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延解释道:“因为乌鸦绕着大树飞翔, 不知可以依歇在哪根树枝。”
林昭的眸子微深,忽然道:“哥哥以后可以依靠我。”
姜子延一愣,这才明白过来, 他刚才问的并不是诗的含义,而是在言其他。
“嗯。”姜子延微笑着点点头,心里甚是熨贴。前世他从小就没什么亲缘, 听到林昭这句话心里不由得暖烘烘的。
“哥哥所吟诵的诗又是出自哪家的名帖?”
“为何这么问?”姜子延扭头, 月光下几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哥哥每次吟诵的诗我都没有听说过。你上次说的出自一个杜大家的诗, 我跟夫子打听了, 夫子也不知那是何人。”
“额……杜大家是个隐居的高人,我也是偶然间从书上看到的,可能知道的人比较少吧!”
“是吗?”
“是啊!”姜子延有几分心虚, 看天色也不早了, 他拉着几人催促道,“快走吧, 回家!”
他这个人瞒不住事情,怕再被问下去万一嘴漏说出他的灵魂不是来自这个世界, 很容易被别人当成鬼怪的。
而林昭确实是一点都不信他的说辞, 倒不是怀疑他的来历,而是觉得他在诗词一道上极有天赋,出口成诗, 境界十分之高, 每次却还遮遮掩掩,实在是太过于谦虚了。
私塾这边,没过几天岑夫子的病全都好了。他和韩毓秀祖孙二人把话说开, 两人解开了心结, 这病好的自然就快。
岑夫子还是正常开课, 只是这后院里多了韩毓秀母子俩。
这姑娘也是傻,竟然因为气不过一个人就走了,白白便宜了那个人渣秀才。
韩毓秀生的这个孩子长的十分乖巧,岑夫子没事就会逗他开心。
后院里,韩毓秀正在床上坐着缝一些小孩穿的小鞋子和衣服,岑夫子在一边小床前坐着逗孩子。
“秀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这孩子还没取名……”岑夫子欲言又止,在他受到的正统教育里,孩子肯定是要随父姓的,过了许多天,应该取个名字了。
韩毓秀闻言手中拿起的针忽然顿住,停了一下后又接着开始绣,“外祖父,如果你要劝我让这孩子认祖归宗,那就别说了,这个孩子是我自己的孩子,跟别人没关系,我也不会让他姓别人的姓。”
岑夫子赶紧解释道:“秀儿,你误会我了,外祖父不是那个意思,外祖父只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想要让他认祖归宗,我还不愿意呢,那也是个十足十的混账,配不上做我乖乖曾孙的爹。”
“那您刚才的意思是?”
“既然你不想让他认祖归宗,那就随你的姓吧,我是想给他取个名字,平日里也好称呼。”岑夫子说道,孩子取名字是大事,他想亲自取名。
他又道:“我看不如叫韩子珺吧,珺有美玉的意思,寓意也好。”
韩毓秀抬头看了他一眼,将这最后一针穿过去,打了个结,用剪子剪断线头,道:“挺好的,子珺。”
她还没出月子,就没下床,将手上的东西放置一边,又接着道:“外祖父,我不想让他跟我姓韩,我娘生前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跟了我爹。而我是罪臣之女,当时侥幸逃过一劫,如今户籍上已经没有了我的名字。让他跟您姓吧,以后读书也能方便些。”
岑夫子愣住了,孩子的姓关乎天地伦常,没想到他这外孙女如此果断就下了决定。
“孩子,你真的想好了?”
“嗯,跟您的姓也就是跟我娘的姓,挺好的,只要您不反对就行。”
“怎么会,外祖父很高兴,没想到我竟然也有含饴弄孙的一天。”岑夫子很高兴,他将床上还没满月的娃娃抱起来晃了晃,对他说道,“珺儿,以后你就叫岑子珺了!”
小孩子刚出生没几天,除了吃就是睡,圆嘟嘟的小脸粉粉的,十分惹人怜爱。
小童敲敲门走进去道:“夫子,时间到了,该去上课了。”
岑夫子这才起身去前院授课。
……
姜子延正在家里做活动计划书,宴江南酒楼马上就要开业了,他琢磨着在开业第一天做点优惠活动,拉动气氛,增加客流量。
长临忽然进来道:“郎君,张大哥来了。”
张虬熟门熟路的进了姜子延的书房,看到他的书案上堆的都是纸,杂乱无章的在上面画来画去,道:“延弟,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姜子延放下笔,道:“张大哥,快请坐。长临,给张大哥倒杯茶。”
长临应了声下去了,张虬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又不是外人。”
姜子延笑笑,这不是外人不外人的问题,这是待客之道。
茶没一会儿就上来了,长临倒好茶端上来就十分自觉的给他们关上了门,守在了外面。
张虬确实也有些渴了,喝了口茶道:“你上次让我去查的那件事,有消息了。”
“哦?怎么说?”
