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非，你是认真的？”江楠辰的声音异常平静。
路知非的鼻子一酸，“认真的。”
“你是不是身边有其他人了？”
路知非给他气笑了，“对，有了。”
“路知非！”一阵低吼传来，“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谁……”
“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路知非心想自己真是刻薄，难怪注定要做孤家寡人，但他不想再拖着江楠辰了，放手吧。
以江楠辰的学历想在硅谷任何一家it公司找份满意的工作轻而易举，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换一个专业读，自找麻烦。
或许，他就是不想回来吧。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对面迅速挂掉了。
路知非苦笑，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自己总得沾一头吧。
他答应了陈辉开出的offer，原因无他，工作的地方离他家最近，他在b城已经习惯了步行上班。
这家初创公司刚经历完天使轮融资，做的是人工智能产品，研发团队只有十几个人，一个员工要当两个人用。路知非工作了三个月，试用期过了没多久就被提拔为小主管，受宠若惊。
然后就发现了，主管虽然加了一点工资，名字好听一些，但活儿翻倍。看陈辉也忙得焦头烂额，他又不好意思抱怨。
项目过半，开启了没日没夜的加班模式，路知非干脆在办公室里放了一张折叠床，有时候熬到凌晨就在办公室里睡了。
团队几乎都是年轻人，大家吃饭打游戏都约在一起，连睡觉也挨着，办公室里洋溢着雄性荷尔蒙的气味。
明明是喜欢男人的身体，这下钻进了男人堆，打地铺时都头挨着头了，路知非却连一点欲|望都没有。
有时候躺在公司的床上睡不着，脑子里还会想起那个人平成一条直线的肩与紧窄的腰，后腰染着淡淡的阴影，紧翘的臀部结实饱满。
还有他身上海盐的气味，带着热带的温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高强度的工作会扼杀性|欲。
江楠辰自从那次通话后也没再联系他，应该是默认两个人的关系结束了。
路知非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哭一场来悼念逝去的初恋，但实在是没时间，产品赶着在三个月内上线，生孩子都没这么着急。
中间他找了一天约林麦吃了一次午餐，看着她苗条的身形，路知非恍然，“你生过了？”
林麦低头浅笑，“孩子流掉了。”
“啊？”路知非赧然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挺早的事了，唐筛查出来有问题，我自己做了决定，把孩子流了。”林麦坦率地，如今她把路知非当成一个朋友。
“那……”路知非还记得她那个可怕的婆婆，好像挺期盼这个男孩的。
“没事，我老公支持我，我打算找份工作了，圆子上幼儿园了。”
“你要找工作？”路知非乐了，“我们公司缺行政，你愿意来吗？”
林麦顽皮地眨了眨眼，“好啊，你帮我推荐一下呗。”
聊了一会儿，林麦不小心问到了江楠辰，“你俩，还好吗？”除了那次寄东西的事，好像很久没听见他的消息。
江楠辰寄来的那箱东西，还放在b城的空房子里，路知非也没说去拿。
一听她问起，路知非垂下眼眸，他的脸颊清瘦许多，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轮廓更加清晰，口气萧索，“我和他，不在一起了。”
林麦愣了愣，“因为什么？异地还是？”
“都有吧，我觉得太累了。”
他之前问过林麦，为什么对他俩的关系一点不介意，林麦回答，茫茫人海中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就已经很难了，要是还挑性别就更难了。他只能当林麦是个文艺女青年，起码路母和江母不会像她这么想。
这个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也不会像她那样想。
“可是，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呢，你俩的头像……”林麦掏出手机，“你俩这不是一直情侣头像吗？”
路知非愕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江楠辰的头像，还真的是和他一样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
“哎呀。”林麦捂着嘴笑了起来，“你点开他头像。”
路知非不明白，照着做了，那张小图看起来就是全黑，点开大图，才发现是一片墨蓝色的星空。
点开朋友圈，发觉在他们俩说分手的那一天，江楠辰发过这张照片，配的文字是，“好想你能看见。”
