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主动接触竹川萤,楠子必须要立刻开始行动。

    庙会最热闹的时间在今晚,但表演会持续大约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身为学生们的表演者就会逐渐离开左胁腹町,回到各自原本所属的地方。

    尽管锁定竹川萤的学校、再利用[瞬间移动]过去找她也不是什么困难的做法,但[瞬间移动]有三分钟的cd时间,真要全依赖这个能力的话,其实并不怎么方便。

    他们全部回去了,我带你过去吧。楠雄走到楠子身边,主动牵起她的手。

    这已经是他们无比习惯的一个做法——[瞬间移动]可以带人一起,楠子或楠雄单人行动时,使用过一次后,必须要等上一个冷却期,他们二人一起的话,只需要来回各自有一个人发动能力就好。

    在楠子的回忆中,楠雄已经见过竹川萤的样子,这时正好满足了[千里眼]的条件,锁定了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之后,楠雄带着楠子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闪身出现。

    ……

    真是的,要细数下来,楠子没有什么主动接触别人的经验,放眼过去、再到现在,能留在她身边的人无一不是他们主动。

    不过,以竹川萤的性格来说,只需要楠子主动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之内就行,帮她省了不少事。

    “哇,除妖——”竹川萤刚脱口而出模糊不清的发音,就因为想到什么似的迅速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除妖师小姐肯定会希望隐藏自己的身份吧。

    原来如此,是把她认成除妖师了么,反正不是自己的世界,套上一层奇怪的设定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楠子右手背到身后,她确信楠雄现在正在注视着她,右手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的动作,意思不言而喻——不用她费劲脑筋地去想怎么接近别人,真是太好了。

    方便留给我一些时间吗?不会花费太久时间。楠子说。

    “好,没问题,我们这边还得留在左胁腹町过夜呢。”竹川萤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显然极为信赖。

    她不能够直白地和身边的老师、朋友提起妖怪的存在,方才的心有余悸将心里塞得满满当当,一路上她几乎都是这种心事重重的模样,身边的同学问起,她也只能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搪塞过去。

    竹川萤扭头朝自己的同伴交代完,和楠子一道离开。

    你今天会误入妖怪们的集会、被人盯上,并不是偶然事件。楠子开门见山说道,我猜,你在过去曾经有过什么经历,至少这经历让你和妖怪有了什么交集,从而……

    她回忆着对竹川萤仅有的印象,记忆中,这个女孩在信件里写下的全是开心事,字里行间充斥着阳光和灿烂,她还记得最近一封信件。

    内容大致是“已经和家长确认过了,他们也非常支持我毕业之后留在想留的地方,这样真好!感觉马上要实现心心念念了很久很久的愿望,当然,我已经打听好了想去的地方究竟该怎么寄信,到时候依然会给楠子寄信的……”

    不行,光是这样推断不出什么信息,但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了,普通人类是没办法以那样的方式消失的,要么走在竹川萤身边的男生是妖怪,要么他们遇到了妖怪,男生被妖怪所害。

    楠子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小,会主动杀人的妖怪,往往也不能指望它们能有多少道德底线,真要遇上了,后者一般不可能杀一个放一个。

    “啊,妖怪的话……”竹川萤被她这么直接的提法给吓到了似的,开始还算镇定的面色出现踌躇不定的情绪,双手也不安地绞到了一起,“不,不可能是那样的吧。”

    “除妖师小姐……”竹川萤犹豫上一阵,还是没忍住问道,“在你的眼中,妖怪有善恶之分吗,你是不是、是不是只会杀作恶的妖怪?”

