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是第一次做这个时代的火车, 非常新奇。
秧宝和竟革趴在过道的窗前看飞速后退的城市、村庄、田野间劳作的人们,以及成片惊飞的大雁、犀鸟。
懿洋守在两人身边,颜东铮和沐卉将一筐筐、一袋袋东西推进两边下铺的床下分门别类地放好, 拿上毛巾去洗脸。
这一忙活,折腾得一身汗。
竟革待不住,蹦跳着跟了上去,懿洋牵着秧宝在下铺坐好,打开书包, 取出本火车站买的小人书给她看。
没一会儿,颜东铮一个人回来了, 沐卉带着竟革挨个车厢逛着玩去了。
不时, 服务员推着小车远远地从餐厅过来,口里吆喝着:“瓜籽、香烟、槟榔……”
除了卖的吃的用的,还有免费的热水提供, 颜东铮取出竹筒, 要了两筒。
秧宝不想喝白开水,她看小车上有一种饮料的瓶子好漂亮,仰着小脸问服务员:“阿姨这是什么?”
“小香槟, 汽水的一种, 要吗?一瓶3毛3,退瓶1毛五。”
懿洋拿起一瓶看上面的成分, 葡萄酒、糖水、香料、色素、二氧化碳等,酒度为4°, 含糖8%。
“来五瓶, 能晚点过来收瓶子吗?”懿洋放下小香槟掏钱。
“可以。”服务员接过钱, 递了两瓶给秧宝, 另拿三瓶给懿洋, “要帮你们打开吗?”
懿洋让她打开两瓶。
瓶盖一开,里面像汽水一样丝丝冒气,秧宝举起酒子抿了口,咧着小嘴跟哥哥道:“好喝。”
颜懿洋曲指轻敲了她一下:“只能喝两口。”
“有五瓶呢。”家里五个人,哥哥买了五瓶,秧宝就觉得有一瓶是自己的。
“那也不能一次性喝完,里面掺了葡萄酒。”
秧宝抱着瓶子,双眼骨碌碌一转:“那我隔一会儿喝一口。”
颜懿洋笑笑,没言语,将另一瓶打开的递给看报的爸爸,手中的三瓶放在小桌上。懿洋打开一瓶蜂蜜,各舀了两勺倒进装有白开水的竹筒里,取出一颗酸缸子,拿铅笔刀切开,捏着挤了汁滴进竹筒,轻轻一晃,酸酸甜甜的蜂蜜酸缸子水就好了。
懿洋喂妹妹喝两口,问她:“跟你手里的小香槟哪个好喝?”
秧宝咂摸了下嘴:“都好喝。”
懿洋满意地收起小刀和剩下的酸缸子,取出她手里的小香槟,把竹筒塞给她。
秧宝嘟了嘟嘴,虽有点小不满,却没说什么。
颜东铮考试前投去《春城日报》的两篇文章《老师》和《知青》,已分别刊登在上期和这期的报纸上,一篇给了15块钱。
稿费之高,说实话,超出了颜东铮的想象。
他准备写一篇中篇小说试试,遂掏出纸笔,写文名、简介。
懿洋拿出从苏子瑜那里借的《三国演义》,边翻看,边轻啜着小香槟。
秧宝半筒水喝完,又吃了块点心,依着哥哥,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懿洋放下手里的书本,托着她的头轻轻站起,脱下她的小鞋子,将人放正,扯了被子一角给她搭在小肚子。
沐卉、竟革从头到尾逛了遍,才回来。
与之同时,沪市徐汇区某街道办事处,有人突然指着报纸上的人名道:“正浩,我记得你弟是叫‘颜东铮’吧,他娶的媳妇叫‘沐卉’?”
苏正浩一愣,不明道:“怎么了?”
“了不得了,你看、你看,这是人民日报,上面表扬沪市支边知青颜东铮、沐卉夫妻勇斗人·贩·子,解救傣族小姑娘的英雄事迹。”
苏正浩看着被同事戳到脸上的报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应该不是我弟,同名同姓的人多了。”
“哪会这么巧,夫妻俩都跟你弟和你弟媳重名,肯定就是他俩。哈哈……正浩,有这关系,你这回升职是拿稳了,恭喜啊!”
有那知道他家情况的,伸手扯了下还在为他高兴的同事。
“咋了?”
“他爸妈离婚了,他和他妹选择跟他妈,他弟跟他爸。”见同事还是有点不明白,那人又道,“断绝关系的那种。”
同事听完,脱口骂了句:“傻b!”
苏正浩捏着报纸的手直抖,一张脸难看得能滴出水来,这消息要是早来一周,不,三天……
颜明知下课,刚走出教室就见大儿子拎着黑色的公文包,站在院里的雪松下等他。
凝了凝眉,颜明知下楼。
一直盯着教室门口的苏正浩,忙快步迎了上来:“爸!”
