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筱月发现顾恒最近不太对劲。
顾恒动不动就开始发呆，有时候写着写着题突然就停笔了，眼神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莫筱月知道，顾恒一定没在想题。
“顾恒？顾恒！”中午休息，在顾恒发呆快十分钟时，莫筱月终于忍不住叫了他。
“嗯？”顾恒恍如大梦初醒，一脸茫然地看向莫筱月。
“你想什么呢？我喊你好几声了！”莫筱月皱着眉。
“想…想题呢。”顾恒眼神有点飘忽，不太敢直视莫筱月的眼睛。
“想个屁题，半天笔尖一下没动，纸都要透了！”
顾恒赶紧低头，果然笔尖渗出笔油，快要把纸浸透了，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什么，皱着眉看着莫筱月说道：“说什么脏话！”
“我…”莫筱月被噎了一下，又说道：“着急了。”
“着急也不能说。”顾恒严肃地看着莫筱月。
“那你还说呢！”莫筱月不服气，小声反驳道。
“我可以不说，但你一定不能说。”
“你不说我就不说。”莫筱月声音大了点。
“好。”顾恒艰难地点了点头，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但为了不让莫筱月学他，他会尽全力改。
他够烂了，他不能让喜欢的女孩被他污染。
“不仅在我面前不能说，别人面前也是！”莫筱月有了底气，声音更大了。
“我尽量。”顾恒点头。
“还有，也不能抽烟。”莫筱月挑眉凑到顾恒面前。
顾恒看了她一会突然笑了：“行啊，在这等我呢！”
“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莫筱月没动，离顾恒很近。
“你没发现除了第一次我再也没在你面前抽过吗？”
“发现了，但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尽量不要抽，要对身体负责！”莫筱月说话时的气息轻吐到顾恒的脸上，有些温热，顾恒耳朵有些发红，心跳逐渐加快。
“这我真得尽量，烟瘾这么久了，不是说戒就戒的，但我答应你，我逐渐减量。”顾恒有些受不了这么近的距离，微微后仰了些，他怕再这么近下去，莫筱月会听到他如雷般的心跳声。
“行！哎，你老看我下巴干什么啊，我下巴上有东西？”说着莫筱月摸了一下下巴和脸，没发现什么。
顾恒突然十分慌乱，连忙把脸转了回去，掩饰般地拿起笔，他的耳朵已经红透了。他磕巴地说：“没…没有，有个影子，我…我看错了。”
顾恒怎么能说他看的其实是莫筱月的嘴唇呢？
刚才看着莫筱月一张一合的嘴唇，他突然有种想吻上去的冲动。他绝对是被强劲洗脑了，现在脑中的画面全是把莫筱月圈在怀里……
不能再想下去了，他越来越不对劲了。
“顾恒，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好不对劲。”莫筱月凑到顾恒身边，担心地问，她完全没往奇怪的方向想。
顾恒余光看到莫筱月接近，他身体往远挪了挪。
“你老躲我干什么啊！”莫筱月有点恼怒，顾恒不仅有事瞒着她，还躲她。
“热，你离我远点。”顾恒假装镇定地喝了口水。
“窗户开着……”
“莫筱月！有人找！”有同学喊了一声，打断了莫筱月的话，也打破了两人间旖旎的氛围。
两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一齐看向门口，莫筱月看到了在门口站着的李剑宇。她下意识就看了一眼顾恒，顾恒刚好收回看向李剑宇的目光，面无表情与她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筱月感觉周围的温度瞬间掉落至冰点。
“嗞啦”一声，顾恒拖着椅子站了起来，声音大得教室瞬间安静，有同学好奇地回头看。
莫筱月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顾恒依旧面无表情，他站在桌子边，一直盯着莫筱月。
莫筱月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赶紧就低着头跑了出去。
“你跟他是同桌？”李剑宇皱着眉问。
“对，那个有什么事吗？”莫筱月把李剑宇带到走廊，在门口说话，她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他真的没欺负你？”李剑宇把刚才一幕都看在眼里，他还是觉得顾恒在欺负莫筱月。
莫筱月有些烦躁，她并不想跟李剑宇讨论这个无聊的问题，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说：“我郑重地跟你说最后一遍，他真的没有欺负我，不然我不会和他做同桌。还有，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剑宇看莫筱月这么认真，也不再说什么了。他递给了莫筱月一个文件袋，解释道：“之前你说你那个同学基础不好，这个是我给我妹妹整理的英语资料，我复印了一份，你给你同学吧。上次是我冒犯了，我挺过意不去的。”
莫筱月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李剑宇会这么认真对待这件事，但同时也有些犹豫，她不太能接受不熟的人的好意。她想了想后回道：“这不太好，而且当时我没往心里去，你用不着这样。”
