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人都到齐了,便差您一个了。”

    来人是刚才的侍人,他此时此刻匆匆跑了上楼,瞧着有些慌张,恭恭敬敬地向着面前的男子行着礼。

    而令肆却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他静静地看着窗户越来越小的薄雪,以及那雾凇连绵的景色,感受着萧瑟的寒风袭来的冷,手的颜色冻得发红。可他仿佛没有注意到一般,全然静静的,静静地瞧着那景色。

    “和王?”侍人有点儿不大耐烦,可是介于面前的人是从荒凉的塞北回来的,又是堂堂的王爷,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声音被那忽如其来的寒风感染了一般,沙哑了许些。

    令肆似乎才听见了声音,此时此刻才缓缓站了起来,走下了楼梯。

    侍人不敢大声说话,等到他离开后,才走了前面,把窗户关了起来。拿起了扫帚,把那飞进来的白雪与红花清扫着。

    “五弟倒是奇怪啊。”

    说着话的是眉清目秀的男子,他静静看着下楼的那着了一席黑袍的令肆,不禁笑道:“大老远从塞北来到京都的楚门阁,竟没有换掉那带血的衣裳。殊不知,这般面见皇上,可是大不敬?”

    令肆听着声音,转了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男子,直到男子觉得一阵冷寒,稍稍避开了令肆的目光后。令肆方才看向了主位上的皇上,行着礼:“父皇。”

    “坐着吧。”皇上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令肆,稍微点了点头后,看向那个出言挑衅的男子,皱了眉,低声叱呵着:“肆儿好不容易放下塞北事情与我们团聚,你这个做兄长的,倒是立刻找起肆儿的茬。”

    “可是父皇!”那男子有些不大高兴,想要说些个什么:“我只不过是……”

    “闭嘴!还没有你说话的份。”皇上不满呵斥了后,方才瞧了静静坐在一旁的令肆,语气稍稍缓和:“肆儿在塞北那过得还好”

    “善可。”令肆应着皇上的话。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仿佛筐着一层薄薄的冰雪,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毕竟他一向讨厌寒暄。

    “那便好。”皇上有些尴尬。随后便瞧着周围,说着正题:“今日唤着你们过来,倒是为了商量着储君的事情,朕也已经想好了太子储君的人选。”

    “父皇请讲。”说话的是斯斯文文的四王爷,他的身子瘦弱,脸色苍白,但眉眼之间,倒是有着一股儒生的气息。

    “仁丘啊,拿来圣旨,宣告一下。”

    皇上瞧着旁边的总管太监,吩咐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是。”仁丘点着头,拿起了桌子上放置的明晃晃的圣旨,走了正地,将捧着的圣旨展了开后,瞧向了在场的亲王们,拉长了调子:“跪。”

    在场的三个亲王跪了下来。

    “奉□□地,皇帝昭曰:

    丰年肇辟,树之以君。为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朕绪应鸿续,仰为祖宗谟烈昭缶,承祧行庆。幼子令肆,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手运玑衡,艾夷奸究。兹恪遵天之圣命,载稽典礼,谨告天地,即于瑞丰年二十三年十一月十日,授令肆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念完了,仁丘将圣旨捧于令肆的面前:“和王接旨。”

    “儿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令肆的心情很复杂,她冷静了许久,方才接起那一道决定了她下半生日子的圣旨。而在另一方面,她也在想着应该如何拒绝。她常居塞北,发现她身份的自然少。若成为太子,有朝一日被发现身份,可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自古立子立长不立幼!大哥二哥死了,我便是最大的了,应按照祖宗规矩来定!”