颜明知微一颔首:“有事?”
这儿子,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苏正浩也知父亲性子冷硬,最好是有话就说,遂也不耽误时间,直接打开公文包,取出报纸递给他道:“东铮、沐卉,奋不顾身,英勇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傣族小姑娘的事,你知道吗?”
颜明知接过报纸,大眼一扫,心里震了震,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问一句,是不是弄错了?
随之他就反应过来,这是人民日报,弄错是不可能的。
再看日期,考试前。
那时,他正忙着跟苏秀兰离婚,怕影响到东铮和孩子们,也就没给他打电话说一声。
自己不给他打电话,他那脾气自是不屑述说。
报纸上只说夫妻俩面对的是经年的人·贩·子,手中罪行累累,也没说交手中有没有受伤。
颜明知心里焦急,对大儿子就有几分不耐:“谢谢告之一声,没事我先走了。”
说罢,颜明知手中的报纸也没说还,紧紧地捏着转身就走。
“爸!”苏正浩快走几步,伸手将人拦住,“我们办事处的张主任下月要走了,我想再进一步。”
“我又不是你们办事处的职员,”颜明知伸手将人推开,冷酷道,“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听不懂!”
苏正浩噎了噎,急道:“你跟我妈离婚,我就不是你儿子了?”
“父子呢,是相互的,”颜明知回身,双手负于身后,神色淡淡道,“你把我当爸,我自然是你爸,你心里没我这个爸,我心里自然不会再有你这个儿子。”
苏正浩想到被妈妈逼着签下的那张父子断绝书,一时无言。
颜明知没在理他,匆匆穿过校园,去了办公室,打电话去农场。
连长接的,他刚下工回来处理点手头的事。
多年来,除了医院,整个连队就这一部电话,两人不是第一次通过电话对话了,声音一出,连长就听出了是他:“东铮爸爸。”
“诶,韩连长,近来可好?”
“哈哈……好着呢。找东铮吗,那小子今天带着沐卉和三个孩子坐火车回沪市了,我还说再有几天通知书就下来了,让他等一等。结果,跟我说,等不及,担心你的病情。听他说你得了心脏病,不要紧吧?”
颜明知心头暖哄哄的,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孩子姑姑紧张,没弄清楚就慌了神,这才急忙慌地给他打电话。我后来看你们当地的报纸才知道,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就是高考(当时跟现在一样,每个地区的高考时间不一样,考卷也不一样),他和沐卉没受什么影响吧?”
连长想到当晚,两口子带着竟革还闯进深山将云依瑶从一群亡命之徒手里救了出来,就笑道:“没有、没有,东铮和沐卉发挥的都不错,分数下来了,东铮考了509分,沐卉是475分,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东铮是我们云省的高考状元。”
这么高?!
难道是政治加分了?
也不无可能,毕竟这样的英雄事迹,很是值得宣扬。
“韩连长,知道他们报的是什么学校吗?”这么高的分数不上大学就太可惜了,怕就怕两个孩子先前心里没底,直接报了中专。
“东铮的第一志愿是京大的考古专业,第二志愿写的是京大法律,沐卉第一志愿是美院,第二志愿她填的是农校。”
颜明知心下一松,又道:“我方才看报纸,说是东铮和沐卉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一位傣族小姑娘,他们没有受伤吧?”
连长一愣,消息已经传这么远了吗?
“没有受伤,沐卉猛着呢,东铮身手也不错……”
两人又聊了会,知道一家五口已经坐上火车,明早上午十点左右到,颜明知挂了电话,转头去校长办公室——请假。
其实后天就放假了。
江校长一见他就直蹙眉,以为又是来摧要辞职批示的:“你才57岁,辞什么职啊,国家刚恢复高考,正是你我大展身手、发挥余热的时候……”
“老江,”颜明知一脸高兴地打断他道,“我儿子、儿媳考上大学了!”
胡说,各院校通知书都没有下发呢,你咋就知道了。
分数出来了呀。
“多少?”
颜明知把儿子、儿媳的分数和报考院校一说。
江校长无言了片刻:“真要去给他们带孩子啊?”
“房子我都让小周帮我寻摸好了,只等过去交钱入住。”
“昨天小周给我打电话,说他们经济系缺一名讲师,要不,我推荐你过去,正好跟小周一个系,你们师兄俩也当回同事?”
见颜明知不吭声,江校长急道:“小颜,你想想你这一生,14岁考入京大,18岁出国,23岁拿到经济学博士学位,怀揣一身抱负回国,几经蹉跎……眼见就能一展才华抱负了,你甘心就这么辞职回家带孩子吗?”
