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比惨中寻到了一丝安慰,梅冰神情放松了不少,他握着柳雁栖的手:“我跟他都商量好了,我们不求我爹能接受我俩在一起这事儿,若他愿意留下我们,我们便留在京中给他养老送终,之后再回杭州,若他老人家瞧见我俩实在觉得恶心,那我们回去看他一眼就回杭州。”

    这话像是在回答苏赫的问题,更像是在向柳雁栖许诺。

    苏赫想了想,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只可惜不适合他跟星星。

    他说道:“总归是要在京城里先过了年吧?人家都家家户户团圆着,我们这在路上颠簸算什么事儿。”

    梅冰点头:“对,大过年的的确不适合赶路。”

    柳雁栖家早就没什么人了,他对于那些节日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梅冰却知道,那是因为过去只有他一个人,不愿意融入这团员日的热闹罢了。

    如今有了他,他们便不再是两个孤零零的人了,若是还要感受“旅馆寒灯独不眠,心何事转凄然”,那就是他这个做相公的做得忒差劲了。

    梅冰也喝了口茶:“而且亭白他只传了个口信儿,说是我爹让我带他回来,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我怕到时候我不方便出来,所以提前来见见你。”

    为什么会不方便出来呢?

    扎针、下·药,还有一顿毒打,哪个能下得了床?

    前头那俩法子在寻常人家家里可不多见,但这却是梅太医家中教育儿子一贯用的,要不梅冰能在小小年纪的时候医术高超呢!

    苏赫心中了然,正色道:“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他在收到梅冰的信,瞧见他让自己到城门口去接他们的时候便也想到了这个。

    “倒也不用做什么……”梅冰摸了摸鼻子:“咳,过两天你来我家看看我。”

    这么严重的么?

    苏赫吸了吸鼻子:“不至于吧……那可是你爹。”

    “我当然知道……要是就我自己怎么着都行,反正我从小到大被我爹弄得百毒不侵了都,但现在有他在,我这不是怕我爹狗急……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话说到这儿,梅冰赶忙转头安慰柳雁栖:“没事儿昂媳妇儿,你公爹是在宫里任职的正经太医,忒出格的事儿他是干不了的。”

    柳雁栖白了梅冰一眼,仿佛是在说:寻常人家都知道大清律例……你爹是在宫里任职的正经太医,怎么有你这么个不正经的儿子?

    不过一想到等下就要跟梅冰回去了,柳雁栖难免有些紧张,他紧抿了唇:若是他爹不肯接受他们怎么办?若是他爹非要他娶个女子怎么办?

    难得真要按照之前他说的,两个人远走高飞?

    尽管那是梅冰当时哄他而说得玩笑话……那样可就让他陷于不孝了啊!

    可就算如此,柳雁栖也从没想过要离开梅冰,他们就像是这个时代的两个“怪人”,好不容易报了团,找到了心中的慰藉,他们是在月老庙里系过红绳拜过堂的,谁都不能把他俩分开。

    这是生平头一回,治病救人时无私到不肯收穷人钱的柳雁栖自了私。

    苏赫道:“那行,那我就两日之后去找你,以知道你回来了,给你接风为名?”

    梅冰勾起了唇:“行嘞!大恩不言谢,回头我给你一样好东西,保准能让你和你家星星都舒舒服服的。”

    苏赫以为是给什么东西能让他阿玛接受穆烈呢,心想怎么这世上哪儿有那么神奇的东西?他一脸茫然:“什么东西?”

    柳雁栖知道那东西,立刻红了脸,又嗔怒地瞪了一眼那个不正经的。

    梅冰讳莫如深:“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赫点了点头:“行吧……不过之前你爹他可是救了亭白,还没两天儿我就拿贝勒的衔儿压他,这也忒忘恩负义了吧?”

    梅冰把事情交代了,现下神情自在:“就算是救命之恩那也是救亭白的,你忘哪门子恩,负哪门子义啊?再说了,就算是真有什么仇,我爹也会先把人救了再报仇,那是医者的本分。”

    这话可没有安慰到苏赫:“我可谢谢您嘞!”

    梅冰笑着摆手:“气气!”

    “说到亭白,今年他不回来了?”

