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给朱秉良擦过脸后才后知后觉这人现在正躺在酒楼大堂的地上。

    他嘱咐道:“徐掌柜,  麻烦你帮我把他扶到床上去,再找身干净的衣服先给他换上。”

    “哎好嘞。”李厨子一听也赶紧搭把手,将朱秉良扶去了一楼的休息间里。

    半个时辰后小二请的大夫终于到了。距离酒楼最近的回春堂早早就关门了,  小二敲门敲了好久,若不是因为给的价钱高,大夫都不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雨出诊。

    大夫姓周,  四十多岁,  是回春堂的坐诊大夫,  回春堂有好几个坐诊大夫,  今天正好轮到他坐诊。这几天一直下着雨,医馆的生意不是很好,尤其是里面的一些药材,  很容易受潮。他把药材翻了翻,  早早就吹了灯睡觉了。

    没想到半夜了被敲门声吵醒,问了之后才知道是附近的宴江南酒楼的小肆,  于是换了衣服拿上药箱过来了。

    周大夫刚进门,林昭上前道:“大夫,  您快给瞧瞧。”

    “病人在哪,  快带我去看看。”

    徐掌柜赶紧给他带路,领着他到了休息间。

    休息间空间虽小,但内有一张小床,  此刻朱秉良正满脸苍白的躺在那里,  徐掌柜已经帮他把湿衣服换下,这外伤就够严重的了,若是再惹了风寒就更不好了。

    周大夫坐到床边,  先是把了把脉,  然后翻了翻他的眼皮看下瞳孔,  又将头上林昭临时包扎的白布取了下来,看了看伤口。

    “大夫,怎么样?”

    经过一番检查后周大夫道:“这位病人身上有多处伤口,小腿有轻微骨折,这些都不太要紧,关键是额头上的伤口,有点深,再加上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林昭自然也瞧出来了,朱秉良额头上的伤严重,所以他一开始就先把头上的伤口给他进行了包扎。

    “可有性命危险?”

    “只要他能挺过今夜,明天醒来就没事了。我先开个方子,一会儿让人跟我回去抓点药,拿回来熬了给他喝下去。”

    说着,周大夫又从药箱里拿出一瓶创伤药膏,“这个是止血的创伤膏,给他涂抹在伤口上,伤口不要包扎的太紧,不然容易化脓。如果明天出现发热情况就拿湿布给他擦一擦,降降温,伤口发炎引起发热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然后他又拿出了一些跌打损伤药给朱秉良的小腿敷上,从药箱底下拿出几个短木板,用绳子绑在他的小腿上,用绳子固定好。

    “这几天让他不要下地活动,腿上的药隔一天换一次。”

    最后又特别交代了一些换药时注意的地方,周大夫才算看诊结束。

    徐掌柜将早就准备好的银两交给周大夫,道:“阿福,跟周大夫去一趟,把药拿回来。”

    阿福也就是一开始去请大夫的那个跑堂小二赶紧应了声,说道:“周大夫,我送您回去。”

    周大夫走后徐掌柜拿着那瓶创伤膏开始给朱秉良上药,林昭在一边看着,他身上伤口很多,伤口处的皮肉外翻,像是被锋利的刀剑划伤的。

    这朱家少爷怕是被人追杀了。如果是被他的仇家追杀,那现在他躲到了这酒楼里,只怕这里也不太安全了。

    若真是这样,那酒楼里的人恐怕有危险。

    思及此,林昭对徐掌柜道:“以后睡觉把门关严实一点,如果有不认识的人敲门,千万不要开,这几天大家先都不要出去了。”

    徐掌柜点点头,表示十分赞同。这大半夜的被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敲门惊醒,再来几次他怕他的心脏受不了。

    阿福腿脚很快,他一个人一来一回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抓药回来了。

    酒楼里人少,这煎药的活就落到了李厨子的身上。

    这个点大家都被吵了起来,不免有些困倦,林昭道:“今天晚上大家都辛苦了,这个月的工钱多发两成。”

    没有什么能比涨工资更让人高兴的了,尤其是李厨子和阿福,满脸都是喜气儿。

    很快要熬好了端了上来,阿福自觉接下了药碗,这种活这个时候只能他来做了。

    结果喂了好久愣是喂也不进去,浪费了好几勺药,阿福苦着个脸道:“少爷,喂不进去,这可怎么办?”

