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东西都风卷残云般消灭后,广播里恰好传来了登机的提示音。我和同桌起身,检查了一遍没有遗落的物品后,有些笨拙地拖着行李箱朝登机口走去。

    那已经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工作人员检票的动作行云流水。排到队伍最末端,没多久就轮到自己检票。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机票,我拖着行李箱在透明的长廊里走。

    行李箱在凹凸不平的金属面上刮蹭出声音,震的掌心有些发麻。同桌在我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去到了北京之后的行动计划。冬天的太阳仍然是有些耀眼,我眯着眼睛看停机坪上机身画着不同图案的飞机,如果没有标注的话我应该一个航空公司也认不出来。

    走廊里很温暖,机场里总是要比外面暖和得多。登上飞机后我顺着人流走,狭窄的通道移动缓慢。头等舱已经坐了两三个人,都齐刷刷地穿着黑色的衣服。我慢慢走过狭窄的通道,突然瞥见右边一个人突然偏头看我。

    他偏头的幅度很小,却仍被我敏锐地捕捉到。我也不明就里地偏头看他。

    虽然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头发遮住了眉毛,我却一眼认出来就是张真源。他丝毫没有刚才被一堆人围住的窘迫。他居然在这趟航班。张真源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有些尴尬地也回神。

    行李箱推在前面让我的行动有些笨重,越走到后面越没有人。特价票能选的位置大多都在机尾。费力走到最后一排又将行李箱搬上行李架后,我拍了拍手,脸上露出大功告成的表情。同桌顺势将我挤了进去,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是倒数第四个窗户,也能看清楚窗外的所有风景。同桌从包里掏出手机,划拉了两下解锁,又低头从包里拿出白色数据线,终于找到接口后将手机连接好。我恍然大悟的样子,学着她的样子也连好手机。

    右上角小小的正在充电中的标志让我有些安心。

    “咱们今天下午就不安排行程了吧,到的时候去酒店休息一下,晚上出去吃个饭就行了,可以吗?”同桌朝我这边歪了歪,一边用肩膀碰我一边说。

    “可以,晚上吃什么啊?”

    “我看到有两家餐馆,网上评价还挺好的。我微信发你了,你也看看,或者你有其他想吃的也行。”

    话音刚毕,微信蹭蹭收到了几条消息。点进去的时候同桌发的两条未读已经被顶到了下面。

    “张哥说他在飞机上看见你了。你要来北京玩吗?”是严浩翔发来的。

    我的心突然开始狂跳,他的消息让我猝不及防,像是做了错事被抓了现行,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同时又有些震惊于他得到消息的速度。

    “我天,这么快就知道了,”同桌小小地惊呼出声,“不是有意看的,刚刚转头想问你选哪个饭店就一不小心看见了。”同桌连忙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清白。

    “你也知道了?”我有些心虚地问。

    “哎呀,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要不然怎么你说就恰恰好好去北京玩呢。这大冬天的,北京要冷死个人吧。放心,懂的都懂,”同桌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个“我清楚”的眼神,“你今天要去找他吗?”

    “嗯……我还不知道,有点犹豫。”

    “不是下午没行程吗?我陪你去,顺便让我看看丁哥的美貌……不对,怎么听起来这么怪。”

    “是有点怪。这不就是私生行为吗?”我反应过来后夸张地张大嘴巴又小声地说。

    “这事可不兴做,还是算了吧……要不你问问行不行?得到本人同意的话应该就不算私生了吧。”

    “这怎么问,我不好意思问。多打扰别人啊。”我连连摇头。

    “别跟我说你不想去,”同桌说这话的时候眉毛上下飞舞,“再说了,你可是正牌的!正牌!”同桌小心翼翼地做着口型。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连忙拍拍她的肩膀,“再说了,谁认我啊。”

    “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手机震动两下,同时吸引了同桌和我的目光。

    “你看看,又发来了。”同桌一边笑着看我一边伸出一只手指不断摇晃,颇有些运筹帷幄的样子。我赶紧将手机拿到一边去,装作不愿意让她看见的样子。见她仍是坐在原处看着我傻笑,我撇了撇嘴,直起了身。

    “我怎么回啊。”我有些苦恼。

    “你该怎么回怎么回呗。”同桌不以为意。

    哒哒哒打下一行字后发了过去:“下午没什么安排,到了之后打算休息一下,然后随便逛逛。你今天也在公司上课吗?”

    对面回得很快:“对啊,每天都在上课。怎么问这个,你要来找我吗?”

