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烈在教堂里做了简单的礼拜,又和这一任祭司聊了两句,便回了房间。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去洗了个澡,穿着白色的睡袍坐在窗台上,白皙的脚搭在窗外,仰着脸看着天。湿漉漉的红发在风中渐渐散失了水分,变得柔软。

    月光衬了月牙白的袍,月白落在了睫毛上,星星落进了琥珀里。初夏的风舒舒服服的,穆烈的双手撑在窗台上,不由得弯起了嘴角,晃动着两只脚丫。

    “殿下,夜深了,早些回去睡吧!”

    穆烈低头,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伊万正站在小楼下仰着脸提醒着,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灯光映得他的脸柔和慈祥。

    穆烈弯起了眼睛:“这就回去了!”说完翻进了窗。

    屋子里铺着羊毛的地毯,穆烈赤着脚走在上面,坐在了床边,看着屋里熟悉的陈设,目光最终停到了书桌上。

    桌子上有一份文件,穆烈苦笑了一声:“父亲大人,您这是想让哥哥恨死我……”说完便闭眼一头栽进了床里,将手伸到枕头下面,握着藏在下面的冰冷的弩,才得以安睡。

    夜半十分,圆明园里只剩下值守的宫人们和侍卫还醒着,假石的洞穴里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么人在挣扎,可这里本就人烟稀少,谁也没有注意到。

    ……

    当红色的宫墙上仅露出来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园子里又开始为了他们的主子们忙碌了起来,运粪水的车装运完准备运到宫外去。

    净军们都在忙活自己的差事,轮完值的完颜亭白趁着马车旁没有人,偷偷往车下绑了一个人。

    “嗯!嗯嗯嗯额嗯嗯嗯!”

    被绑的是一个姑娘,十六七的模样,穿着寿宴上舞姬的衣服,可模样气质却是林下风致,像是个贵族家的女子,是个冷美人。

    左右四周无人,完颜亭白把她嘴里的手绢拿了出来,那个姑娘扬着下巴,瞪着他喊道:“要杀要剐随你,何必这般侮辱人,长得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和你们那个狗皇帝一一昂嗯嗯嗯……”完颜亭白又捂了她的嘴。

    “嗯嗯!嗯嗯嗯嗯嗯!(放开!你这个混蛋!)”姑娘又被捂上了嘴,含糊不清地喊着。

    完颜亭白压着嗓子,

    认真地跟姑娘商量:“你不要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就把你的嘴松开,好不好?”

    姑娘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完颜亭白说到做到,立刻松开了手,微微颔首道:“得罪了。”言行的确像是个谦谦君子。

    “哼!”姑娘别过头去:“伪君子!”闭上了眼睛。

    “姑娘的脚上有伤,若凭一己之力无法逃出宫,只能委屈姑娘了,这绳是活结,等出去以后姑娘可寻个机会自行解开。”

    那姑娘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你要放我出宫?这可是费力不讨好的事,让你们那个皇帝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嗯。”完颜亭白笑了,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温文尔雅的儒士气质中倒透出了几分可爱:“姑娘尚年轻,今后还望做事前仔细斟酌,切莫再做这样的事了,稍有不慎便会一误终身,毕竟下次遇到的或许不是亭白了。”

    亭白……他的名字?

    这人的眼睛里干净,像是个表里如一的君子:“你放了我,我不会感激你的,这次是我失手,下次若是再让我遇到了你,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满狗!”

    完颜亭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微微躬身,拱手行礼:“后会无期。”说完,单手背在身后往宫里走了,姑娘只能看到他渐渐远去的脚步。

    “驾!”粪车缓缓的动着,出了宫。

    古树苍烟断,虚亭白露寒。

    完颜亭白左手习惯性地放在腰间的刀鞘上,抬起右手向后高高地挥了挥,笑得灿烂。

    天边挂起了朝霞,又是新的一天,寿宴过后一切又恢复如常。

    一大早郡王爷就去了火器营,而福晋则留在了圆明园陪皇贵太妃,昨晚皇贵太妃留了福晋在圆明园小住,恐怕要在那儿留些时日。

    福晋本想着带其其格在身边,可其其格说:“我怕哥哥一个人在家孤单,我要在家陪哥哥!”

    “没事儿!你去吧,我可以去找亭白去!”苏赫挥了挥手,特别善解人意的说。

    其其格瞪他:“亭白哥哪儿有时间啊,他不是要在宫里当值吗?”