“不费什么功夫，本来就是现成的。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有时候说话挺直的，总得罪人。”说到这，李剑宇苦笑了一下，随即又说道：“其实我没什么朋友，他们都觉得我清高，不愿意接近我，更不会来问我题。上次说话我没过脑子，直接就说出来了。其实我挺羡慕你能给别人讲题的，我连给人讲难题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说基础题了。
李剑宇低下头，有些落寞，他接着说：“一直在顶峰，真的挺冷的。”
莫筱月突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曾经和李剑宇一样，孤独、孑立。
她没有朋友，甚至害怕交朋友。她不想再一次被背叛，不想再被伤害。她给自己筑上了一圈厚厚的围墙，把自己封闭进去。她甚至开始减少与人交流，因为怕说错话。
有时候有人对她热情，她都会刻意回避，她不觉得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
但直到顾恒的出现，打破了她构建已久的城墙。
顾恒暴躁、强势、却又不失细致地融化了她心里的坚冰，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还会有人全心全意地对你好。
不因为任何原因，只因为你是你。
她理解李剑宇，因为她经历过同学的刻意疏远、无端谩骂和肆意捉弄，于是她更能懂得李剑宇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极力弥补的心态。
因为朋友少，所以更不敢失去。
“你把我当朋友？”莫筱月轻声问道。
“可以吗？”李剑宇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可以，不过也只能是朋友。”莫筱月对他笑了，这次她的笑直达眼底。
“那就够了。”李剑宇眼里闪着光。
“这个我收了，就当是朋友之间的帮忙，谢谢你了！”
“我们既是朋友，也是对手。下次期末考试，我等你挑战！”李剑宇温和一笑，他的自信不露锋芒，但足够有力量。
“没问题，下次的第一是谁真不好说。”莫筱月也自信一笑，她和顾恒一样，自信是张扬外露的。
有些人适合做朋友，可有人却不止能做朋友。
目送李剑宇走后，莫筱月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看向窗外沉思起来。
她突然好不满足只与顾恒做朋友，她又想起张晓予说过的话，顾恒会喜欢她吗？
这次的答案她同样不确定，她怕顾恒只是把她当作稍微特殊的朋友，之前表现的吃醋也只是对朋友的占有欲，她怕自己会自作多情。
她还是个胆小鬼。
表白吗？可万一失败了，岂不是要失去顾恒了。她看过顾恒对待张晓予时的冷漠，她不想那个对象变成她。
莫筱月不敢赌，她宁愿做缩头乌龟，也不愿失去这份得来不易的温暖。
轻叹了口气，莫筱月转身回了教室。既然害怕，那就这样保持下去吧。
“这是什么？”顾恒起身给莫筱月让了座位，眼睛直直地盯着莫筱月手里的文件袋。
“李剑宇给的英语资料。”莫筱月解释。
“那人叫李剑宇？他为什么给你英语资料？”顾恒皱眉问道。
“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
顾恒疑惑挑眉。
“上次竞赛培训时我给你整理答案，他看见了，问我为什么这么基础的题还要写这么详细，我不太高兴说是给同学写的。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能想弥补一下。这资料是给她妹妹整理的，顺便就复印了一下，让我交给那个同学，他不是有意冒犯的。”说着莫筱月把文件袋递给了顾恒，又道：“所以就是给你的。”
顾恒没接，而是看着莫筱月说：“你给我整理答案，他为什么会看见？”
“嗯？”莫筱月没想到顾恒的重点在这里，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竞赛他也在，还跟你坐一起。”疑问的语句，肯定的语气。
莫筱月突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她忙解释道：“那次没座位了，碰巧就坐到一起了。”
顾恒看了莫筱月一会，不说话了，他扭过头做起了题。
莫筱月有点无措，她知道顾恒又生气了，她小声问道：“这资料……”
“不要，我用不着别人施舍。”顾恒的声音闷闷的。
“这不是施舍……”莫筱月小声说道。
顾恒没有理她，低着头又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莫筱月张了张嘴，没说话。
一下午，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怪。
莫筱月好几次想主动开口说话，可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不想说了之后得不到顾恒的回应。
于是他们都沉默，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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