不等颜明知回答,江校长又道:“请假是吧,行,我给你一天假。明晚,我去你家见见东铮和几个孩子。”
出了办公室,颜明知慢慢地穿过校园,朝家属院走去,江校长的话,要说不心动是假,只是……三个孩子,前两个他没有教好,老三……其实他也没有教好。
有时候,他都不得不感叹,人类的基因真强大,性格上的东西,他努力掰了二三十年,还是没有掰过来。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不得不说这是他的失败,小一辈的,老大家的俩和老二家的那一个,他是没机会教了,老三家的三个,他就想,换一种方法呢,陪他们一起成长,每一个阶段都参与进去,会不会不一样?
秧宝一觉醒来,外面天都黑了。
颜东铮带着竟革去8号车厢买了盒饭回来,三毛钱一大盒,不要票,清香的白米饭上面铺的是青椒炒肉丝。
最贵的炒鱼片,也才五毛一份。
车厢里的灯光不是太亮,颜东铮怕孩子不小心被鱼刺卡着了,没买炒鱼片。
秧宝由妈妈抱着去厕所,出来洗把手脸、漱了漱口,整个人都清醒了。
透过车窗,看月色下的田野、村庄有一种朦胧的美,秧宝看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秧宝!”
一道稍有点尖厉的童声在身后响起。
秧宝回头,惊讶的挑了下眉,是俞舒雅,穿着鹅黄色的套头毛衣,方格小裙子,白色长筒袜,小皮鞋,留着跟秧宝早先一样的童花头。
很洋气的穿着打扮。
“你爸妈哥哥呢?”秧宝并不知道俞言博已经牺牲了。
“秧宝,你坏透了!”俞舒雅看着秧宝,气得恨恨地跺了跺脚,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包厢。
秧宝一脸莫名。
很快俞景现从包厢里走了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比他高半头的少年,一身军装。
“认识?”那少年问俞景现。
俞景现点点头:“农场的邻居。”
少年立马灿然一笑,冲秧宝挥了挥手:“小妹妹好呀!”
“大哥哥好。”
“嘿,真乖!”少年几步过来,伸手摸了下秧宝的小辫,“你家人呢?”
秧宝朝前一指,沐卉已走到他们住的包厢门口,驻足朝这儿看来:“那,我妈妈。”
“阿姨好!”少年扬手打招呼。
沐卉微一颔首,跟闺女道:“秧宝,跟大哥哥说再见,吃晚饭啦!”
“哇,你叫秧宝啊,是秧苗的‘秧’,宝贝的‘宝’吗?”
秧宝点点头,好奇道:“大哥哥你叫什么?”
“童永安。”
“永安哥哥再见。”秧宝冲他挥了下手,一溜小跑随沐卉回了包厢。
包厢里的桌子太小,懿洋起身给妈妈让坐,端了饭,带着秧宝出来坐在走廊上吃。
秧宝抬头,童永安和俞景现依窗而站,在说着什么。
“大哥,俞景现他们跟我们一起回沪市吗?”
懿洋下午去厕所,经过他们住的包厢就看到张兰、俞景现、俞舒雅了,看模样,是跟着部队的军属一起坐的车:“各走各的,不用理会。”
“哦。”秧宝捧起小碗,喝口青菜汤,拿着小勺挖白米饭和青椒肉丝吃。
一口一口吃得好不香甜。
童永安偏头看见,笑道:“真可爱!”
俞景现脸有点沉。
童永安回头瞅见,无趣地撇撇嘴,转身去包厢拿了袋糖,跟他妈道:“妈,我刚认识个小朋友,出去玩了,晚点回来。”
乔芳“嗯”了声,头也不抬地织着手里的毛衣。
“童哥哥,你去找秧宝吗?”俞舒雅就不明白了,怎么每一个人都喜欢秧宝,“她可坏了,方才还问我,‘你爸呢’?”
张兰倒水的手一抖,几滴开水溅在手背上,烫得她“啊”了声,差点没有摔了杯子。
乔芳就坐在小桌旁,离张兰还没有一臂远呢,童永安回头瞧见,忍不住拧了下眉:“张阿姨你小心点。”
张兰没吭声,不过看脸色,显然是不高兴了。
乔芳冲儿子摆摆手:“不是要去看小朋友吗,还不快去。”
张兰放下杯子,在对面坐下,拉过闺女小声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提你爸干嘛?”
乔芳蹙蹙眉:“俞副营牺牲的事,她一个部队外的孩子哪会知道,不过是见舒雅一个人在火车上,关切地问一句。”
包厢离走廊几步的距离,方才两个孩子的对话,乔芳不信张兰没有听见。
“那孩子的父母就是从绑匪手里救下云依瑶的颜东铮、沐卉,当时言博出事,他们都在现场……”
“张同志!”乔芳抬头喝了声,看着她目带厉色,“云依瑶什么时候被人绑架了?我怎么不知道。”
为了云依瑶的名声,更是为了保护颜东铮、沐卉和竟革,部队对外只道,军中大比,战士们误入匪窝,与之奋战两个小时,剿匪百十人。
乔芳给人的感觉一直很温和,陡然被她一喝,张兰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云依瑶有没有被人绑架,是不是颜东铮、沐卉救的,你比我清楚!”
