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漆呆呆地看着屏幕, 耳侧被撩起的碎发微翘，连脸颊都染上酥麻。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片刻才难以置信地意识到, 江凭帮他按下拍摄键抓住了那只鬼。
可他是恶鬼啊，为什么要这样做？
惊喜和慌乱同时涌了上来, 与此同时，江凭另一只手从他裤子里抽出，被内裤边缘包裹的皮肤微微发凉。
嗯？
这次江凭离他稍微远了一点, 冷峻的面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仿佛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柳漆浑身痒得厉害, 双手撑着窗沿微微喘息, 眼角眉梢都红透了。
被触碰过的地方依旧泛着细细的凉意, 形状有点像汉字。
这个地方好熟悉。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来副本的第一天，他在宿舍里发现腿上有红色的柳漆二字, 就是印在这里的。
当时他没弄明白是什么，认定是原本柳漆弄的纹身，这几天洗澡时也一直能看到。
刚才江凭把手伸进去一直摸那片皮肤, 所以说他的目标是这两个字？
这么一想, 昨天他在教室里被吊起来，江凭站在下面或许也是在看那个名字。
如今名字不见了, 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以前他肯定觉得恶鬼没安好心，可刚才江凭还帮他保住了同伴的命。
这件事他真的非常感激，那只鬼出现的太快了，移动速度也快, 如果只有他自己就算没人打扰也未必能及时拍下。
心绪复杂, 柳漆回头看他。
江凭正在低头看手机,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冷涩的香气，刚闻着觉得很凉薄，可余韵又有点温柔。
之前他不算太关注江凭，互动也全靠系统任务，可如今这么一看，总觉得江凭身上有种很矛盾的气质。
外表很冷，看似对一切无欲无求，骨子却里带着属于鬼的恶劣，偶尔又好像有点温柔。
寡言又内敛，无论好事坏事都不会主动开口说。
就像今天，当众欺负他是事实，可帮他抓住鬼也是事实，甚至这个当众欺负可能都要打引号。
这种矛盾感……几乎像是柏见礼和魔鬼的结合。
柳漆呼吸倏然乱了半拍。
其实以前也偶尔有这种感觉，可从未像今天这样强烈过。
会是他们俩吗？
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对啊，这个明明也是新副本啊，怎么就不能是呢？
柳漆浑身血液哗地朝头上涌，呼吸彻底乱了。
“砰！”
就在这时，突然的巨响从旁边传来，张波猛地踹开教室门，赵智宁吊起的身体顿时被门板撞到。
轮回者们无比紧张的看着，在他们惊惧的目光中，赵智宁身体重重磕在墙上……头和身体依旧保持完整。
细线没有被拉动。
我靠，真的成功了。
轮回者们顿时狂喜，差点就在教室外喊出来了。
赵智宁本人更是愣了半晌，随后大喜过望，激动的差点穿帮了。
柳漆也太牛了！这么短的时间都能抓住！他居然就这么活下来了！
无声的兴奋蔓延在几位轮回者之间，他们试图转头去看柳漆，却被江凭遮住什么都看不到。
多亏了他们俩啊。
很快教室里的戏份u差不多拍完了，其他人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大热天的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不自觉的凑成一团了。
刚才没觉得，现在反应过来实在是热得不行，人群里好像蒸笼一样。
众人开始往外散开，柳漆回头见江凭也走了，便火急火燎的往厕所跑，小白鞋轻得没什么声响。
他得看看字怎么样了。
将厕所隔间的门锁好，他抿着唇脱下校服裤子，经过刚才江凭的揉弄，大腿已经粉得不像话了，现在一碰就麻。
柳漆几乎不敢回忆，忍着羞耻艰难的抬起右腿，低头用指尖拨开内裤边缘。
那里的皮肤白如凝脂，干干净净什么字都没有。
消失了。
他错愕的用指腹使劲蹭了蹭，本就粉嫩的皮肤愈发红了，肉乎乎的还是看不出任何字。
柳漆怔忪地穿上裤子，不敢独自在厕所多待，确认衣着整齐便赶快出去。
整个过程没有经历任何危险，平静到几乎不像是在副本中。