    我差点没从座椅上蹦起来,手中握着的手机仿佛变成了价值连城的古董,力道也变得小心翼翼的。我一转眼珠看了同桌一眼,赶忙将手机压低了凑到她眼前:“你看。”

    同桌看得眼睛发直,努力抑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这就是天意啊。”同桌一边感叹着“天意”二字,一边得寸进尺让我催促严浩翔赶紧发两张丁程鑫的美照过来。我暗戳戳地用膝盖撞了她两下。

    这样的场合我们都不敢大声谈论,两个人凑在一起倒像是鬼鬼祟祟的人在谋划着不好的事。

    “怎么样,你要去吗?“同桌抿嘴笑。

    “想去,但是又觉得不敢。“我弓下腰,手里握着已经熄了屏的手机。

    “怕什么啊,你去看帅哥你又不亏。咱们两个人一起去看帅哥,就是大大地赚了。而且不仅是你在看帅哥,帅哥也在看你啊。”

    同桌话音刚毕,机舱内的广播声响起。飞机要起飞了。光是想到起飞前那一瞬间超重晕眩的感觉,我就感到唾液腺直冒酸液。整个广播的事件不长不短,但在这期间,我和同桌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广播和视频全部播放完毕之后,我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

    “我问问他能不能行。”我有些犹豫。

    “必须行!”同桌的话音和严浩翔的回复同一时间出现。

    “啊,我一整天都有课。如果你逛着路过楼下的时候告诉我吧,我可以在楼上看到你。”

    我无言地递给同桌看严浩翔的回复,她拿着手机不动声色地像是反复读了好几遍,然后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没办法,小白同志,克服一下。不过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要些补偿?”她偏过头做出思考的样子,实则用余光瞟我到底是什么反应。

    “什么补偿?”我疑惑不解。

    “你还没想好吗?那我帮你想想吧。”同桌拿着手机就开始打字,见我没有夺过手机的意思,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这个补偿嘛……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就好好帮你想一想。”

    “什么啊?”我好奇地将头凑过去,哪知同桌却像触了电似的连忙将身子弹开,好在她左边没有坐人,否则那人一定会对她投来嫌弃的目光。

    “你发了什么,给我看看。”我预感到大事不妙,可是任凭我怎么抢夺,同桌的手仍然是比我远了一截。飞机上坐满了人,我更不好意思猛地起身抢夺,不愿意成为别人关注的点。

    “快给我!”我小声地咆哮,捏紧拳头在她面前比划了两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给你吧,不过应该到两分钟了。”同桌看似漫不经心地将手机还给我,实则偷偷观察我的表情。我立刻解锁,点进对话框。整个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但看见她发出去的几个字时,石化当场。

    “见不到你的话就罚你发两张丁哥的美照过来。”

    下面还应情应景地配上了一个傲娇的表情包。

    我不死心地长按消息,期待着奇迹出现。没想到这条消息仍然在两分钟之内。我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撤回,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灰色的小字。严浩翔那边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我心满意足地举起手机得意洋洋地告诉同桌:“可惜还是被我撤回了。”

    同桌看一眼我,看一眼手机,再看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手机,缓慢地举起食指指着屏幕的位置,一字一顿小声地念了出来:“我,看,见,了。”

    她突然一顿,在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了手机后有些不自然地收回目光,略带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你俩是真的牛。”

    “丁哥没有,翔哥有一个。你要看谁,重新说一遍。”

    我大笑着拍了拍同桌的肩膀,给她传递来自于我的安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飞机顺利起飞,脚下的土地变得越来越小,从上往下看的时候看见一条波光粼粼的江。房屋排列得整整齐齐,很有游戏里的味道。越飞到上层,阳光越刺眼。飞机似乎是在平稳飞行中,我眯着眼睛拉下了遮光板。

    同桌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刚选的一部电影。我瞥了一眼字幕后就感到一阵轻微的头晕。机舱内的灯光逐渐暗下来,在顶部留了两条发光的灯带。我戴着耳机反复循环列表里的歌曲,心中感叹着这些歌真是百听不厌。

    严浩翔说自己又要开始上课了,午餐就在公司吃。吃午餐的时候他拍了满满的一桌菜给我,告诉我今天中午公司阿姨做的饭特别好吃。我一边附和他一边听着飞机里的广播,正好是午餐发放的时间。

    “你今天什么时候能下课呢?“

    “大概晚上五点半的样子吧。“

    乘务员推着车从过道小心地走过,拿到手的是一个纸袋子,里面装有各种小吃,米饭是重新装在另一个盒子里。我松了松安全带后放下小桌板。

    “叮——”

    什么东西。我拿起的勺子又重新放下,看见是严浩翔发来了几张图片。

    不明就里地点开后发现是几张丁程鑫吃饭的照片,一看就是将手机放了一半在桌子下面遮遮掩掩拍的,画面的最下端隐约能看见棕色的餐桌边缘。这角度绝对不能算是好看,照得丁程鑫整个脸都有些扭曲。他正用筷子朝自己嘴里送东西,一边在吃一边还抬眼看正在说话的人。

    我偏头看看四周,将手机拿低悄悄传给同桌。她正在吃饭,被我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头猛地转过来做出了质问的口型。