那天之后，江楠辰就再也没发过一条朋友圈。
一脸无所谓地放下手机，心中有些发堵，讪笑着，“这是他朋友圈发的图，和我无关。”
林麦看穿他的表情，挑起眉，“他没发过朋友圈啊，他总不会是屏蔽我了吧。”
路知非傻了，“他每天发好几条啊。”
林麦把手机递到他面前，显示江楠辰的朋友圈里只有一条淡淡的灰线，下面全是空白。
“应该是只有你可见吧。”林麦微笑着，专心地夹着菜。
路知非说不出话来了。
“你当时刚去b城，江楠辰就找过我好几次，说担心你在b城有什么事找不到人商量，我还和公司里的老同事们联系过，让她们照应你一些。”
“后来换了一些同事，她们和我说了一些你在公司遇见的……”林麦思忖着，“麻烦。”
“你是因为那些事才离职的吗？”问道。
路知非叹了口气，“是，也不全是。”
大公司里虽然做什么事都讲究规矩，但每个人就和螺丝钉一样，作用微小，反倒是来了这家小公司，他们十来个人每天追着目标超负荷运转，让他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
林麦不赞同地，“这是消耗，你不应该这样工作，你会后悔的。”
“后悔？”路知非转过头，看着玻璃窗外，似乎要下起小雨，“我后悔的事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他打着伞把林麦送上车，坚持自己步行回公司。走着，雨变成毛毛细，他就收起了伞，走到最后一个红绿灯十字路口，过去马路对面就是公司写字楼。
等红灯的时间，旁边走来几个路人。
路知非本来在低头收着工作群的消息，倏然觉察身旁一道带着利刃的目光擦过，落在他的脸上，久久不去。
这个红灯特别长，有一百多秒，路知非没辙，茫然地抬起头看过去。
心跳漏了半拍，他迅速闭了眼睛，转过头去，真的是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是江母，她穿着一身运动装，旁边还站着几个年龄仿佛的女性，似乎是姐妹出行。
路知非想退后，旁边打雨伞的人不满地推了推他，变灯了。
他没动，身后的人有些抱怨，挤开他走过去。
江母带着轻蔑的目光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极低的声音，恶毒地啐了一句，“真不要脸。”
路知非没吭声，看着她和朋友施施然地边走边聊，悠闲地走到路的中间，绿灯还有二十秒。
他打起精神，忽然冷笑一声，快步走上前，到了江母的身边，喊了一声，“阿姨！”声音脆生生的。
江母一愣，脸色开始发白，不自觉地瞟了身边的人，清清嗓子，“你认错……”
“你应该问问你儿子，他第一次找我是花了钱的。”他冷冷一笑，露出雪白的细牙，漂亮的眼睛灼灼生辉，水汪汪的带着勾魂的魅惑。
江母呆住了，就看着他勾起嘴角，脚步轻快地超过了她们这一行人。
路知非走上人行道的时候，红灯刚好亮起，他也懒得回头过问被困在路中心的那几个阿姨。
他害怕江母，只不过是因为那是江楠辰的母亲，现在江楠辰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对他而言那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而已，没必要一忍再忍。
对面走过几个女学生，偷偷看他，窃窃私语中。
路知非捋了捋刘海，才发觉额头上那个旧疤又露了出来，心中一片释然，干脆把头发撩起来。
湿发配着那张精致的脸，盯着他看的路人更多了一些。
路知非心想，既然江楠辰和自己分手了，自己身材长相也不差，干脆再找个男朋友得了。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活又来了，他只能把这个计划搁浅了。一直忙到周末，晚上在办公室里吃盒饭，陈辉问他，“你怎么还不谈朋友？”
程序员其实英年早婚的很多，要不趁早，怕头发熬不到晚婚的年龄。
路知非嘟哝一句，“那也得有时间啊。”
陈辉点头表示理解，“确实最近太忙了，这次这个产品很有希望，老板说下个月会有投资人过来看产品，要是项目的结果不错就给你放几天假，陪女朋友去吧。”
路知非张口结舌，“我，我没，还没……”
“不会吧，你这样的，一大把妹子倒贴啊，你不可能需要介绍啊。”陈辉和他熟了，说话也不兜着了。
路知非尴尬地低头，心想他也不需要妹子啊。
旁边的同事凑过来，“你没女朋友，太好了，我妹最喜欢你这种帅哥，要不要我把她介绍给你……”
路知非脸色一紧，收起桌上的饭盒，头也不回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先立业再成家，我等公司上市了再找对象。”
身后一片爆笑，陈辉带头起哄，“路知非，那你可有的等……”
声音戛然而止，老板出现在路知非的身后。
路知非一转身，差点没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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