外面教室的戏份刚好全部拍完，看热闹的工作人员门已经分散到各个楼层凉快去了，这会窗外几乎只剩下轮回者。
所有轮回者表情都很兴奋，就连高蓉都差点蹦起来。
赵智宁被从绳索上放下来，秀气的脸激动到涨红，眼镜都快甩掉了。
他大步从教室跑出来，远远看到柳漆纤细白净的身影，兴奋的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好在刚张开手就被楼昭给打了。
几人假装自然的凑到一边，靠在走廊栏杆上小声聊天。
没等赵智宁抒发感谢，柳漆率先问“你们身上印了自己名字吗？红色的擦不掉。”
其他人一愣，脸上的兴奋迅速褪去，变得紧张起来。
在恐怖副本中出现红色的名字，怎么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楼昭眉头拧得死紧“我们没有啊，你身上有？”
居然只有他自己才有……
柳漆点头，不好意思说是哪个部位，就含糊道“来这个副本的第一天就看到了，不过刚才被江凭随手擦下去，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本来还能勉强维持着镇定，可说完这番话，不知为什么心脏越跳越快，几乎不敢想象江凭害他的可能。
他真的太希望江凭是柏见礼了。
这下几人都糊涂了，赵智宁迟疑道“江凭作为能克制鬼的男主nc，又一直那么帮我们，他主动帮你擦掉肯定是那红字有问题。”
“对，”楼昭也点头，“好在现在应该没危险了，要不你一会问问他吧。”
柳漆有些迟疑，他不确定江凭会不会告诉他。
正纠结着，就听高蓉忽然道“红色的名字，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闻言几人大惊，纷纷看向她，柳漆更是微微睁大眼睛，惊喜的看过来。
高蓉开始低头翻手机相册，众人一眼就看到里面海量的论坛截图。
轮回世界的论坛非常火热，很多资深轮回者都会在里面分享经验。
不过一旦进入副本就不能打开论坛，所以很多人会提前把各种经验截图，方便在副本中拿出来参考。
高蓉显然截了特别多，她视力极好唰唰地翻着，柳漆袖下的指尖紧紧攥拳，紧张到脸色有点发白。
半晌，她手指停在了一个论坛页面上，眯着眼仔细瞧着。
“就是这里！”
她顿时激动起来，把截图发给大家，柳漆深吸一口气定神去看。
楼主是一个资深的论坛八卦者，发帖分享了一件许多年前的秘事。
大概是当年轮回者排行榜上有一位大神去低级副本休假，结果玩得太嗨太过火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竟然把里面的一个小鬼给弄出来了。
虽然只是一个不厉害的小鬼，可人物的缺失直接导致那个副本崩塌，所有鬼和nc重新分配。
这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于是他被轮回世界标记，成为各大副本系统的重点关注对象。
那个标记就是印在他脸上的红色名字。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光副本系统会关注，鬼也会格外关注，遇到灵异事件的几率大大增加。
以至于那个大神重新回到高级副本，很快就死了。
几人一愣，纷纷朝柳漆看去。
难怪他身上会有名字，要知道柳漆可是差点让一个无解boss死去，又导致一个副本永久关闭，这可是轮回世界史无前例的损失。
别说印一个名字了，就算他全身印满名字都不奇怪。
还好这个副本有江凭在身边，一般小鬼应该接近不了他，否则柳漆恐怕会被那些前仆后继的鬼给磨死。
诶不对，柳漆刚才是说江凭把那名字去掉了吗？
啥啥啥！
nc哪来的本事去掉轮回世界的烙印啊！就算是重点nc也没这个权利，甚至连厉鬼都没这个能力啊！
除非他是无解级存在。
这个念头一出来，空气温度陡然降了下来，几人遍体生寒，大惊失色。
所以说江凭就是那只恶鬼吗？
天啊。
难怪楼昭一进柳漆寝室就觉得有恶鬼痕迹，难怪柳漆和江凭一起住的时候不断见鬼，也难怪楼昭的死亡日和江凭遇到了……
所以说他们一无所知的和恶鬼相处了那么久，甚至还拿恶鬼当保护符，试图让他护着他们。
此刻他们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就在大家惊惧至极时，各自的系统在脑内疯狂提醒，让他们不要被恶鬼察觉到这个秘密，此事不可说也不可提。
