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没有带井上千束回酒吧, 而是直接去了安室透的安全屋。
隐藏在楼宇大厦间的不起眼单身公寓内,真正的金发男人已经坐在沙发上开始整理资料。
房门被诸伏景光从屋外拉开时,安室透瞥了眼两人,手上整理的动作不停:“你们没有受伤吧。”
“没有, ”诸伏景光从鞋柜里翻出自己的拖鞋, 蹲下递给井上千束:“不过花成别墅有人被枪击了。”
安室透:“嗯, 是琴酒。我也是刚刚才从贝尔摩德那里知道, 琴酒那家伙杀了花成家刚挖重金挖过去的医学博士。”
下午的时候在酒吧碰到琴酒,安室透就直觉不对劲。琴酒向来看不惯安室透和贝尔摩德的行事风格, 会主动凑到他们两个面前,只可能是最上面那位先生向他下达了什么命令。在不需要合作的情况下, 琴酒拒绝共享任务信息也是安室透意料之内的事。
井上千束:“琴酒就是我在酒吧看到的那位威胁要拔我指甲的长发男人?……智你穿吧, 我光脚就好了。”
安室透单手托腮歪头,门口两人还在因为只有一双拖鞋相互推脱。他稍作思量, 站起身走到门口,也脱下了自己的拖鞋。
“千束穿我的拖鞋吧。”
“……”
推拒的动作顿住,井上千束看了眼单膝蹲在自己面前把拖鞋推来的诸伏景光,又扭头看向突然加入战局的安室透。她谴责的眼神似乎是在说「你在添什么乱」的台词。
安室透看懂了千束略带责备的眼神, 但他只是弯着眉眼笑容无辜:“千束没有穿袜子吧, 地板凉, 不可以光脚哦。”
和诸伏景光进退有度的温柔不同, 安室透直接把脱下的拖鞋递到井上千束脚趾半寸外的位置:“来,穿上吧。”
井上千束低头看着笑容无辜的安室透, 再度沉默。这次绝对不是错觉,安室透这个家伙真的变腹黑了。
沉默的空气是无声的抗拒, 但安室透浑然不觉, 他笑眯眯地把拖鞋又往千束跟前推了一截。甚至伸手用指尖轻柔抚过井上千束泛红的脚趾, 满眼心疼。
“拇指和食指指节处都红了,一定是被高跟鞋磨的吧。快穿上,我去帮千束打一盆热水。”
“透,你……诶等等啦。”
目送着安室透转身拐进卫生间,井上千束捂着额头很是头大。
“抱歉了智,”她就不该和诸伏景光相互谦让:“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可能只能穿透的拖鞋了。”毕竟他都做到这一步了。
诸伏景光不再推脱,只是笑得无奈:“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把飘着冰块的柠檬水端上桌,诸伏景光道了“稍等”就拐去了卫生间。
“透。”
诸伏景光反手将卫生间门笼上,他满眼不赞成:“千束她……”
“我知道,她已经不喜欢我了。”
冒着热气的滚水顺着水管流进盆中,安室透低头看着向四周荡开的水纹,清水里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容变得模糊。垂落的发遮住他子灰色的眼眸,叫诸伏景光看不清他的情绪。
“不过,”安室透抬头望向诸伏景光,脸上笑容灿烂:“我可以被挖墙脚,就意味着我也可以去挖墙脚。千束还没有婚姻登记,不是吗。”
诸伏景光:“……”
透你笑得有一点点危险。
“而且暗恋和默默守护这种事,我已经不会再做了。当初要是直接干脆一点,说不定千束根本不会被松田拐走。”
原本只是出于保护欲和规定,不想千束卷入危险中,擅自做主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他明明可以告诉千束,告诉同为警察的千束他去了哪里。就算不能说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但自己去了哪里他是可以告诉她的,她会理解他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
结果谁曾想,在安室透迈向黑暗入口前,井上千束就已经被乌丸集团撕扯着早早拉近了阴影里。
“现在想想,我当时还真是差劲呢。”
安室透抬手把额前的金发捋而头顶,眼神落寞。翻涌的回忆是扑向沙滩的海浪,潮汐退去,满地狼藉。
“现在才折过头来重新开始追求确实有点差劲,但既然以前已经差劲过了,那就差劲到底好了。就算是景你责怪我,我也不会改正的哦,绝对不会放手。”
“喜欢就该直接出手吗?”
“这是当然。”
拧紧放着热水的水龙头,安室透端着水盆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走了出去。
“千束,来泡脚吧。……你在看我窃取来的资料吗,有什么发现?”
“银色子弹,”千束翻过完的页面,看向下一张:“我出车祸那次有位乌丸集团的研究员不幸去世,他有和我说乌丸集团在研制一款叫银色子弹的药物,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明功效就发生了车祸。”
“但是他有提到「长生」的词汇。”
“长生?”
“嗯,我当时只觉得这个说法异想天开,但透你拿来的这份资料……全是关于癌细胞的研究。但不是为了治疗,而是……我大学不是医学专业,我也说不清楚,但花成集团似乎想通过癌细胞窥探长生的可能性。”
“人体细胞是存在分裂上限的,但癌细胞可以无限增值分裂,也因此被誉为人类永生的希望。看样子乌丸集团真的在窥视长生不老这种异想天开的东西。”
“长生吗……”医药专业完全在安室透的知识领域之外,他把倒有热水的盆放在地上,握住井上千束的脚踝就直接把她的脚掌放进了水里。
松手时,安室透的指腹不经意间划过井上千束的脚背,痒痒的。
“等!透你在干嘛!”