    林昭走近后看了一下,这人昏迷得太严重,嘴巴紧紧闭着,药根本不进去。

    没法子,林昭之后掐着他的下巴两侧,强迫着他张开嘴,“快给他灌下去。”

    好在药已经不烫了,阿福见状赶紧将一碗药给他灌了下去。

    这么忙活一通,后半夜也过了大半,林昭估摸了一下时辰,放到平时不下雨的时候天早就亮了。

    此时因为下雨的原因天还暗着,林昭便让他们给朱秉良喂完药后回去休息了。阿福直接在休息间的小榻上歇了,总得有个人守着。

    都这个时候了,没有陌生人来敲门,朱秉良的仇家应该是没追上来。

    毕竟下着大雨,血迹都被雨冲刷了,又是晚上,就更不好追了。

    想了想,林昭稍微放心了些,后半夜没睡,他也有些困了,走回后面的小院,轻轻的开门又关上,发现床上的人还在沉沉的睡着。

    他脱下沾了湿气的外衣,翻身到了床里面,侧着身看了看姜子延的睡颜,倾身贴了上去,鼻尖对着鼻尖,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怀里,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长,姜子延昨天奔波一天累的不轻,一觉醒来已经巳时了。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发现被什么东西抓着,稍微用了下力想要把手抽回来,林昭被他这动静吵醒了。

    “把你吵醒啦?”姜子延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时辰不早了,也该起了。”

    两人起床穿戴整齐后便去洗漱了,等洗完出来,大堂上的饭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

    饭桌上林昭把昨天晚上救了朱秉良的事跟姜子延说了,姜子延很惊讶,准备吃完饭去看看。

    休息间里的朱秉良还没醒,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果然如周大夫所说,今天早上起来阿福就发现他发热了。好在周大夫提前叮嘱过,不至于手忙脚乱。

    吃过饭后姜子延去看朱秉良,他还在昏迷着,一旁的阿福照料着。

    出了休息间,姜子延问林昭:“你说这朱少爷会是被什么人追杀?”

    看到此时的朱秉良,姜子延不由得响起自己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身上那一身伤,他那个时候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皮肉伤,没什么致命的。而朱秉良头上却有一个很深的伤口,差点就让他丢了性命。

    “不知道。别瞎想了,等他醒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本来姜子延打算今天一早吃过饭就返程回镇上的,结果起晚了不说,还遇到朱秉良这个事,所以今天肯定是不能回镇上了。

    但在这里待着又没什么事,姜子延便将开始带着徐掌柜他们在屋里打牌。

    傍晚时分,阿福过来禀报说朱秉良醒了。

    姜子延放下手中的牌赶紧过去了,朱秉良已经被扶着半靠在床头,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十分苍白。

    他动了动,想要起身,奈何饿了许久,浑身没有多少力气,起身都起不来。

    “你快躺着吧,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要动了。”

    朱秉良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多谢姜兄救命之恩。”

    “不是我,是我们家阿昭救了你。”

    “都一样的。”

    姜子延看向厨房的方向,说道:“我提前吩咐,让人给你煮了清粥,给你热一热就端过来,这几天你先吃点清淡的。”

    正说着,阿福已经把粥端过来了。

    朱秉良虽然腿受伤骨折了,但胳膊和手都还好着,不至于连碗都端不起来。

    他饿狠了,从昨天到今天,连着两天没有进食,中间只喝了两碗药,此时,即便是淡淡的白粥,他接过碗连勺子都省了,直接往嘴里灌。

    “你慢些吃,锅里还有,吃完再去给你盛。”

    朱秉良闻言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很快就把一碗粥喝完了。他实在是太饿了,胃里空空,肚里空空,什么力气都没有。连着喝了好几碗粥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吃饱饭开始说正事了。

    “朱兄怎么会受如此严重的伤?”

    朱秉良苦笑道:“前几日我得知家中祖父病重,想赶快回去,在他床前尽尽孝。本来走水路的,结果遇上了暴雨,没法子,便又折返了回来。谁知道刚回住处就遭到了刺杀,我从承台一路跑到这里,路上跟朱八他们失散了,这县里旁人我也不认识,只好敲到你这来了。”

    “你不是在县里还有几家铺子吗?而且这里是县府,你应该往线下跑更安全。”为何会说在这县里不认识旁人?

    言下之意就算是要逃应该回自己家名下的铺子寻人庇护才是啊,而且还有官府呢。

    朱秉良道:“我知道姜兄的疑惑,但这次派人取我性命的人明显是不想让我回去,想趁着这次暴雨让我解决掉。”

    姜子延听这话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对你下手的人,是你们自家人?”

