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脸色难看, 本来好好的晚饭他一口没动。
他紧皱眉头,眉眼凌厉,大手往桌子上一拍, 震的屋子里的众人冷不丁的颤了一下。
“阿瑜出事了你们竟然都没人告诉我,是觉得我离家多年不问京中之事,才这么任人欺辱我儿的吗?”
姜远发了好大一通火, 宁安侯是他爹, 孝字当头他不能说什么。
他红着双眼, 强忍着冲击与悲痛, 对着姜仲道:“大哥,自从云儿去世后,我心如死灰, 很少归家, 阿瑜一直拜托你们照料,我知道大嫂你们帮忙教养阿瑜辛苦, 所以每年我的俸禄都给你们寄了回来。还有我每年冬天在边境得的上好的皮毛,也都让人给你们捎回来。如今你们却告诉我阿瑜现在生死不明!”
姜仲理亏, 毕竟他二弟走之前是把儿子交给他们照顾的, 这些年,靠着他在外面立的军功,给他挣足了面子, 也让他有了个强有力的靠山, 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可即便是这样,被弟弟这么当着人的面如此说,十分让他下不来台面。
姜仲表情严肃, 嘴唇紧紧抿着, 未等他开口, 大房柳氏忽然开口了。
“二弟,理儿虽然是这个理儿,但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年阿瑜还那么小你就一走了之,是我们给他精心细养长大的。这么多年,你大哥我们可没有一点对不住你。
我知道,阿瑜这件事让你心里难受,可我们也尽力了,沿路一直派人寻找,找了几个月也没找到。你刚才的话难道是在怪罪你大哥和我吗?”
柳氏说话滴水不漏,一边道出了自己将姜瑜养大不容易,一边指责姜远对兄长出言不逊,太过失礼,虽然语气温温柔柔,但听起来却字字珠玑。
姜仲闭了闭眼,然后起身道:“是我冲动口不择言了,不过阿瑜的事情我会查清楚的。”
之前听大嫂说阿瑜失踪的过程,他深感疑点众多,现在不是埋怨谁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把儿子找回来。
姜远说完后,连老爷子宁安侯都没道一声就出去了,一顿饭不欢而散。
姜远走了之后老爷子也借口说身体不适回房休息了。
屋子里还剩大房一家以及亲近的嬷嬷和丫鬟。姜仲沉着张脸,柳氏看了他一眼,底下的帕子在手里绞成了一团,她低声道:“老爷——”
姜仲没看她,而是看向旁边的嬷嬷和丫鬟,“你们都先出去吧。”
其他人出去之后,屋子里只剩了姜仲和柳氏二人。
没等柳氏开口,姜仲忽然反手一巴掌甩了过去,柳氏被扇倒在地,眼里充满震惊和委屈的泪水,道:“老爷,妾身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打我?”
姜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做错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柳氏闻言反倒笑了,她从地上站起身,掸了掸衣裙上的灰尘,轻声道:“老爷,我做什么难道您不清楚吗?那可都是您默许的呀,怎么现在反倒怪到我头上了?况且老爷您别忘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你!”
姜仲表情复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拂袖离开了。
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知道,柳氏整理了一下表情后也回去了,她得赶紧回去敷上冰,趁着这会儿还没肿起来,万万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姜远回去以后招来了自己的副将姜琮,让他多找些人去找儿子,然后又联系了远在宜山书院的三弟姜枫,让他帮忙留意寻找。还给他在西南边境的老友写了封信让他帮忙寻找。
姜子延丝毫不知京中侯府的情况,如今府试已经结束,意味着林昭考完了,但他们现在还不能离开,准备等发案看了成绩再回去。
距离发案也不过三天时间,这几天程意就在姜子延租的小院住着。
临近发案前两天,林昭他们两人面上看着淡定极了,其实心里都有几分紧张。
毕竟年龄也不过是十三四岁,就算平日里老成镇定,但这个时候还是会有几分紧张。
如果府试通过了,他们就是童生了,那就意味着他们取得了以后科举考试的资格。然而光童生这一关每年就能刷掉许多人,有些人都有白发了还在考童生试。
熬过了这难捱的一两天,终于迎来了发案的日子。
一大早程意就起来了,吃过饭后林昭照例去温书,程意看他不疾不徐的,道:“阿昭,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今天可是发案的日子,咱们早早过去,晚了到时候就人就多了。”
林昭看了会诗词赋集后道:“我知道,别急,该是我们的跑不了。”
这边林昭不急姜子延却着急了,他像极了自家孩子高考后查成绩的模样,道:“你们要是不敢去看发案,我带着长临过去看就行。”
“没什么不敢看的,一起过去吧。”
姜子延租住的院子离府衙还是有些距离的,等他们到了之后,果然如程意所说的一样,府衙外面里三圈外三圈已经围了好多人了。
府试的成绩会以张贴姓名的形式写到长案上,横向排列数名次。
等了一会儿后忽然听到一声锣响,府衙里面出来几个人拿着一个长卷铺开往墙上贴,周围的人都开始往前挤,想要看清张贴的长案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姜子延被人挤的左一下右一下,很快就看不见身边站着的林昭还有长临他们了。
他们被人群挤散了。
姜子延踮着脚仰起脸努力在人群中寻找他们,这里人挤人,万一出现踩踏事件就不好了。
他着急的在人群中左看右看,被挤来挤去,脚下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后腰上忽然有一个结实的胳膊揽住了他,他回头一看,是林昭。
“哥哥,小心点,别摔倒了。”
姜子延没注意放在他腰间的那只手一点点将他箍紧,看到林昭,他心里总算放心了许多。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长临和程意呢?”