    “他说还有差事,就不回来了。”

    “本想着你好不容易回来还能聚聚,没想到这次缺的却是他。”

    “总会有机会的。”

    ……

    “年”于孤家寡人来说是最残忍的日子,完颜亭白宁愿在这异乡中,听着萧萧哀风逝,看着淡淡寒波生,也不愿在京城里,这个熟悉的地方念着物是人非。

    江南阴雨连绵,才刚停下。黛瓦潮湿沾了苔痕,还没抽芽的柳枝下是遥看近却无的草色。

    伙计们贴上了新桃,挂上了红灯笼,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只是驿站里都是异乡人,行色匆匆的,有的面带喜色,牵着马要离开,有的则是一脸风餐露宿的奔波相儿,带着行李进来。

    完颜亭白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形形色色的人。在他身后那一方木桌上,放着文牒和文书。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

    完颜亭白这才转身做回到桌前,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对门外道:“进。”

    片刻后,一个小厮推门而入,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儿,这才行礼道:“公子,您的信已经送到了,对方说……”

    小厮顿了一下,随后又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着的大门。

    完颜亭白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放心吧,这会儿没什么人会找我。”

    小厮连忙躬身赔罪:“是,公子说的是,是小的多疑了。”

    完颜亭白摆了摆手:“不必赔罪,接着说吧,那边说了什么?”

    “丞相大人向您为表达诚意,邀您共度佳节,这是拜帖。”小厮的背勾得更低,双手举得高高的,举到了完颜亭白的面前,奉上拜帖。

    完颜亭白看着那红色带着祥云绣纹的帖子微微皱眉,并没有马上接过来。

    这哪里是诚意?若是他能表现出十足的诚意,那便是共度佳节,可若是有一点儿谈不拢……

    那便是鸿门宴。

    小厮不敢擅自起身,他只是偷偷抬眼瞧了一眼完颜亭白那双依旧不为所动的手——那是一双一看便会舞文弄墨的手,白洗干净,几乎没什么茧子。

    “公子,丞相大人说,在这举家团圆的日子,您与他都是异乡人,凑在一起热闹热闹也是美事,但公子不必勉强自己,就算是收了拜帖,到时不去也是可以的。”

    完颜亭白的手指动了动,他微微皱眉,最后从小厮的手中收了拜帖:“代我谢过丞相美意,亭白飘零异乡,无依无靠,丞相大人肯屈尊帮扶,大年三十,亭白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

    年前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眨眼睛便到了大年三十

    原本这一天家家户户忙碌准备过年,是不串门的,但苏赫……

    “这还没过年,贝勒怎么屈尊到寒舍拜年?卑职可没资格给你压岁钱!”

    这才一瞧见苏赫,梅太医便板着脸,没一点儿好脸色,一顿明嘲暗讽,当真是苦大仇深。

    “咳。”苏赫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实在不好意思冲着梅太医耍贝勒威风,好言好语道:“听闻在玉回来了,我……本贝勒来给他接个风。”他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酒坛。

    梅太医眯了眯眼,并不退让:“怎么,小儿回京时不是贝勒屈尊去接的么?怎么——这是贵人多忘事儿?”

    苏赫:“……”梅太医怎么知道的?!

    其实梅太医还真不知道苏赫去接了梅冰,他只是比较了解自家儿子罢了。

    “他们俩在自己的院子,贝勒来寒舍轻车熟路,应该不用卑职再带路了吧?”

    梅太医依旧板着脸,不过好在是给苏赫了一个台阶。

    苏赫露出了一对酒窝,笑得比门口那一对灯笼还喜庆:“不用不用,梅太医您歇着,我自己去就行。”

    依照梅冰之前找自己的情况来看,苏赫原以为,梅冰回了家就算不会被毒打扎针亦或是下·药,再怎么也不会被给好脸色。

    结果——

    “亏我还挺担心你们,你倒是悠闲得很啊!”

    苏赫瞧着站在梯子旁指挥当归挂灯笼的当归,嘴上虽然厉害了一些,可心里却是舒了一口气的。

    梅冰闻声回头,挑眉笑道:“哟,我今儿早上还跟卿卿说你该来了呢!”

    柳雁栖瞧见苏赫,依旧是向初见时的那样端正地行了礼:“草民柳雁栖拜见贝勒。”

    苏赫倒是不像第一次见柳雁栖时那么拘谨了:“不必多礼。”

    小当归因为还在高处,不便行礼,只是欠了欠身,笑得喜气洋洋地:“爷!您来啦!”

    苏赫也乐呵呵地,背着手扬了扬下巴:“来了来了!”

    当归把灯笼挂上,立刻爬下了梯子:“我这就去给您端茶!”

    苏赫连忙给拦下了:“不用麻烦,我带了酒来呢!”他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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