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竹川小姐那里获得的能发出19hz次声波的设备只有一个三阶魔方那么大。
虽然不知道井上千束的用途, 但竹川还是按照井上警官的要求对仪器的充电功能进行了调整。
获得仪器后,井上千束特意拜托萩原研二配合她进行了为期三天的小实验,全方位确认手上的东西符合井上千束想要的效果后, 她才安心地向已经被调离东京但仍隶属警察厅的黑田先生递交了行动报告。
黑与白, 繁华与落寞, 此消彼长, 从未分离。
即便是全日本经济繁华之最的东京也暗藏贫困的角落。穷苦的底层居民被迫挤在狭小脏乱的角落, 蜷缩在繁华边界线, 与城市格格不入。
眼前布着青苔的破旧老墙亦如他们沧桑腐化的过去与未来。
“真的不需要我陪着你吗?这里可是中谷那家伙的老巢。”
在把井上千束送到目的地附近时, 坐在副驾驶的松田阵平依靠着被摇下车窗的车门, 他将头探出车窗外, 看向背着双肩包的井上千束。
“爆/炸物处理班今晚会有地方上的警员过来学习, 连这么重要的场合都请假跑掉的话, 一定会被狠狠责骂的哦。而且虽然这样说不太好, 但阵平你不管是外形还是气场都过于引人注目了。”
“千束酱,我我我!”
萩原研二坐在驾驶座, 他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抬高拼命挥舞。
“我明天才复职哦,所以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井上千束面无表情:“回去写你的复职报告和自查检讨去。明天就要交了不是吗,还是说你想被延期停职。”
“哦……”
井上千束看着研二瘪起嘴一副被嫌弃了的委屈样, 她忍不住叹气,弓下腰看向车内的两人:“放心好了, 黑田那边已经找人去乌丸集团进行骚扰了,我也有携带公安部特别配备给我的手/枪哦, 所以你们就安心的回去吧。”
送走满脸担忧的两人, 井上千束把外套拉链拉下半截, 以便自己在面对突发情况时能随时拔出手/枪——她把枪固定在了外套内腋下的位置。这是执行特殊任务的警察和重要人物随身保镖时常使用的配枪位置。
这类人不需要像警察那样用枪作为威慑, 一旦拔枪必然已经是进入高风险状态。同时他们需要很好的隐藏住枪支以掩饰自己的身份或武器情况,所以腋下这个既能快速拔枪又能隐藏枪支的位置成为了头等选择。
本以为中谷会把宅府选在繁华路段——毕竟乌丸集团资产雄厚。谁曾想比起高楼大厦,对方更喜欢蜷缩在阴森寂冷的旧楼,掩藏在被遗忘的破败城区。
眼前如同被遗忘在时代角落的旧楼房倒是很符合中谷先生曾是必须藏身暗处的狙击手的习惯,阴狠如落叶里蓄势待发的毒蛇,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观察着世界。
但转念一想,也是。
比起留有监控、会被拍摄下人员进出画面的高档大楼,偏僻的老旧居民楼倒确实更适合谈事。特别是像中谷这样在组织位置高不成低不就,卡在一个尴尬的地位,却又要为乌丸集团鞍前马后,频繁和各类人物见面。
这里的居民也算得上鱼龙混杂,不管是出现什么样的人都不会被人在意。
按理来说,秘密潜入类行动一般会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但中谷先生每天都在尽责地扮演着乌丸集团中高层核心干部的角色,现在是上班时间,他一定会出现在乌丸集团。
况且警察厅那边有配合井上千束对乌丸集团安排走访调查,可能是税务方面,也可能是医药卫生方面。总之会有人拖住中谷先生,让他不得不暂时留在办公室。
所有人都在为生计奔波,愈是贫苦便愈发在意钱。毕竟别人眼里只是一杯奶茶钱的事,落在他们身上可能就是一整天的饭钱。
几两碎银便足以将休息未值班的从大楼支开——比如两公里外正在举办的打着全民参与旗号的有奖比赛。
整栋大楼安静得可怕,眼下就是最好的潜入时机。
老旧公寓的门锁大都极易破坏,中谷先生的房间在三楼,井上千束却撬开了位于中谷先生房间之上的四楼房间的房门。
用长绳在四楼的卫生间绑上个马匪扣,放下绳索顺着攀爬到三楼中谷先生的卫生间外。
马匪扣的优点在于方便收回。
两根绳头,一端用于攀爬,另一端只需用力拉拽,就可以在不触碰绳结的情况下把绳索整个解开。
井上千束顺着未被合拢锁死的狭小透气窗爬进房间,落地抽回绳索后,她先细细打量起了中谷先生的房门。