    其实其其格也不想待在圆明园里,兄妹俩一个样儿,那里毕竟是皇家的地方,规矩礼数虽不比宫里,可还是极多的,哪里有在家里舒服啊。

    “嗐!你亭白哥又不是不休息,等他当值完了我再找他……”苏赫不明白其其格的意思,心里还想着妹妹果然贴心,想让她放心去,可现在看着妹妹瞪自己的眼神,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的这样。

    福晋想了想,苏赫虽然贪玩,可到底是有责任心的孩子,若是让他一个人在府里,一定会无法无天地往外头跑,可如果其其格也在家,想必苏赫多少也会收点儿心。

    福晋笑着答应:“好~其其格要在家好好看住你哥哥,让他好好做功课。”

    “好!”其其格弯着眼睛,露出了小酒窝笑得灿烂。

    苏赫为自己鸣不平:“额娘,我早就改邪归正了,什么时候落下过功课……”

    福晋笑得温柔:“是是是,我们苏赫读书最用功了。”福晋不放心,嘱咐着:“在家照顾好妹妹。”

    “放心吧,额娘。”苏赫点头。

    ……

    等郡王爷一走,其其格便跑到苏赫的房间捧着脸:“哥哥~”

    苏赫刚送走了郡王爷,看着其其格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满脸警惕:“你要干嘛?”

    “哥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苏赫又往后退了一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瞧着其其格这模样就知道有什么事,看得苏赫浑身发毛。

    “哥哥~你干嘛这么冷漠,你看你这么聪明伶俐地妹妹~”其其格捧着脸眨巴眼睛。

    “你眼睛进沙子了?”

    其其格放弃了,撅着嘴瞪着苏赫:“哥哥!”

    “你到底要干嘛?”瞧着其其格恢复了正经的模样,苏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见其其格扁着嘴,委屈巴巴的小声嘟囔着:“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小时候对我那么好,长大了就嫌弃我……”

    苏赫受不了,故意打了个冷战:“好好好,你说你到底想干嘛?”

    “哥哥你带我进宫去呗~”

    “哈?!你进宫干嘛?”苏赫心里头纳闷,圆明园都不跟着去,怎么就突然想去皇宫了。

    “我这不是想去找书仪……”

    书仪是先帝爷第九女,也是当今皇上九妹的闺名,与其其格的岁数相差无几,因为福晋经常带着其其格入宫,两个小姑娘一个古灵精怪,一个温婉娴静,竟成了金兰。

    “不去!”苏赫拒绝得干脆,晚上还要去教堂呢。

    “为什么呀……”其其格眨巴着渴望的大眼睛。

    “我等下还要读书呢。”苏赫不暇思索地回答,脸不红心不跳的。

    其其格撇了撇嘴:“你可别骗人了!我怎么听某人昨天跟先生说今天要送阿玛和额娘,不在王府?”

    苏赫咳了一声:“咳,我等下还要去练武场。”

    “莫日根叔叔跟阿玛去火器营了,没人教你射箭了。”

    “那我可以自己练啊,所谓‘一日无武,百事荒芜’!”

    “哥哥!你就说你去不去!”其其格撅着嘴插起了腰。

    苏赫果断摇头:“不去!”

    只见苏赫刚说完,其其格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眼睛红了一圈:“哥哥答应额娘说要好好照顾我,这一天还没过就反悔了,哥哥一点也不‘大丈夫’,你再也不是小时候疼我的那个哥哥了……”

    苏赫心软,见不得女人哭,尤其见不得他同胞的妹妹难过,还没等其其格的眼泪掉下来,满口答应着:“别哭!你别哭我就带你去!”

    其其格立刻破涕为笑:“真的?!”

    苏赫瞧着她狡黠的笑容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真的。”

    其其格也不管额头被戳得痛不痛,搂着苏赫的脖子蹦的开心:“哥哥最好啦!”

    苏赫是外姓之子,又是外姓贝勒,依例不得随意出入后宫,书仪格格宫里的嬷嬷一早就在宫门候着,见苏赫和其其格立刻行礼:“贝勒爷吉祥,格格吉祥。”

    苏赫跟书仪格格都没正经见过,她身边的宫女嬷嬷也只是打过照面,不会像对皇贵太妃宫里的奴才那般没大没小,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平身。

    其其格倒是欢快,笑着去扶起嬷嬷,露出了两个小酒窝:“赵嬷嬷快快请起。”

    赵嬷嬷是书仪格格的奶娘,笑容和善,对其其格说:“格格您有些日子没入宫了,我们格格念叨您好久了。”

    其其格笑:“我也想书仪。”

    苏赫的任务完成了,叮嘱了其其格几句:“在宫中要注意礼数分寸,不可乱跑,不可去危险的地方,知道吗?”

    其其格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哥哥你越发唠叨了。”

    “我要是不叮嘱你几句,怕你要上天。”

    苏赫知道自己几年前是什么德行,阿玛额娘不在身边,妹妹这么像自己,苏赫不由自主地多操几分心:“我去侍卫处找亭白,这会儿他应该随御驾回宫了,有什么事就派人来找我,听见没?”

    “知道了,你快去吧!”苏赫瞧着其其格这“卸磨杀驴”的劲儿。

    赵嬷嬷也笑:“贝勒爷放心,格格就在宫里,有老奴守着呢。”

    苏赫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赵嬷嬷了。”

    “贝勒爷折煞老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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