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穗小姐?穗小姐?”

    五条穗回过神,  注视着穿着学院制服的少女,开口道“抱歉,我走神了……你和田中长得很像呢。”

    她坐在咖啡厅内,周围的环境异常的吵闹,  以至于她没办法专心致志地听清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因为我们是姐妹吧……姐姐从小就很照顾我,  和母亲一样……”

    “她也很照顾我。”

    田中梦子微微一愣,  搭在膝前的双手交叠在一起,  十指相互纠缠着,  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刚才我说的事情……您都听到了吧?”

    她说完这话,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却看到在自己的姐姐精心照顾之下长大成人的五条家小姐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之前她按照姐姐的叮嘱给她打电话的时候,  明明总是能听到那位小姐在电话另一头轻松愉快的声音,  和姐姐口中的“五条家族的人”完全不同。

    五条小姐长得很漂亮,皮肤细腻白皙,  头发柔顺光滑,  端正地坐在那里的样子俨然是一位大家小姐,但是那白雪一样的长发和偶尔闪烁寒光的冰蓝色的眼睛,将她与所有人都分割开来,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冰雪女王,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动她的心。

    在田中梦子感到窒息前,五条穗终于开口问道“除了在我打电话的时候回应我、瞒着我假装自己在上学,  田中还说过什么吗?”

    田中梦子流露出一丝愧疚,道“姐姐说过,让我不要告诉您。”

    五条穗垂下眼,“我想也是。”

    就是因为不想干扰她的计划,  田中才那样毅然决然地“离开”。

    田中梦子攥紧了手,  努力鼓起勇气,  开口道“对不起,之前一直在欺骗您……哥哥他们都让我不要继续这么做了,但是……这是姐姐最后的愿望啊!”说到这里,她的眼中已经有了泪花,道“但是我没办法……没办法忘记这一切,像其他人说的那样,装作自己从来没有姐姐一样,姐姐在我眼里是比谁都鲜活的生命,不是五条家口中的‘仆人’。”

    “嗯,我明白。”

    田中梦子呆呆地看着她,双手忍不住抓紧裙摆。

    如果不是声音相同,她几乎要怀疑眼前的女孩子究竟是不是电话中的穗小姐了。为什么在得知姐姐成佛的事情之后,她还能这样露出事不关己的表情呢?连一丝刺痛都没有透露出来啊……

    难道五条家的人都是这么冰冷,即使是姐姐亲自照顾长大的小姐也和那些逼她去死的人一样冰冷吗?那姐姐付出那么多究竟是在为了什么啊……

    这样想着,田中梦子的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五条穗,开口道“姐姐她在您出生后没多久就去照顾您了,那个时候她还刚刚从高中毕业,家里没有钱,爸爸妈妈也觉得姐姐太笨了,即使读书也不会有出息,所以把她送进了五条家,没有想到可以得到照顾小姐的机会……”

    “嗯,是这样啊。”

    田中梦子看着只是木然回复的五条穗,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口道“但是您应该也知道,姐姐为了照顾您花费了不少的心血吧?她还没成为母亲就开始照顾您,每月的抚养费从来没有按时到过,及时到了也少了许多,姐姐总是偷偷打电话给家里,希望爸爸妈妈能够补贴……每次都被爸爸在电话里骂哭,哥哥弟弟也总是嘲笑姐姐是个十足的笨蛋,如果不是妈妈会塞一些钱给姐姐,您或许都没办法顺利长大。”

    想到姐姐遭遇的那些事情,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急促地大口呼吸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

    可是五条穗仍然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没有说话。

    田中梦子忍不住流露出绝望的表情,“姐姐她真的很爱您,为了您可以忍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屈辱,可以按照您的吩咐假装去读书,让您没有后顾之忧地离开五条家,也可以被五条真也带走也一声不吭,做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没有人格的妾室,一直忍耐到三天前才自杀,所以……所以……”

    拜托您有点反应啊,至少也让她也能够体会一下姐姐那种“死而无憾”的心情,否则让她怎么接受姐姐是心甘情愿地忍受着这一切呢。

    五条穗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道“我在听,没关系的,接着说吧。”

    像是要发泄一样,田中梦子的双手按在桌边,道“假如能用您换回姐姐,我一定会这么做的!因为……如果没有穗小姐的存在,姐姐的人生就算不能快乐起来,至少也是平凡的,但是……但是她是为了您才会死的,您应该也明白这一点吧,求您……求您也稍微表露出一点伤心啊……”

    五条穗看着身体渐渐松弛软弱下来的田中梦子,道“对不起。”

    “够了!”田中梦子猛地站起来,拿起一旁的书包,道“我觉得我们已经没必要继续聊下去了,穗小姐您根本就是没有心的躯壳,和那些五条家的混账没有任何区别!”

