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相隔十余米姜莱看不清张明最后的表情。
是痛苦还是幸福，她不知道。但是她猜，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快乐自由的。
神经传到需要时间，视觉冲击到肢体反馈，几秒钟后姜莱丧失了听力。
“姜莱你还好吗？听得见老师说话吗？”
甄苗苗强忍悲痛，正欲下楼查看情况，转脸发现身边的小姑娘的反应也开始异常。
她圆滚的大眼睁着，却闪不出一丝光亮。表情呆滞，同她讲话，没有回应，活似个提线木偶。
姜莱看着甄苗苗的嘴张合，听不到任何声音，越是如此她越竭力去听。她皱褶眉头，难受焦虑地想发问，下巴好像被锁死，连单音节气音也无法呜出。
“姜莱！”
随着甄苗苗一声惊呼，木偶注入灵魂，下一刻翻着眼泄光所有力气往前栽去。甄苗苗眼疾手快拉住姜莱的校服，让她倒进自己怀里。
听到坠响年级主任意识到为时已晚，第一时间往一楼冲。班级里上课的学生挤在回廊看，尖叫声和议论声直冲云霄，更有好事的往下跑被她抓到了，一一训斥叫回教室。
救护车来得很快，姜莱被请来的男教师背到楼下时正好和警车一前一后到达。
主任封锁了教学楼，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现场，整栋楼数百双眼睛集中在地面。
张明被医护人员搬上担架床推进救护车抢救，地上只剩下一滩湿润血色。昏倒的姜莱跟着跟着甄苗苗上了警车，跟着救护车一同送去医院救治。
下楼途中甄苗苗分别联系了张明和姜莱的家长，坐上警车后排开始边观察姜莱状态边回答警察的问题。
——
姜莱醒来时，入目大片大片刺眼的白，她还没有动爸爸妈妈从病床两边围了过来。
“宝贝，哪里难受，恶心想吐嘛？”孙娴双手握着姜莱空着的手，表情急切。
姜莱摇摇头，哑声道：“我在哪？”
孙娴别过头抹掉眼泪，说：“省人民医院，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嘛？”
“”姜莱试图回忆，脑袋里传来爆裂的疼痛，半晌她开口问，“张明怎么样了？”
两家家长接到通知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赶来，姜爸爸正好在医院附近办事，他是最先到的，甚至在救护车前头等在急诊中心。
他亲眼看到了张明从救护车下来被快速转进手术室，画面可以用惨状形容。
姜爸爸：“他从手术室出来转icu了，具体情况爸爸妈妈也不知道。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和我们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我没事。”姜莱摇摇头继续说，“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明天早上可能会有警察叔叔来找你了解情况，之后医生来看过你就能回家。”姜爸爸说完收到孙娴一记眼刀，这个时候应该尽量避免女儿主动去回忆下午的事，但想起下午和张明妈妈同在急症室门口等待，她无声痛哭，心软了下来。
姜莱点头，她大概知道会问自己什么：“好。”
姜莱这次晕厥时长超过十个小时，夫妻俩为陪她一直没挪过位，现在孩子恢复意识，自然是派出姜爸爸去买晚餐，赶紧填饱肚子。
简单吃了点快餐，姜莱以自己没事需要休息把父母推回家。她住在双人间，隔壁床空着，正常上学没有带手机的习惯，此时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
墙上挂着的始终滴答滴答走着，这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太安静了，姜莱合上眼脑海里不由自主出现下午的场景，张明模糊的脸以及漫无边际的红。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默背文言文，一篇又一篇，无果。精神上的紧张使她颤抖、无法控制地流泪。
长夜漫漫，无法入眠。
所有微小的声响都自动放大钻进姜莱的耳朵，她听见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以为是父母去而折返或者是护士来查看，赶紧调整状态。
那人缓缓走到床边后就没了动静。姜莱缩在被子里露出头顶黑发，氧气被一点点耗尽，她祈求对方可以快点离去。
祈祷没有奏效，她抵挡不住窒息感一点点将头探出。
睁眼，是一位身穿工装裤的男人。
视线上移，环境昏暗下他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洪水冲翻了堤坝肆意涌向四周，姜莱眼里蓄满的泪水比洪水更汹涌，大颗大颗滚出眼眶。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作日，陈澈应该在北京，在t大学习，怎么会到这
五官相通，姜莱放开哭了一阵，鼻子堵住呛咳几声，才稍稍找回精神，躲开陈澈的视线，一只手捂住半张脸，另一只伸向桌面抽纸巾。抽纸放置的位置有些远，她一下没够着，又默不作声挪动位置。
突然她的手腕被轻轻拿开，陈澈将叠好的纸巾压在她的鼻梁上：“用力。”
狼狈的模样被陈澈看去，姜莱伸远的手一顿，不由自主跟着鼻腔用力，排除堵塞物。
重复了两次，姜莱的呼吸恢复通畅，陈澈又像捧着易碎品一般小心翼翼擦掉她满脸的泪痕。
姜莱太阳穴跳动几下，看着他扔掉垃圾，坐在床边：“你怎么来了？”
陈澈叹口气：“吓坏了吧。”
同为宁市人的周子豪去年国庆回京后到底是被甜心学妹拒了，他在朋友圈连发了几天非主流语录，阴差阳错和宁大的高中同学联系上。两人一拍即合，日聊夜聊确定了关系，宁市一中学生坠楼的消息就是她告诉周子豪、周子豪又传给陈澈。
知道出事的是个男孩子，陈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正巧高中数学老师发了篇正能量朋友圈，他关心了两句。
可看到回复后，他的心脏直接被无形大手紧攥在手里，窒息闷痛。
孙老师：是文科八班的男孩子，平时成绩很好，可能是最近成绩有点退步，又在高考前，压力太大了是他们同班的一个女孩发现他有轻生念头，冲来办公室通知，跟着班主任一起上天台还看见全程，当场吓晕了。哦，那个女孩你也认识，就是暑假请你做家教的那个小姑娘，姜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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