乔芳凝了凝眉,觉得张兰的思想很危险,这话要是传出去,万一那些人找到颜东铮一家……
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衣,乔芳起身去隔壁,找因伤提前回城过年的吕团长。
“乔同志来了,坐。”
“吕团长……”乔芳把方才的事一说,吕团长面上就多了抹凝重,“你先回去,我等会儿找她谈谈。”
吕团长没跟张兰接触过,俞言博虽是他团里的人,可一个团有三个营,每个营,设有营长,教导员、副营、副教导员、参谋、干事……
人数之多,他哪会连人家的家属都去关注。
俞言博牺牲后,一切补偿也都有政委在办。
难道是什么补偿没做好,这才让人家有了这么大的怨气?
这般想着,吕团长就披衣起来,取过一旁的拐杖,拄着缓缓走了出来。
正好与端着饭盒出来洗刷的颜东铮、竟革走了个对头。
吕团长不认识父子俩,一家三口的资料是保密的。
双方擦肩而过,吕团长招手唤了张兰出来,带她找列车长借了间办公室。
“张兰同志,听说你高中毕业,在农场小学当过七八年教师,我想思想觉悟方面肯定没问题,对吗?”
张兰坐在他对面,不安地绞了绞手。
“诽谤罪听说过吗?”
“我没有诽谤,我说的都是事实!”
“证据呢?”
张兰哑然。
“你应该很清楚,方才你在包厢说的话,传出去会造成什么后果!谣言如刀,你这把刀够毒的啊,张嘴就想灭人一家。”
“我、我就是说说……”
吕团长目带审视地看着她,半晌,冷冷道:“作为一名烈士家属,只要你提的要求,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同样,若是发现哪天你以一己私利,言行危害到我们的同志,我们必也不会手软,军事法庭从来不是摆设!望你悉知。”
张兰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懦懦地点点头。
“最后送你四个字‘谨言慎行’!”
秧宝收下童永安的糖,拿包牛干巴还他。
童永安当场解开芭蕉包,捏了块丢进嘴里。
为了防腐,牛干巴在制作时放了好多盐。
秧宝看着都觉得咸,哒哒跑进包厢端了杯蜂蜜酸缸子水给他。
童永安尝了口,还别说,挺好喝的:“这里面都放了啥呀?”
“蜂蜜、酸缸子。”
“奢侈!”童永安嘴里这么说着,却一口接一口,转眼就把一杯水喝完了。
颜懿洋依窗在看书,闻言,低头瞥了他一眼。
“永安哥哥,你们也回沪市吗?”
“不是,我们回京市。到了沪市还要转车。”
“哦,过了年,我们也去京市。”
“真的,什么时候去?我去车站接你。”
“初七。”
“车票还没买吧,要不要帮忙?”
秧宝摆摆手,买票是爸爸的事,她就不掺和了。
翌日,上午十点多,火车到站。
秧宝跟童永安挥手告别。
颜东铮先一步下去,窗户打开,沐卉抱起竹筐,从窗户递出,颜东铮在外面接。
懿洋和竟革则将一个个竹筐、麻袋推到妈妈脚旁。
秧宝帮不了忙,背着书包等在一旁。
“东铮!”颜明知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找到车厢所在的位置,看着窗下埋头接放东西的高大身影,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错过。
颜东铮回头,父子俩相互打量了眼,颜明知抬手拍了拍儿子肩:“壮了,长大了。”
当年离开时,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再回来已是而立之年,娶妻生子,肩上扛着养家护口的重担。
“爸!”
颜明知眼眶发酸:“诶。”
颜东铮抬手一指:“给您介绍一下,沐卉,她旁边是老大懿洋、老二竟革、秧宝。”
母子四人挤在窗前,齐齐冲他挥手。
沐卉、秧宝、竟革笑容灿烂:“爸/爷爷。”
懿洋笑笑,跟着唤道:“爷爷。”
“诶、诶……”颜明知神情激动地走到窗下,伸手接过沐卉递来的秧宝,抱着颠了颠,“秧宝有点轻哦,冷不冷?”
秧宝伸手揽着他的脖子,贴了贴脸,咯咯笑道:“不冷,爷爷,你怎么才来呀,我还以为我们就一家人呢。”
这话说的,颜明知就瞪儿子,肯定以及确定,他没在孩子面前提过自己,这是多不待见自己啊?!
这事没法解释,颜东铮抱下竟革往他怀里一塞,让他一下子抱俩,亲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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