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
凤筱筱一出了房,天灵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慕子煜吸吸鼻子,嘴唇一阵蠕动,半晌才道:“我觉得有些悬,老婆大人怎么看。”
“我倒是觉得很不错。你看,夫君大人不也是在见到我第一面时,就当场求婚了吗?”
说完,便是一阵低低的笑。
慕子煜不经老脸一红,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却怎么都找不到正当理由。
“好了,小鱼儿不要担心,既然小娇娘愿意负责,那孩子也对她有好感,就随她们去吧。”
到底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不是?
慕子煜把眉一挑,轻啧一声,像是刚刚打了场仗般,歪歪斜斜靠在椅子上,问道:“那,老婆大人当初怎么会答应我的求婚呢?”
有点明知故问了,没能得到天灵的回答也在情理之中。倒是慕子煜,忽然觉得一股罪恶感袭来,直臊得他脸红面热。
“嗯……”,他支支吾吾的,举杯喝茶的模样像是要把脸都埋进茶杯里去,声音透过瓷器传出来,好似也带上了几分清脆:“我相信这世界上,还是有一见钟情的。”
……
这世界上当然有一见钟情。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完美的另一半。
也许在脑海中整体看来,那只是个模糊的幻影。可偏偏一些小细节却是能清晰无比想象出来,例如头发是微卷的,嘴角有颗痣之类。
大部分人,只要是在现实中,在其他人身上,找到了某些能够相合的特征,那个模糊的幻影便会逐渐变成着那人的模样。
至少徐娇娘就是这样的人。
她依靠在香水桂的椅子上,看着那泛着绚丽光芒的水晶天花板,心中的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晰。
说来很诡异,那影子虽很像凤筱筱,可怎么看,都还有他人的模样糅杂其中。
那小小的白玉镶金杯已经无法满足,这次她换成了更大一点的琉璃杯。
这一杯就能倒去半瓶果酒,而且是在加满冰的情况下。
已经是第五杯,杯子里的冰球也换了第四个,酒博士在一旁很想上来搭话。他们的工作不仅是倒酒调酒,更重要的是要与客人沟通交流。
什么人会在现在来喝酒?
正午的时候,除非是特别开心,或是遇上了烦心事,否则大部分人,此时不会来这儿。
酒博士掐着时间,平均十五分钟,徐娇娘便会叹口气,然后饮一口酒。很显然,这是位遇上烦心事的客人。
每当遇见这种客人,酒博士都会想方设法为其排解忧愁。
很多看起来沉默寡言的人在喝了酒后都会打开话匣子,就算是遇见路边的石头,都能蹲下来说上半天。
所以这位年过六旬,满面皱纹,有着一把短短胡须的酒博士轻咳一声,悄无声息站在了徐娇娘之前。
很是熟练的雕了一枚冰球,为徐娇娘换上,再缓缓地倒了小半杯酒。
“想要尝尝老夫的独门配方吗?”
他笑着将杯子推过去,半眯着眼睛看向徐娇娘。
徐娇娘不置可否,依旧靠着椅子,盯着天花板发呆,只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没去接那杯酒。
酒博士会意,熟练的开始了工作。
片刻之后,一杯青蓝之色分明的酒送到了徐娇娘面前。
“它叫‘醉湖‘。客人,请。”
徐娇娘睁开眼睛,先看了那杯酒几眼,这才端起来,细细品尝了一口。
“也就一般。”,有些失望,这名叫‘醉湖‘的酒并没有让她眼前一亮的感觉。
那酒博士只是笑,并不多言,做了个请了手势,慢条斯理整理着工具。
当那青色酒液将要喝尽,忽然涌来一阵甘甜。那微涩,甘甜混合在了一起,徐娇娘一时有些失神,当她再饮一口,却再也没有那种感觉,只有一股清凉甘甜之感满满袭来,一反之前微微涩酸感。
直到最后一滴酒饮完,那种感觉再没有出现,却回味在心头,久久不散。
徐娇娘愣愣地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酒杯,突然短促一笑,取过一旁的琉璃杯,正欲再饮,可一闻到那果香之味,之前的感觉再度涌来,无比清晰。
只觉口舌生津,甘甜微苦两种味道不断变换,时而相融,时而分散。但无论如何,都能教人感受得清清楚楚。
不知怎的,徐娇娘忽觉一阵舒爽。
很舒服地伸展着身体,用力搓了搓有些发烫的脸颊,她笑着说道:“为什么要叫‘醉湖‘呢,有什么缘由吗?”