    五条穗望着她的背影,轻声开口问道“她有东西留给我吧?”

    田中梦子的脚步一顿,她回过头,用忧伤的眼神注视着五条穗,“是啊……姐姐好不容易托朋友转交给我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皱皱巴巴的信封,递到了五条穗的面前。“希望以后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五条小姐。我也会努力,努力要回姐姐的身体安葬。”

    走掉了。

    五条穗打开信封,一字一句地读完。

    胸口隐隐传来刺痛的感觉,第一次有这么空虚的感觉,仿佛被人夺走了什么,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失去,四肢健全、没有伤疤。

    五条家究竟夺走了她的什么东西啊?

    “又在下雨啊,讨厌的春雨。”津岛修治正在窗边感慨着,忽然瞥到楼下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是禅院甚尔的“经纪人”,大概是来找他合作的,而站在他身边的却不是禅院甚尔,而是五条穗。

    津岛修治忍不住眯起眼。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回来了。”

    津岛修治应了一声,看到五条穗走了进来,衣服上还有着雨痕。

    “姐姐打电话回来让我拿伞去接你就好了。”

    “雨也不是很大,我自己就可以回来啦。”五条穗背对着他,把湿漉漉的衣服放在衣篓里,走到冰箱边上,拿出降谷零之前就准备好的半成品食物,道“今天晚上吃拉面可以吗?我今天也想偷个懒,稍微休息一下。”

    津岛修治盯着衣篓里的外套,随口应了一声。

    有呕吐物的味道,衣领还有血迹……是身体不舒服吗?

    原本在热汤的五条穗忽然开口问道“阿治,今天是几月几号?”

    津岛修治看向墙上挂着的日历,道“今天是……三月二十一号。”

    “我知道了。”

    津岛修治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开口问道“为什么问这个?”

    “随口问问而已,刚才忽然有点身体不舒服,过几天想要出去看看医生。”五条穗看向津岛修治,笑着问道“二十六号那天你要和甚尔一起去更名,对吧?”

    骗子,说谎,既然不想笑就不要继续伪装了,明明说过要把他当作家人的,为什么还要露出这么虚伪的表情……

    津岛修治立刻道“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更名可以留到之后重新预约。”

    她的事情对他来说同样很重要。

    五条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可以去。”她察觉到津岛修治的欲言又止,接着道“有的事情只属于我一个人呢,阿治。”

    津岛修治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如果他不是胆小鬼,即使面对拒绝也可以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好了……明明五条穗看起来那么平静,他却隐隐察觉到了平静之下的风波。

    “干嘛啊?你们两个都一副死鱼样子。”

    津岛修治回过神,禅院甚尔正在抱怨着两人都不说话

    “平时你们两个不是最能说话了吗?今天怎么忽然不说话了?你就这么讨厌下雨天吗?”

    那潮湿腐烂的恶心味道,她怎么可能喜欢。

    五条穗一如既往地嫌弃道“甚尔不是经常嫌我烦吗?现在怎么又催我说话。”

    禅院甚尔托着下巴,吸了一口拉面,道“就像是每天都能听到的闹铃突然不见了,谁都会觉得奇怪吧?万一是闹铃的电池盒弹簧飞了怎么办?”

    津岛修治盯着碗里的拉面没有说话。

    好糟糕的比喻……听起来就像是在说五条穗坏掉了一样。

    五条穗微微一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轻声道“是啊,也许我一直认为是自己的东西其实根本不是自己的,我只是短暂地拥有了一下而已。”

    好空虚啊……空虚到想要掠夺点什么来充实自己,好让那种刺痛感减轻一点。

    禅院甚尔哈了一声,伸出手指狠狠地弹了一下五条穗的额头,道“你是笨蛋吧?既然认为是自己的那就去抢回来,不要学这个小鬼露出推搡的表情,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津岛修治看向一旁低着头的五条穗,她冰蓝色的眼睛划过了一丝亮光,然后鼻血顺着她的鼻尖落了下来,隐入衣服的布料之中。

    两人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姐姐?流血了……”

    “怎么忽然流鼻血?今天没有加大训练力度啊。”

    五条穗抬起手,露出一个笑容,道“是……要换季了,因为这个,鼻黏膜开始变得脆弱,所以毛细血管才会破裂。”

    浑身的细胞都在沸腾叫嚣,大喊着同一句话。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人在情绪极端紧张或者亢奋的情况下会出现呕吐、流鼻血等现象,回来的时候五条穗是前一种,现在的五条穗是后一种。

    津岛修治忍不住抓紧了五条穗的手。

    不要变成他曾经的家人那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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