现在算是怎么回事,想了想,干脆不想了,费脑子。”

    姜子延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是当局者迷。

    他想起冯轲上次一脸委屈的跟他说难过,大概就是因为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

    “我还没见过冯轲对谁这么贴心的照顾过。”他道。

    卓风忽然间有些不好意思,有几分死鸭子嘴硬,“他那人就那样,还不是我伤太重了,他怕我死了就报不了仇了。”

    这话刚说完,冯轲端着药进来了。

    卓风抬头看向他,脸上讪讪的,也不知道他听见刚才那句话没。

    姜子延道:“你好好休养,安心在这里住着,想吃什么就跟冯轲说,我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时姜子延听到冯轲硬邦邦的说道:“喝药。”

    大概是刚才说了亏心话,这会儿卓风倒是听话很多,接过碗来一饮而尽。

    碗里的药是温热的,一点都不烫。

    喝完药卓风皱着眉苦着脸说好苦,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包蜜饯。

    他看向冯轲,眼神里有几分惊讶。

    “给你你就吃。”

    卓风呆愣了一瞬,接过蜜饯,瞬间一股甜味化在嘴里,甜到了心尖上。

    这人也不是那么木头嘛!

    卓风没话找话,“我后背有些痒,能帮我挠一下吗?”

    冯轲刚将碗拿出去,回来就听到他说这话。

    卓风的眼睛像湿漉漉的小鹿眼,每当他用这种眼神看着冯轲的时候,冯轲就觉得难以拒绝他的要求。

    他走到床边,将他扶着坐起来,掀开后背的衣服,道:“哪里痒?”

    “右边,下面一点。”

    冯轲伸手过去给他抓痒,一边抓一边小心地避开伤口。

    卓风感觉到痒的地方几乎都在伤口附近,应该是伤口在愈合,所以发痒。

    冯轲只能小心翼翼的给它挠了挠伤口旁边的部位,稍微缓解一下。

    只是挠着挠着,卓风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好了,不痒了。”他赶紧叫停。

    想想刚才姜子延的话,自从他受伤之后,冯轲对他真的是百依百顺。

    早知道受伤这么好使的话,他就早点使这一招了,也不至于前面两个人闹得那么厉害。

    看着冯轲为他忙前忙后,可就是不怎么跟他说话,他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

    从前的冯轲虽然话少,但在他面前还是很开朗的。现在……

    冯轲从外面端来一盆热水,拿起布巾给他擦了擦身子,说道:“睡吧。”

    卓风不是很情愿,时辰还早呢,就睡了?

    于是他提了一个很大概率会被拒绝的要求。

    “冯轲,你陪我说说话吧?”

    冯轲将被子铺好,将他整个人往里面挪了挪,脱下外衣,躺到了床上。

    就在卓风有些失望他不理人的时候,冯轲忽然说道:“你想聊什么?”

    自然不能聊那些破往事了,卓风又不傻。

    于是他找了个比较好的话题,问道:“你当初是怎么遇见姜郎君的?”

    有关于姜子延的事情,冯轲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

    只不过他说的很简短,“是张虬找到了我,当时食不果腹,他便把我介绍给郎君当护卫。”

    “郎君人很好,那时候脸上的伤比较严重,他给我请大夫看伤,还管吃管住,每天跟着他,其实并没什么事做,很清闲。郎君他……是个心地很好的人。”

    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还全部都是夸姜子延的,卓风不禁有些吃味。

    可一想到他说脸上的伤比较严重,他又开始心疼起来。

    “睡觉吧。”冯轲道。

    卓风忽然有些不想自己的伤好起来,就这么一直病着也好,最起码冯轲不会和他吵架,也不会对他撒手不管。

    没过一会儿,外面忽然狂风呼啸,开始簌簌地下起雪来。

    到了后半夜气温骤降,大雪漫天飞舞,天气更冷了。

    卓风伤重,没法使用内力,整个人更加畏寒。屋里的炭盆烧了双份都还不够,冻得他嘴唇发紫。

    身边躺着一个大火炉,感觉到热源,他整个人朝着那个热源挤去。

    身上的伤养了两天,好歹能翻身了。

    他费劲的下意识挪过去,整个人趴在冯轲的怀里,像是感到终于暖和了,这才舒展眉头沉沉睡去。

    冯轲在他睡着后小心翼翼的护着他的腰肢,横过腰的手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将四周的被角掖好,也跟着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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