那酒博士笑着摇摇头,很自然的收回徐娇娘放在一旁的酒杯,说道:“之前,我这儿来了个客人。他,生意破产,为了不连累亲人,早早合离,妻子带着他的一双儿女回了乡下度日。”
徐娇娘认真听着,为陌生人发出了叹息:“他当时,应该很难受吧。”
酒博士点点头:“嗯,他当时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最后虽烂醉如泥,却也一直很规矩,既没有生事,也没有赖账,是个……很好的年轻人。”
“这说明他酒品很好啊。”,徐娇娘轻笑着说道:“酒品很好的人,一般人品都还行。”
“嗯,当时老板也在店里,听了他的事觉有所触动,便给了他一次机会。”,酒博士为徐娇娘递上烫烫的毛巾,滚烫的热水也没让他脸色有任何改变,从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热毛巾敷在脸上很舒服,徐娇娘靠在椅子上,不自觉闭上了眼:“哦?后来呢。”
“后来,他把握住了这次机会。虽不至于东山再起,却也还清了债务,生活变好了很多。”,酒博士的动作很轻,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只有他淡淡的叙述,配合着优雅的音乐,徐娇娘觉得好安静,又好轻松。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去年。”,酒博士笑意更浓:“他有了自己的生意,正准备去乡下接回自己亲人。”
“啊,他,应该很不容易吧?”
“确实很不容易。但他当时是这么说和我说的。”,酒博士长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也看着那水晶天花板,一字一句道:“人生就像是在调酒,从无色无味无香的基酒开始,少有数种辅料,多有十多种,再经过上百次的摇晃,最后才能混合在一起,亦苦,亦甜。”
“他的家乡,就在醉仙湖旁。那里的水质很好,酿出来的酒又香又清。”
说完,酒博士只是淡笑看着徐娇娘,不再言语。
“是么,先苦,后甜。”,她细细思考着,像是在品味那句话,又像是回味那杯酒。
片刻之后,她起身,笑着点头付账,一扫之前颓态,昂然出门。
……
徐老太爷今天胃口很好。
早上吃了一碗粳米粥,一碟水晶包,一盘香油小菜,在院子里练一趟刀,又信心膨胀的找二儿媳妇比划了一阵,虽然败下阵来,却也是输得心服口服。
直到中午的时候,他刚把最后一只鸡腿送进嘴里,二儿子就跌跌撞撞闯进门来,满脸慌张,身后还跟着一脸愁容,凝眉蹙目的儿媳妇。
徐老太爷有些不悦,他飞快啃完鸡腿,一脚蹬开想要来抱自己大腿的儿子,喝问道:“怎么了!慌什么!”
“爹!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徐老二跑得有些急,被他老子一踹险没站稳,被自己老婆稳稳接住,不顾整理凌乱的头发,径直奔到徐老太爷身边跪下:“娇娘那孩子闯出大祸了!”
说完,他便一阵捶胸抹泪,徐母则是垂头丧气站在自家夫君身旁,不发一言,同样一脸惭愧模样。
徐老爷子虽然有些老眼昏花,却不是真糊涂了。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人,徐老爷子清楚得很。
要知道,徐老二可是在当年大梁皇帝要抄家时也能冷静应对的性子,怎会如此失态。他见自己儿子一反常态,完全没了往日的冷静,便觉有些不对味。
眼睛一转,在两夫妻身上扫了一圈。
见虽儿子说得厉害,像是天塌地陷般恐怖,可那双眼珠子却是贼兮兮地乱瞟,像是在瞧自己的反应。
再看儿媳妇,虽是一脸惭愧悔恨的模样,可怎么看,那眼里都有些笑意,像是在看自己儿子演戏,有些憋不住了快笑出来般,拼命绷着脸。
心念一转,徐老爷子便有了底,他把鸡骨头朝盘子里一丢,取过毛巾拭手,又摆摆手让徐老二住嘴,饮了一碗饭后清茶汤,这才轻咳一声道:“好了,直接说正事吧,老头子还挺得住。”
他把身子向前一倾,肘搭膝盖,一手抚案几,颇有些虎踞龙盘的姿态,一双虎目直视,看得徐老二咽了口唾沫,心里开始打鼓。
磕磕巴巴地,徐父用尽量很自然的语气说道:“刚才,我们收到娇娘的传信。她……让您去北荣凤鸣宗,提亲……”
徐老爷子不咸不淡点点头,纹丝不动:“嗯,向谁提亲,又是为了什么?”
徐老二瞅了眼自家婆娘,有些说不出来。
徐母见状赶紧说道:“是凤鸣宗主的小女儿……因为娇娘她……不小心把那孩子给……”,徐母很是尴尬,既想把事说清楚,又觉得说得太露骨不好。
不过更尴尬的还是徐父,此时他真想找条地缝就这么流进去算了。
但是在流进去之前,他怎么着都得抽徐娇娘一顿。
【作者题外话】:码字的时候猫猫一直在旁边叫,有什么办法能让它老实一点呢
不是钻进去,就是流进去。
前几天断更因为回老家了,在路上就耽搁了两天。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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