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学生下派的村官吧。”那个头头模样的人说。
“是的。”金铭回答。
“作为一个大学生，环保法知道吗？”
“曾经学过，但没有接触到。”金铭实事求是地说。
“好，我姓张，我乘机给你们普法一下，这养猪场是污染源，污染源总知道吧？”那头目问。
污染源都不知道？你也太小看咱大学生了吧，没养过猪总看过猪跑吧。金铭假装认真地说：“这个知道。”
姓张的满意地点头，他接着说：“按法律规定，有污染源的必须取得排污许可证或登记备案方可允许排污，况且，你村是我市饮用水的源头，市里早已明令禁止养猪，你是新来的吧？”
这姓张的总是喜欢居高临下地提问，金铭说：“来到这儿还不到一年。”
姓张的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教训说：“年轻人当领导不容易，要好好学习知识。”
环保局的刚说完，税务局的也不甘心落后，他说：“我是税务局的，姓王，我也宣传一下税法，根据环保税法规定，养猪场达到一定规模是需要缴纳环境保护税的。”
“这个规模有什么标准？”徐少华问。
“问得好。”王税官赞许地说：“规模化养殖是指从事猪、牛、羊、鸡、鸭、鹅的养户，且规模分别大于50头牛、500头猪、5000羽鸡、鸭等的禽畜养殖场。”
“那我的养猪场不到一百头是可以免税的吗？”李大娘问。
“是的，举报人没有说明养殖头数，我们就来了一趟，权当税法宣传吧。”这姓王的税官态度不错，他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来检查的，现在查明了，这个养猪场不用缴纳环保税。
金铭松了一口气，跟一个部门周旋与多个部门周旋难度系数直线下降。他不忘拍一下王税官的马屁，说：“多谢王税官的辅导，我们学了不少知识。”
“好说，不客气。”他转身对张的说：“张科长，事情查清楚了，我们先回。”
“好，你们先走吧。”
现场只剩下环保局三个人。金铭展开攻势，他说：“张科长，不是我们非要养猪，是市里下达养猪任务，我们也没有办法，这猪肉涨上天了，老百姓要吃肉，这肉哪里来呢？就得靠农村养殖，您说是吧。”
“其他的我们不管，你们违反了规定，就得照章处理。”张科长不松口。
“您就高抬贵手，不用罚款了，这手续我们抓紧补办。”金铭赶紧说。
“不行，你看看，养猪场直接将猪的粪便排到小溪里，严重影响饮用水源，你说不处罚能行吗？”
“这直接排到小溪里确实不对，这样吧，我保证今后养猪场整改，这粪便拉到山上给果树施肥，直接排到小溪多浪费呀。”
“你保证就行啊，这法律不是儿戏，违反了就得接受处罚，还能有下次吗？下一次被我们发现立即关闭。”这姓张的不依不饶起来。
这姓张的也太不给面子了，这法律规定初犯也是从宽处理的，他这样坚持原则，是不是没有打点的原因呢？
他把徐少华拉到旁边，悄悄地问：“你家有烟酒吗？”
“我不抽烟不喝酒，没有。”徐少华说。
王晓燕店里有烟酒，可都是些低档货，根本拿不出手。要不？陪他们去乡上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今后好办事。金铭陪着笑脸说：“张科长，您说得都对，这样吧，接近中午了，我们去乡上先吃饭，饭后再回来处理，怎么样？”
“金书记，吃饭免了吧，我们还是公事公办吧。”张科长说。
哟，滴水不进呀，这事就棘手啦。
李大娘见金铭与环保局的人谈不拢，她就给大儿子徐伟华打电话，儿子当上副局长了，这点小事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徐伟华问：“娘，您找我有事？”
李大娘说：“我跟你说，环保局来人了，说我们家的养猪场没有办什么来着？要罚款，金书记跟他们好话说了一箩筐，他们不同意，你不是局长吗？你跟他们说说。”
“娘，我是旅游局的，管不到环保局。”徐伟华解释着，在所有局、部、委、办中旅游局算是弱势单位，没有多少人看得上，不会卖面子给他，况且他刚刚上任，结识的人自然不多。
李大娘不管这些：“这件事你一定得管，你弟弟好不容易找了一个营生，不能让他灰心丧气的。”
徐伟华一听哭笑不得，他跟娘解释不清楚，她不知道政府有多少部门，以为同村里一样，当上村长什么都可以管。如果不按照她老人家的旨意办，她会叨念很长时间，直到她忘掉这件事为止。弟弟的事作为哥哥的，他确实应该管，他只好说：“娘，我试试看。”
金铭见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对张科长说：“目前养猪是一项政治任务，你们不予扶持反而故意为难养殖户，那好，我这就向上级报告。”
“好呀，请便。”张科长说。
金铭打电话给李乡长和郭书记，两位领导一听都非常生气，这生态环境管理局到他们辖区公干，应该通知他们一声啊，他们这么干眼里还有乡政府吗？两人一商议决定给邓副市长打电话，邓副市长是主抓生猪养殖任务的，邓副市长一听，生气地说：“他们乱弹琴，你们放心，这事我来管。”
邓副市长正好分管生态环境管理局，他把黄局长叫到办公室，问他：“你不吃猪肉吗？”
黄局长听后一愣，这领导怎么关心起下属的生活来了？难道要发肉价补贴？这是好事情呀，他如实地说：“这猪肉都涨上天啦，哪里吃得起？只有孩子回来了，才狠心买上几斤解解馋。”
“原来你也知道呀，连你也吃不起肉，哪老百姓呢？”邓副市长继续说。
黄局长总算听明白了，领导这是话中有话呀，可他不管养猪的，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他摸不着头脑，就小心地问：“邓市长，您的意思？”
“这生猪养殖任务是省市下达的一项政治任务，在这关节上，你跟老百姓们谈什么环境执法原则？”邓副市长大声地说。
把黄局长吓了一跳，他辩解说：“我们没有啊。”
“还没有，你的人都跑到大山乡圣岩村执法啦，还态度强硬，你把他们叫回来好好教育，要是把生猪养殖的任务耽误了，我拿你是问。”邓副市长拍着桌子说。
“好，好。”黄局长赶紧回办公室了解情况，得知稽查科接到举报后，张科长亲自带队到村里执法检查去了，他立即通知办公室：“立即马上把张科长叫回来。”
张科长一接到叫他火速赶回局里的电话，他懵了，哟，小看这姓金的了，他对其他两人说：“我们回去。”
黄局长将张科长叫到办公室，对他说：“这个时候你添什么乱啊？”
“局长，为了保护饮用水水源，市里不是严禁村民养猪吧？怎么我们去执法错了？”张科长不解地问。
“你这个人呀，就是没有政治头脑，一切要服从大局，知道吗？”黄局长说，他对张科长的能力还是认可的，所以没有批评他。
“不知道，我不明白。”张科长说。
“好啦，今后凡是生猪养殖方面的环保问题你们不要管了，你走吧。”
张科长走出局长办公室，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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