几人脸色白了又绿，齐刷刷地看向柳漆，希望他也赶紧猜到这点，不要盲目信任江凭。
谁知柳漆一言不发，转头就朝隔壁教室跑，速度快得惊人。
此刻拍摄暂停，教室里太闷了没人回来，只剩下大家零零碎碎的东西。
柳漆目光看向教室靠窗位置，那里有一个黑色的运动背包，是江凭的。
他深吸了口气走过去，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握着拉锁的细白指尖不断颤抖，因为太过于紧张，连拉了好几次才将拉锁拉开。
剧本上一般都会写字，如果江凭是柏见礼，字迹应该是差不多的。
背包里整齐地摆着剧本和水，就连手机充电器都摆得规规整整，一丝不苟的模样像极了柏见礼。
以前不曾注意过的许多细节回荡在脑海。
柳漆闭了闭眼，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抬手拿出一沓剧本，里面有今天新发的，也有第一天的。
翻开第一天的剧本，里面干干净净，一点墨水痕迹都没有，甚至连名字都没写。
他先是错愕，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以江凭那么充满强迫症的性格，或许会拍下来在手机照片上打字，不会弄乱剧本。
“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柳漆微愣。
这么一听，他们连声音都很像啊，只是江凭更青涩也更冷，没经历过那些沧桑的轮回，像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单薄的脊背轻轻颤抖，他转过身仰头看他。
江凭视线低垂，周身泛着凉意，薄薄的瑞凤眼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觉得江凭生气了，甚至是在质问自己，可现在仔细观察，他其实只是在好奇。
夏日的微风拂过耳畔，柳漆心头微涩。
他转头拿起一只笔递给江凭，又将嫩白的掌心摊到他面前。
“你把我的名字抹去了，那就重新写一个赔给我吧。”
天气太热，柳漆脸颊被蒸得粉粉的，如同娇艳欲滴的玫瑰，比任何美景都要漂亮。
江凭微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随后忍不住笑了。
“好。”
他笑起来真的很温柔，由冷冰融化成春水，丝丝缕缕浸透人心。
江凭走到他面前，右手执笔，低头认真地在柳漆手心上写字，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皮肤白到几乎透明。
他下笔很轻，写得也很细致，弄得柳漆掌心很痒，指尖忍不住蜷缩。
空气安静下来，耳边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声。
柳漆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有点想哭。
江凭执笔的姿势很熟悉，低头时的角度很熟悉，就连低垂的眉眼都越来越熟悉。
此刻他好像回到了柏见礼的小屋，看到他穿着长袍坐在桌边，低头给刚画的半身小像题字。
暖黄烛光洒落在白纸上，上面工整的写着我妻柳漆。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慢到柳漆眼底晕染了雾气，从心口到全身都细细密密的疼。
这一刻，看没看到字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他睫毛沾着细碎的泪，强忍着扑进他怀里的冲动，几乎要呜咽出声。
不行不行，这样会吓到他的。
可是真的太想你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下定决心要好好守护柏见礼，可真的碰面了，他却毫无所知的欺负他这么久。
视线越来越模糊，柳漆心脏钝痛起来，呼吸不畅，拼命抑制住想要哭到崩溃的心情。
可惜以这样的姿态遇到他，又无比庆幸还好遇到了。
半晌，他情绪才稍微冷静下来，低头去看手心。
柳漆二字写得温柔又有力量，一撇一捺都烙印在他心里。
和柏见礼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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