    “你的美照。”我小声地说。这四个字让她一下闭了嘴,半信半疑地朝着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又偏着头换了一个角度看了一眼。

    “美吗?”我不死心地追问。

    同桌遮遮掩掩地拿起手机仔细看,像是要将整张脸贴到屏幕上似的。她听见我的话后给了我一个揶揄的眼神:“虽然不美,但比起你还是绰绰有余了。”

    “唉,”我叹气,“小小年纪眼神就不好使了。”

    “怎么拍得这么奇怪,完全没有把他的绝世美貌拍出来好吧。”

    “这句话我同意。一看就是偷摸拍的。”我接过手机,条件反射般看了一眼电量显示,百分之百,不禁感叹充着电玩手机就是快乐。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坐着让我的腿有些发胀。费力地将行李从架子上拿下来,因为坐在很靠后的位置,只能等待前面的人走完了之后才轮到我们走。这样也好,我索性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来。

    前面的人行走的动作慢得离奇,我不由得伸长脖子看了好几次。

    终于到达酒店的时候正是烈日当空的下午。北京的天气冰冷又干燥,带着一种热烈的疏离感。我在床上躺下,新洗的床单有些发硬。拖着行李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后太阳穴有点疼。将房间内的灯光调到柔和的程度,同桌走到窗户旁将窗帘拉上。

    等到都躺下的时候,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关掉了灯光,定了一个小时后的闹钟,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和平的安静。醒来后已经接近四点半,同桌早就已经醒了,在昏暗中不断划动着手机屏幕。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两人换好衣服出门后,太阳已经没有那么刺眼了。同桌紧了紧自己的围巾,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四处飞舞。她挽着我的手臂,两个人在风声中尽量压低声音讲话,走过两个街口后钻进了地铁站。

    白色的灯光打在灰色的地面上,看起来更是冰冷。地铁站里明显要比外面温暖许多,同桌终于将手从兜里拿出来,两只手攥在了一起,脸颊上透露着兴奋的红:“你别说,我还有点紧张。“

    “哈哈,我也有点。“我不住地点头。

    话语间,地铁进站。停下后周围的人一窝蜂地钻进车厢里,我被人群裹挟着进去。里面的真实情况比从外面看起来要拥挤很多。空气变得很闷,同桌与我隔开了一段距离,我只好无所事事地抬头看着每一站下亮起的灯光。刺耳的关门警报声响起,地铁终于启动。

    好在这样的拥挤在几分钟后就远离了我们。我拉着同桌的手从车厢里出来的时候,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站台电子时钟显示着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五点半。我和同桌颇有默契地马不停蹄地朝前走。

    走出地铁站的时候竟丝毫没有之前的寒冷,只是感觉到空气清新了许多,连带着人的头脑都变得清醒。我拿出手机看着严浩翔给我发的定位,耳机里传来机械的播报声音。

    “还有几分钟到,我天,只有五分钟了,好紧张。“同桌忍不住摇晃我的手臂,一边说着脚上的动作确实一点都没有慢下来。

    “应该是这么走的吧。“我语气中带了些不确定,看着光标距离目的地越来越紧,这才放心了一些。

    快走到的时候看见一小群人排成两列站在一个小小的楼梯口外面。我停住脚步,扯了扯同桌的胳膊,示意她朝那看:“应该就是那吧,看起来很像。“

    “我也觉得很像。”同桌点头。

    包里的手机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震得我的指尖发冷。我将手从兜里抽出来,出来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外面的温度竟然还要冷上一截。

    “我看见你了,抬头。”

    我抬头,此时的阳光正好在从这栋建筑物的背面照射过来,因此透过玻璃看,丝毫没有刺眼的反光。我往上数,不知道数了多少层,好像也没那么多层,看见一层的落地玻璃内窗帘遮了个大部分,却在角落的一角有一块小小的缺口。

    严浩翔像是坐在角落里,透过小小的缺口朝下望。我忍不住呼吸急促了一些,风吹过来的时候竟已经丝毫感受不到它拂过脸颊的触感。

    即使是没有说话,似乎也要从对方的轮廓里看出很多的言语。我低下头紧张地四处看,还好暂时没有人注意到我。又心虚的看了一眼楼上,严浩翔似乎正在起身,应该是谁在叫他。这个时间应该要下课了吧,说不定他很快就会从楼梯口走下来。

    严浩翔起身后带上了窗帘。

    “你在看什么?”同桌跟着我的动作也好奇地抬头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转而疑惑地看向我。

    “我看到他了,好像是要下来了。”这句话我说得小声又小声,唯恐被别人听了去。即使是隔了一条街道,心脏的狂跳还是完全无法止住。同桌听见这话很激动地挽紧了我的胳膊,嘴里不停小声重复着“下来了吗下来了吗”,音量小到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得见,面上却还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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