“那个清平书局的齐掌柜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用了些银子从他手下的一个伙计那里打听到,这个齐掌柜私自挪用账上的钱,拿出去放高利贷了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叫主意打到了我们造纸坊上头,想必是钱不大够用了。可是他不是放的高利贷吗?,钱生钱利滚利,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挣很多吗?”
张虬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他这次放的高利贷还没收回来,我听说这书局的东家是朱氏商行,过两天这朱氏商行的小少爷要来视察铺子,他应该是着急把账上的窟窿补上,这才想出了这等下做的法子。”
“朱氏商行?很有名气吗?”姜子延问道。
“还行吧,江南一带的富商很多,大多都以织造业为主。而这朱氏商行除了纺织之外,对于其他的商品铺子,比如说书局、胭脂铺、首饰铺子也都有涉猎。不过他们也只是在咱们西南这一带的产业多。”
姜子延摩擦着下巴仔细揣摩着张虬说的话,没接他的话茬。
张虬看他如此淡定的神色,道:“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这朱家少爷就快要来了,咱们要是再不赶紧想办法反击回去,那就要错过这好时机了啊!”
“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你准备怎么做?”张虬问道。
姜子延道:“你刚才说朱家的少爷就要来了,那你觉得这齐掌柜在他来之前能把这帐填平吗?”
张虬挠挠头,这他怎么知道?
“好兄弟,你就快说吧,别卖关子了,我这脑袋长八个也比不上你这脑袋呀!”他就是个大老粗,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他想不来。
“这齐掌柜但凡有别的法子筹钱,也不至于铤而走险,想这么个下作的法子来打造纸坊的主意。”
“你的意思是说,这钱他筹不到了?”
“我赌他筹不到。能拿出去放高利贷的银子,一定不是小数目,就这两天的时间,除非天降贵人相助,否则他一定凑不够钱补上。”
张虬疑惑道:“可是朱少爷过两天就要来视察了,那肯定是要查账的,难不成他就等着被查?”
“不,他才不会坐以待毙。”
“那他会怎么办?用相同的法子坑害别人吗?”
姜子延将手上刚写好的计划书放置一边晾着,“当然不是,你可别忘了,他可是管账的掌柜。”
“那你的意思是?”
“做假账。”
“做假账?不会被查出来吗?”
“这就不知道了,得看那位朱家少爷带的帮忙查账的人厉不厉害了。”
“那这岂不是五五开的几率?一半几率被查出来,然后被朱少爷罢了他的掌柜撵出去,一半几率不被查出来,仍旧过他的好日子。”张虬这么一想脸瞬间就不好看了,“那万一他运气好,没被查出来呢?”
“所以,我们要给他添把火,让他一定能被查出来。”
张虬闻言眼睛亮了亮,连忙凑近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嗯。”
“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姜子延没接话,而是冲着门外道:“冯轲,你来一下。”
冯轲一直都在姜子延周围守着,听见唤他,立刻走了过来,道:“郎君。”
“冯轲,这样,你找些人过去,然后……明白了吗?”
“嗯。”
张虬听到了姜子延吩咐冯轲做的事,眼神更亮了,道:“让我也去吧!”
姜子延你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闲不住,只好道:“行,那你们一起去吧。”
……
清平书局。
齐掌柜熬了一个晚上重新将账做了一遍,手里下的人手脚也勤快,很快就将那些发霉的纸处理干净了。
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姜子延根本没想拿他这些发霉的纸做文章。
本来姜子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不过并不是用相同的纸去状告对方,想也知道对方肯定会毁尸灭迹,所以他本来想着用别的物件来代替,给那人一个教训。可是让张虬打听了一番后,他改变了主意。
齐掌柜招来伙计道:“小余,你去点一遍他们书局里的各种书册,今天将上面的书册做个清单给我。”
小余一听脸都垮了,“掌柜的,这里这么多书,一天哪能点的完啊?”
齐掌柜厉声呵斥道:“天天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他最近正气儿不顺着,刚说两句便想发火。
旁边另一个伙计拉了拉小余,这才忍气吞声的下去。
等到了前面书架旁,小余忍不住小声抱怨道:“你说咱们掌柜的怎么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这一大清早的就让我清点书册,还今天之内要做完!这么多哪里清点的完啊!”
旁边伙计道:“先忍忍吧!可能是因为明天东家少爷要来视察,所以掌柜的烦了点。来,我帮你一起清点。”
此时县城外的香江码头,一艘小型货船静静地停靠在岸边,船身上刻着朱记的徽章标记,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华丽,模样清秀的男子,手里拿了一把折扇,身后还跟了几个随从。
一旁的贴身长随道:“少爷,到凛州府下辖的清平县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