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妍无辜,但又觉得胖大厨更无辜,明明做了好事,还被人传成那样。
胖大厨大喊完了,忽然自觉太丢人,又飘回布帘后面,蹲成一大坨。
老板娘轻摇团扇,先插一刀:“天地良心,你那叫吃得也不多?要不是你烧菜好吃,客人们都认你,谁家请得起你这种饭桶厨子?!”
梅妍原本还觉得吃得少却这样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听完老板娘的话,顿时觉得自己想多了。
胖大厨像受气包一样小声啜泣,又像大坨怨灵碎碎念,“我减过的,每顿吃半饱……”
“每日在厨房八个时辰,每天劈那么多柴,剁那么多肉,一个人顶三个人用!”
“就是不瘦啊……”
梅妍和刘莲互看一眼,既然这里没有鱼脍,还是就此开溜吧:“掌柜的,没有鱼脍,我们就走了,婆婆还在家等着呢。”
老板娘的眼睛一转,吩咐站在旁边看戏的店小二:“梅小稳婆来两次了,都没买到鱼脍,是绿柳居的不是,去后厨把各种馅的大包子,每种一个,包好送给梅小稳婆。”
店小二很快就提着两个大荷叶包出来,送到梅妍手边。
梅妍连连摆手:“老板娘,你家包子这么贵,我不能白收。”
老板娘美目一斜:“你能谢我家厨子当人证还人清白,我就不能谢你公正查验还人清白?没有这样的道理!拿好!”
“这……”梅妍拗不过,只得收下,说了谢谢。
还没跨出门,老板娘又说:“梅小稳婆,以后有了钱,记得多照顾我家生意啊。”
梅妍笑着回头挥手:“借掌柜吉言,有钱以后一定来,点最贵的!”
“那必须的。”老板娘摇着扇子,笑而不语,眼神满是感慨,这两孩子都不容易。
已经很不容易,却还保持着这样好的心性,实在太难得了。
店小二差点笑出声来,老板娘今儿不是中邪就是魇着了,等这俩姑娘发财不得等到下辈子去啊?
……
回到梅家,梅妍先把东西送给马川,然后才三人围坐一起,吃绿柳居香喷喷的大包子,一个下肚就觉得饱了,自认可以接生两个!
吃完中饭,梅妍想采院子里的野草,却被梅婆婆拍了手:“婆婆?你干嘛?”
梅婆婆把梅妍拉到一旁:“妍儿,双胞胎随时可能发动,傍晚还要赶去县衙复诊,现在去睡个午觉,不然哪扛得住?”
刘莲直接把梅妍推进里屋:“赶紧睡!”
梅妍躺在竹榻上,在脑子里复盘清宫操作,确认没有疏漏之处才稍稍放心,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松驰下来,很快入睡。
刘莲蹑手蹑脚地做家事,生怕吵到梅妍。
事实证明,梅婆婆赶梅妍睡觉是完全正确的,她睡了半个时辰不到,医馆的学徒就找到秋草巷梅家门前:“梅小稳婆在家吗?”
梅婆婆问:“有什么事吗?”
医馆学徒很客气:“我家郎中有事请教,想请梅小稳婆拨冗去医馆走一趟。”
刘莲知道梅妍昨晚熬到半夜,拒绝的话被梅婆婆打断。
梅婆婆拍了拍刘莲的手背,嘱咐:“去叫妍儿起来。”
梅妍被叫醒直接就懵了,昨天还和胡郎中据理力争,怎么今天就有事请教?这是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吗?
懵归懵,胡郎中是难得的好郎中,意见相左也不意味着成敌人。
梅妍很快洗漱完毕,跟着医徒向医馆走去。
医徒是位极年轻的少年郎,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放眼清远也算得上俊俏,专心在前面带路,态度很恭敬。
梅妍觉得只这样走路有些闷,不如先了解一下,也好有些准备:“请问少年贵姓?”
医徒的脸瞬间红了:“免贵姓柴,向梅小稳婆预约接生的是我堂姐。”
“难怪,明明第一次见,我却觉得有些眼熟,原来如此,你俩长得有些相像。”梅妍很自然地接话,虽然不太明白医徒为什么脸红。
“是,堂姐按梅小稳婆说的,在家静养。”柴医徒又不说话了。
梅妍和医徒闲聊了一会儿,才问:“不知道胡郎中找我有什么事?”
“梅小稳婆,本来胡郎中是要自己登门的,可这几日实在太累,早起时磕了腿,现在行走不便。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柴医徒实话实说。
梅妍到医馆一看,左手候诊区没有病人,右手边的诊区是一个简易柜台,胡郎中正坐在里面给一位病患把脉,额头和脸颊上还有划痕和瘀青,看来磕得不轻。
病人最大,梅妍站在诊台旁的角落,静静等候。
胡郎中心无旁骛地把脉、望闻问切、写完方子,把病患安排妥当,这才抬头,看到梅妍已经在了,赶紧起身,却没起得来。
梅妍立刻上前:“胡郎中,有事您说话,别动了。”
“徒儿,把闭馆牌挂上,今日不看诊了。”胡郎中略微活动一下肩颈,咔咔声不停。
梅妍只觉得胡郎中的金鱼泡大眼袋比昨日更重,也许因为疼痛,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
胡郎中坐在柜台里面叹气:“老啦,这身体不中用了,才熬了三个夜就不行了。”
梅妍傻眼,这么大年纪熬三个夜,要不要这样拼命,不行,压力好大:“胡郎中,我熬两夜都累得不行了,您竟然能熬三个夜?惭愧,惭愧。”
胡郎中听完就笑了:“梅小稳婆,正午前,老夫去县衙出诊,夏喜姑娘说已经清宫完毕,请老夫开止血调养的药方,不要补药,连吃食都有禁忌。这是为何?”
梅妍想了想:“着凉会感染风寒,刀切了手就是外伤,原因简单又直接。但葡萄胎发生原因不明,性情又像野草一样,若这时候给补药,可能会让它死灰复燃。”
“所以,在完全康复以前,连吃食都要注意。”
胡郎中点了点头,捋着花白胡须不说话,好半晌才开口:“今日出诊时,老夫看到了清理出来的东西,确实从未见过,医书上也没记载。”
“若非梅小稳婆昨日再三坚持、又解说清楚,莫大人夫妻偏听老夫之言,怕是会酿成大错。”
“梅小稳婆用野草来打比方,老夫就知道如何开药方了。”
很快,胡郎中拿起毛笔,一挥而就递给医徒,嘱咐道:“按这个方子抓三日药,送到县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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