    那刚才才被警告的男子对着这结果便是惊了,但也晓得自己不能过于放肆,却是弱弱了的说着的,语气倒是铿锵有力:“父皇您,不公平。”

    “肆儿从小沉稳大气。成大事者,不应为小节所困,易与人有冲突。”皇上静静看着那个反抗的人儿,也是道:“你的脾性不如肆儿。”

    “不就是脾性?四弟的脾气也好得过五弟。”男子依然不服气,储君何等大事,哪是以得脾性定得?于是又和皇帝对抗了起,一股愤愤然之意犹若烈火一般猝然升起。

    “临连太过温顺,虽读书百卷,但不合适。”皇上倒是没有多大介于男子的抱怨,很自然的为他解释着:“为君王者,应有天威;方可令人不怒而惧,忠心耿耿。肆儿脾性好其不过之一,重中之重的,却在沙场之上。肆儿峥嵘过往,面临大小血战,其中谋略才华,是你们所不敌的。”

    “可!如今天下太平!非是父皇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安平盛世之下,何须五弟身披铠甲,与敌军白刃交兮,奋勇杀敌!”他依是不服,面着皇上,怒气冲冲。

    “简直放肆!究竟是你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在三王爷的怒意说辞之下,皇上也是有些恼火。他站了起来,冷冷地盯着他许久:“子满啊子满,朕知你真性情,故不与你多加计较。但此事,不管是谁,都给朕提着脑袋给朕记住,不可再变!”

    皇上话一落下,便淡淡环视于四周,见诸人皆是埋头,方才瞥向于令肆,命令道:“同朕一同上楼。”

    “是。”令肆接着圣旨缓缓站了起来,便跟着那个年迈的身影。尽管他心中虽如有洪水波涛汹涌,但脸上的神情,依然淡漠如霜,未曾变动。

    “父皇!”

    子满见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极为觉得委屈。

    可是,那个身影,还是渐渐了的离开了他。

    “父皇在楚门阁决定的事,是不可能改变的。”临连瞧着自己的三哥一副愤然的样子,却是出了声,声音倒是极为的温润,不紧不慢着的:“楚门阁可是皇家宗祠,你可别想着父皇会因为什么当场当列祖列宗的面下反悔。听我一句劝,不要违逆父皇,顺着他的意思来罢。”

    “你这幅假惺惺的面孔,当什么事后诸葛亮?当初不也劝着我要勇当前冲么?如今倒是慈悲为怀,说什么劝我的话!”子满听着临连的话,却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愤怒和不甘统统发泄到了他的身上,语气倒是也带着许些不屑:“大哥二哥死了,我就是长子!父皇居然违背长幼次序,立什么令肆为太子!”

    “按照三哥的说法。”

    临连感到无奈,他笑着瞧着他,不温不火的:“臣弟还是皇后次子,先天条件,如何输得过三哥呢?”

    “少拿你那个病秧子皇后母亲压我!”

    子满一时怒气,恶狠狠地瞪了临连一眼,便走出了幕帘,淡淡瞥了一眼满堂从三品以上的官员大臣,便直接走出了楚门阁。

    “三王爷这是怎的了。”一官员有些疑惑,瞧着子满匆匆离开,以及满脸愤怒的神态,对着旁的黄衣官员说着。

    “恐怕储君不会是三王爷了。”那黄衣官员暗暗对着那官员说着,然后轻咳了一声,掩盖着自己的议论:“十有八九是那一年见不到两面的和王,没看皇上特地召回了他么?”

    “可我总觉得,也有可能是学富五车的四王爷啊。”那官员觉得奇怪,便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提了后便转向了左边的人,瞧瞧问着:“浔龄以为呢?”

    “陈兄还是别议论了。”那个被唤是浔龄的回了头,声音压低了许些:“立谁都好,这是皇上的家事,更何……”

    他稍稍瞥了一眼前头,又看了看旁的人。

    两人此时此刻,也同都瞧见前头已白发苍苍的老丞相,连忙闭住了嘴。装是熟视无睹,不再说话。

    而那被唤是浔龄的才稍稍舒了一口气。他可不傻,老早瞧见那老丞相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瞧向了这边。听闻那老丞相年近六十还耳聪目明,一不小心要是被发现了什么,被参一本,可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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