    当然,不然的话,在你来以前,背后那条妖怪集市我就得先杀穿。从[心灵感应]里,她可以轻松辨别一只妖怪究竟是善良还是邪恶,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必要费力气去把他们全部一锅端了。

    “这样就好,我就说,除妖师小姐肯定专门杀的是作恶多端的坏妖怪。”竹川萤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像是从什么紧绷着的状态中彻底抽离,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将要虚脱的状态。

    总之,以我的观察看,你是一个普通人,但因为固定频率地同妖怪相处、不、也不一定是妖怪,但一定有接近的地方,你沾上了它们的气息,所以在方才会出现误入集市的情况。

    而追杀你的妖怪只是单纯喜欢吃人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这样的体质固然不会为你直接招来祸端,但也会为你带来麻烦。

    二人现在正坐在附近的一家奶茶店中,说到这里,她们点的奶茶恰好好了,谢过服务生后,楠子将奶茶递到嘴边,等待着竹川萤的反应。

    “除妖师小姐的意思是,只要我远离……这样的体质就会慢慢消失是吗?”竹川萤眉头拧起,明明是在笑着,却比哭更难看,连声音中都带上了一丝可以察觉到的痛苦。

    她还记得方才的生死一瞬,但即使是这样的场合,也不能让她放弃心里想到的那个人。

    [心灵感应]没有办法捕捉到记忆,楠子想要获知信息,必须以这样的方式,用话语进行引导才行。

    现在,她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情报,也搞清楚了一个大致的始末。

    是的。楠子清楚,如果竹川萤选择远离那片森林和她的心上人的话,不仅可以避免她自身可能遭受到的灾祸,甚至那个男生可能也不会因为目前还是未知的意外消散。

    但这样的提议,对她来说似乎毫无意义。

    人类的情感一直是个难解的命题,不管是她还是楠雄,从小到大就没遇见过什么真正为难的事情,也就不太能够明白、理解这些想法。

    这么说可能有点绝情,但如果竹川萤选择放弃、远离的话,楠子也能完全理解她的想法。

    长到高中二年级的年纪,她听到的属于人类的各色心声多了去了,其中纵然有美好、令人向往的心声在,但也从来不缺肮脏不堪、自私自利的心声。

    “只是我的话……”竹川萤忽地喃喃出声。

    楠子已经读到了她没说出口的后半段想法,眼眸微微睁大,看上去有些愕然。

    只是我的话,没有关系的吧,也不一定会出事,而且、而且,只要银好好的话,我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冒昧地问一下,竹川非常在意那片森林里的……某一个人吗?”楠子问。

    她隔着眼镜透出的生涩表情与方才不同,这是接触一个以前从未触及领域的初学者才会露出的眼神。

    竹川萤眉眼弯弯,下定了决心之后,刚刚一切乱糟糟的念头仿佛也跟着一并消散了:“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一个人,如果为了莫须有的危险就……就放弃去见他的话,我想我会后悔终生的。”

    我明白了。楠子点点头,我的名字是齐木楠子,之后有情况的话,我还会来找你的。

    “谢谢你,楠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竹川萤见她没有什么反对、劝阻的言论,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以,随你喜欢。她被取奇怪的外号和称呼也不是第一次了,楠子不在意地答道。

    从竹川萤的心声中,她已经得知了银发少年的身份和名字,知道他是一个情况特殊、但详细内容还不知道的人类,以及他从小生活在妖怪堆里,但确实不是妖怪。

    “好的,楠子,谢谢你的提醒,我之后会多注意的。”竹川萤说完,起身先行告辞。

    她还得去和同伴们集合,老师们到点了会定时清点夜晚学生们是否到订好的酒店集合,以此确保学生们的安全,要是她到时候还不在的话,恐怕会给老师们带来麻烦的。

    等竹川萤走后,一直坐在她和楠子隔壁桌、同样点了杯奶茶的楠雄这才抱着自己的奶茶,慢慢悠悠地走到楠子身边坐下。

    很奇怪。

    很奇怪。

    同样的一句话,用的是不同的语气,一个尾音轻微上扬,像是在猜测另一个人的心思,另一个尾音平静,在表达着自己肯定的想法。

    不过这也是人类的特殊之处,走吧,爸爸妈妈现在这个点也该到家了,既然她今天还在左胁腹町的话,那就不会出什么事。

    楠雄安慰道,熟练地握住楠子的右手。

    后者“哈”了一声,不解地看了过来,楠雄这才想起——只有3分钟内需要2次用到[瞬间移动]的时候,他们才会“分工合作”,现在的话,只是一起慢慢走回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正打算松开手时,楠子反握住他的手掌,带楠雄离开店内后,找了个地方传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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