“不管你的话,你一定会过于专注手上的资料然后直到水彻底凉了。”
就像以前帮教官他们整理资料时那样,埋头一股脑专注工作。那副专注的模样,也是最初吸引安室透注意力的优点之一。
“等、等一下!我自己来!”
安室透也不强求,闻言他直接退开两步坐在沙发上,动手整理起资料。
“抱歉不能再让你继续看了,原件我现在要给朗姆送过去。不过备份我已经扫好发给警察厅了,千束要是感兴趣的话,我晚点可以向黑田警官申请一份发给你。”
“唔,不用了,”井上千束两只脚泡在热水里,她低头双手撑着沙发,脚掌内侧互相磨蹭着:“我也不是医学院毕业的,能看懂的程度不多,还是乖乖等你们结果好了。”
“那我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哦。”
安室透离开后,空荡荡的客厅便只剩下井上千束一人。先前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资料上,现在放松了神经,千束才后知后觉注意到卫生间传来的水响——诸伏景光在洗澡。
为了完美伪装成安室透,贝尔摩德在诸伏景光可能会裸露的肢体处涂抹了一层不知道是肤蜡还是粉底液的东西。不会在接触物上留下痕迹的伪装如果只是用清水和毛巾,根本清洗不干净。
听着唰唰水响,井上千束的脊背慢慢弯了下去,她趴在桌子上用手捂住头,尴尬到想要满地乱爬。诸伏景光一定没想到安室透会这么急匆匆地走,他以为透会在外面陪她说话,所以才会选择去洗掉黏在皮肤上闷得难受的伪装。
但看安室透那副急匆匆的样子,在玄关穿鞋时他放在鞋柜上的手机还震动了几次,估计朗姆催得很紧,是真的一分钟都不能拖。
正思索着是通过短信的方式告知景光自己的离开,还是隔着门板直接告诉他自己要走了——用纸笔的方式完全不现实,井上千束根本不熟悉安室透的房间布局,大概率是找不到笔的。松田阵平却在此时突然打来了电话。
“东医大的医学博士死了,被一枪毙命。”
松田阵平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他声音低沉,如同沉进湖底的山石,透着闷闷不乐的情绪。
“除此之外……”
松田阵平握着电话站在花成家花园里,他单手插兜倚靠着身后的警车。红蓝双色不断旋转的警车发出阵阵哀嚎,红色救护车升起云梯,水流从高压水枪内喷出,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红了松田阵平的半边身子。
“你们走后,花成别墅发生了火灾,那位丧偶的花成太太在大火里被烧死了。”
“且……不排除可能会有其他伤亡。”
“花成家那个八岁的小姑娘呢?”
“她啊,她倒是没事,现在正趴在她爷爷怀里哭呢。”
“嗯……”
井上千束只是沉默,她现在还不够了解琴酒的行事风格,所以拿捏不准这场大火到底是出于意外,抑或是组织的手笔,再者……是花成司坚守自盗?
他其实不具备杀害花成太太的动机,毕竟如果目标是本该属于花成太太的1/4的遗产,他大可直接雇佣侦探曝光花成太太的恋情,大可不必特意杀人。除非他的目标不是花成太太,她只是被误杀。
“对了千束,研二那家伙最近都被派去地方警署进行交流了,今天估计也要凌晨才会回来。你在宴会上应该没怎么吃东西吧,要吃什么,一会我们出去吃夜宵吧。”
花成家发生的命案已经被赶到的搜查一课和公安部接手,熊熊燃烧的火势也消防组彻底控制住。松田阵平今晚几乎都没吃东西,心情低落是一回事,但该吃的晚饭还是得好好吃下去。
“晚饭吗,我确实有点饿了……”
井上千束抬手捂住肚子,那里正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卫生间的门也正巧在这个时候被打开,温暖的白色雾气顺着被推开的门缝涌了出来。诸伏景观套着一件白衬衣,下身穿着条只到膝盖的宽松休闲裤。他头顶披着条毛巾,单手搓揉着柔软的乌法走了出来。
“饿了的话,我给你做饭吧,刚好前几天买了一点食材。千束想吃什么?”
千束闻声望去,诸伏景光正双手搓揉着头顶的毛巾擦拭水分,大概因为没完全擦干身上的水分就从卫生间出来的关系,几滴水珠顺着发梢从面颊滚落,从下颚爬过喉咙,抚着喉结流淌进白色衣领里。诸伏景光身材很好,肌肉轮廓分明。他散发着荷尔蒙的身体让房间瞬间变得燥热起来,但偏偏脸上却挂着干净透亮的笑容。
井上千束只瞥了一眼就立刻挪开了视线。
电话那头的松田阵平:“……?”
他刚刚是不是听见了男人的声音,而且还很熟悉。
诸伏景光笑得温柔:“要出去吃也没关系,我先做个三明治给你垫肚子。”
说罢便放下毛巾,打开冰箱从里面挑拣出鸡蛋和西红柿。
肚子再次发出抗议的声音,回忆里能触动心灵的美味是春天里盛开的花,已经拼了命地向外绽放。舌尖颤动,唾液在舌根汇集。诸伏景光给井上千束做的便当可是征服过所有品尝过的搜查一课警察,美味程度完全不输星级大厨。
“喂喂千束,”耳边是松田阵平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挤出的声音:“景光那家伙该不会还和你在一起吧,而且做饭什么的,你在他的家里?”
“我我我……是安室透的家。”
松田阵平:……?
咔嗒一声转动炉火,诸伏景光把鸡蛋打进煎锅里后回身看向千束:“要芝士吗?”
“要~!”
带着一丝丝兴奋,像春游前围着做便当的妈妈转圈的一年级小学生。
松田阵平:“井!上!千!束!”
“呜!我知道错了阵平,但是我真的快饿扁了……”
所以你生气吧,这个三明治我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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