    “嗯。”

    怪不得他不敢往自家名下的铺子里跑,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们自家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姜兄有所不知,我这一辈中,男丁有七八个,朱家家大业大,但我父亲这一辈还有几个叔叔都不是经商的材料,祖父便有意在我们几个之中挑选继承人成为朱家下一代家主。而在我们这几个人中,以我堂哥朱秉谦光芒最盛。”

    听到这姜子延大概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这朱家二少朱秉谦是朱家这一辈中十分得脸的人,朱秉良是他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而朱家老爷子现在病重,他想趁此机会除了朱秉良,稳坐家主之位。

    “我堂哥这个人,虽然有经商头脑,但好大喜功,睚眦必报,祖父就是觉得他性子不好所以迟迟未能选定下一任接班人。”

    “那你祖父为什么不直接选你呢?你也很有经商头脑。”

    “堂哥是大伯正妻所生,是大房嫡子,而我只是个妾生子,出身不够。”

    姜子延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嫡庶之分竟然在商贾之家也这么严格。

    “那你为什么不往府衙躲呢?追上你的那些人,肯定不敢往官府跑。”

    “我从承台县一路过来身受重伤,这边离府衙太远,我对路也不太熟,刚好离你这里近,就跑你这来了,昨天晚上那会儿子真的是跑不动了。”

    昨天晚上朱秉良那半夜敲门的样子着实吓人,强撑着一股子力气敲开门便昏倒了。

    “而且,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去了府衙,肯定又是一堆事。”

    “那你为何将此事告知于我?”

    “对我来说,姜兄不是外人,既是合作伙伴,又是救命恩人。”

    说来朱秉良对姜子延的印象其实很好,对方身上总有一股不同于旁的商人的干净气质,没有那些裤子铜臭味。

    “那要多谢朱兄的夸赞了。今天那些人也没有追来,应该是没发现你在这里。这几天你先住下来安心养伤,等伤好了再做打算。”

    “嗯。”

    朱秉良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就连头上的伤若是恢复起来也很快,但是小腿就没那么快好了。

    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没有两个月是肯定好不了的。姜子延算了算,朱秉良至少还要在这里呆两个月。

    “大夫说你的腿骨折了,暂时不能活动,还能赶得上见你祖父吗?”

    “没事,等腿稍微好点了我就坐船回去,听我爹信里的意思祖父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里人丁兴旺也不一定是好事,照样有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

    “你心里有打算就行,刚好这几日都在下雨,你在这里安心修养,有什么事叫徐掌柜就行。”

    朱秉良笑了笑。说道:“此番真是多谢姜兄了。若我有命回去,来日必当重谢。”

    “咱们不是朋友吗,不用谢来谢去的。你先好好休息,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了。”

    姜子延看出他神色有几分疲倦,他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从休息间出来后姜子延回了后院,林昭正在点着油灯看书。

    姜子延进来道:“今天都看很久了,晚上光线暗对眼睛不好,别看了。”

    林昭闻言乖乖放下书,说道:“好,听你的。”

    两人端盆来洗漱,姜子延洗完一边擦脸一边道:“我刚才得知那些杀他的人是他家里那边派来的,原来朱少爷家里也不太平。”

    “也?”林昭精准的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是啊,我家里也不太平。”

    想起姜子延好像曾经说过自己的大伯母对他不是很好,四舍五入也算是家里不太平。

    “没事,咱们家里会一直这么好的。”

    “嗯!”姜子延点点头,“你和星星都很好!还有张大哥,冯轲,长临长画……想想我来到这边遇到的人都对我挺好的,老天对我不薄。”

    毕竟是地方偏僻,大多数人比较朴实,这里不比京都繁华,却也少了很多勾心斗角,想想倒也公平。

    林昭不知道他此时此刻会有这种感叹,待他洗漱后便将姜子延拉到了床边准备就寝。

    姜子延躺下闭上眼睡不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他给忘了,可就是想不起来。

    见他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林昭不禁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嗯,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我忘了,可就是想不起来。”

    林昭给他将被子往上盖了盖,说道:“想不起来先别想了,说不定明天就想起来了。”

    “好吧,睡觉。”

    这边吴县令忙的团团转,他听取了林昭的建议,提前疏散百姓,然后开闸放水,下游沙田居多,周围的居住百姓只有一个小村子,连夜撤离了。

    放了一部分水后堤坝承担的压力少了许多,河堤上面也能够站人了,便可以找工匠过来进行暂时的加固。

    大雨又下了三天才停,堤坝的水位又涨上来了。好在天已放晴,只要温度一升高,河里田里的水蒸发的就比较快,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大事。经此一事吴县令对林昭更是重视了,得知他在县里没走,特地把他叫过去好一顿夸赞,还要留他在家里吃便饭,不过被林昭以读书为由委婉的拒绝了。

    姜子延在县里待了四天了,他有些挂念家里的情况,毕竟他和林昭都不在林星身边,他总是不放心。

    这几日朱秉良的身体好了许多,反正也比前两天还更有精神了。

    这日刚吃过午饭,姜子延终于想起来自己前两天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在下这场大雨之前,他让张虬帮忙去县里打听一下朱秉良的下落,想问问他关于布料的事情,后来因为下雨就耽搁了。

    这次巧合之下救了朱秉良,他却将此事忘的一干二净。

    朱秉良还在一楼那个狭小的休息间住着,他这两天挪动不方便,一楼又没有其他可以住的房间,而后院又是姜子延他们几个在住着,只能让他先住在这里。等他的伤好些了就能搬到其他房间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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