“他们应该挤到前面看发案去了,咱们别往前挤了,到一边等他们吧。”
“好!”
林昭揽着姜子延的腰一步一步往后退,因为人群的拥挤,姜子延紧紧靠在林昭的怀里,动作亲昵暧昧,“哥哥别担心,我护着你走。”
姜子延的个头如今也才到林昭的下巴,此时他整个人的身子都紧贴着他,他忽然觉得这个姿势确实有点奇怪。
可人群实在太拥挤了,他只能这样靠着林昭走,好一会儿两人才出来。
出来后两人站到边上的空地处,姜子延长出了一口气,刚才把他挤得呼吸都很难受,没想到这发案的时候比考试入场的时候人还要多几倍。
“哥哥,你耳朵红了。”林昭不知何时一只手捏上了姜子延的耳朵,轻声的说道。
“哦,可能是因为刚才太挤热的了吧。”其实他现在还有几分心跳加速,不过从来没有恋爱过的姜子延将它归功于自己刚才在人群中被挤的缘故。
捏耳朵这种亲密的动作林昭做的很自然,姜子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
前排的人已经看到了名次,人群中时不时有人高声喊道“出了出了,通过了!
过了一会儿,姜子延听到了长临的声音。
长临一边在人群中挣扎着往外挤,一边喊着:“郎君!出了出了,少爷中了!”
等他费了老大劲,从人群中出来时,气喘吁吁的,找到姜子延后激动道:“郎君,我看到了,上面第一个就是少爷的名字!”
“真的!”姜子延惊讶后便是惊喜,“阿昭你听见了吗,你又考了第一!”他一个高兴将林昭拥进了怀里,“你太厉害了!拿了两个案首,我们家阿昭真棒!”
林昭一下子被姜子延夸的红了耳朵根,谦虚道:“主要是题目简单。”
长临又道:“我还看到了程郎君的名字,我数了数,好像是第二十一。”
那就意味着他和程意两个人都通过了府试,成功获得了童生的名号,具有了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接下来还有院试,院试每三年举行两次,通过的人便能获得秀才的名号,根据本朝律法,秀才是可以不交赋税的。
院试的时间在八月份,林昭可以选择今年考也可以选择等一年再考。不过如今是四月,距离院试还有四个月,他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复习,所以今年的院试他一定会参加的。
姜子延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头看去,不远处站着说话的那人正是傅岭。今日发案,他也来看榜。
就在他看向傅岭的时候,刚好傅岭扭头看过来,四目相对。
傅岭和身边几个交谈的几个学子又说了几句就朝姜子延走了过来。
“姜兄,你今日也过来看发案啊!”
姜子延笑笑,“是啊,但是因为人太多了,我没能进去。傅兄考的怎么样,可看到名字了?”
傅岭道:“哦,还没,我也是被挤出来的,准备一会儿等人少了再——”看看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小厮从人群中挤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傅岭面前,声音脆亮脆亮的道:“少爷,我看到了,您的名字排在第四!!!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傅岭的爹虽然是凛州的知州,但并不负责这次府试的答卷评阅,加上贺章为人又古板守规矩,排名出来之后他丝毫没有向傅元透露,到时间后直接让人誊抄贴了出去。
姜子延没想到傅岭的成绩比程意还要好,只是刚才那小厮叫他少爷,还说大人……
傅岭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了,其实当初他也不是有意要欺骗姜子延他们的,只是当时怕他们是继母设下的陷阱,所以谨慎了一些,而后来一直没什么机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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