不出她所料,阳台处的铁门和供人正常进出的大门都被安装了类似信号发射器一样的东西。如果有人试图以钥匙以外的方式强行开锁,远在乌丸集团的中谷就会在手机上收到信息提示。
也亏得井上千束留了个心眼,没有选择直接从正面撬锁。她完美利用了自身骨架小的特点,再依靠长期保持锻炼获得的柔软韧带,才能从被中谷先生唯一遗漏的通风窗进出。
拉掉电闸,井上千束用螺丝钉拧开了电视柜后方墙体上的插座盖。
用小刀挑开电线外层的橡胶表皮,井上千束把竹川小姐制作的仪器接入电线使之形成串联状态,再把插座盖小心谨慎地固定回去。
电视柜后方的墙体插座受柜子遮掩,并且布满了各种复杂的连接线,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之一。只要整个房间没有断电,仅魔方大小的仪器就会持续不断地向周围发出人耳无法洞察的19hz次声波。
低度数的用电设计也避免了「房间内存在其他异常用电产品」这一讯息迅速暴露的可能性。
抬着电视柜一角把家具慢慢挪回原位,井上千束蹲下身用自带的抹布仔细擦拭着地上搬动过后留下的灰尘痕迹。
处理完这一步,她就可以用潜入时的方法逃离这里。
然而就在井上千束处理完现场,人甚至都已经蹲在卫生间开始动手绑马匪扣准备逃离时,阳台传来重物落地的哐当巨响,紧接着是阳台撬锁的声音。
打结的动作整个僵住,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就连呼吸也跟着放缓。
井上千束从外套腋下的位置掏出装了□□的手/枪,竖直了耳朵试图洞察外面的情况。
卫生间外一片寂静,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但井上千束十分肯定,有人跳落在阳台并撬开那扇隔绝开阳台内外的木门锁进入到了客厅。
不确定中谷先生会在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屋内的闯入者是谁。暴露自己的存在绝对不是上策,但就这么干耗着绝对不是什么良策。
如同瓮中捉鳖,狭小的卫生间仅有两道逃生口——直接从卫生间门杀出去,或者按原计划从通风口逃出去。
后者绝对是下下策——为了不被中谷先生察觉有人闯入,井上千束尽可能地把房间保留在她进来时的状态。所以卫生间的房门是没有合上的,更没有上锁。
就算假设屋外的不速之客此时还没发现卫生间里有人,但只有井上千束发出响动,对方就会有所察觉并直接闯入卫生间。
如果对方是在她已经钻出窗外才有所察觉,那事情还可以补救——大不了她直接松手从三楼一跃而下。但如果她是在钻窗的过程被发现,那她就真的被瓮中捉鳖了。
只能直接正面对抗,这是赢面最大的唯一选择。
手指握住枪膛,在枪栓被拉动发出咔嗒一声脆响的同时,井上千束冲出了卫生间。
闯入客厅的男人过分敏锐,他在打开房门进入客厅后就清晰意识到不对劲。
哪怕井上千束只是缩在卫生间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长期潜伏于黑暗的敏感也让他嗅到了一丝异样。
会是谁?
其他入侵者?亦或者是他们的人?
男人压低自己的呼吸声,将身子贴紧向卫生间的墙。他握着枪,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进攻。
下一秒,眼前人影闪过,他被手/枪尾部弹夹的部分重重撞击在侧脸。牙龈发疼,似乎被打出血了。
身体先意识一步,男人直接一把掐住来人的脖子,手指收紧,扼住对方的呼吸。
眼前是黑洞洞的枪口,他握紧已经用光了最后一颗子弹的手/枪,也抵住了对方的下颚。男人刚连续射击过的手/枪枪口还残留着子弹被从枪管快速射出时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热度,在对方下颚烫出个红印。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井上……!?”
“诸伏君!?”
高悬着的心终于得以落地,诸伏景光退后半步拉开了自己与井上千束的身位,却因为扯动到伤口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啊对不起,是不是我打得太重了。”
井上千束说到底也是个警察,即便面对危险,第一反应也只是制服对方,而不是直接杀人灭口。所以在冲出卫生间的一瞬间,她双手握枪狠狠重击向对方的头部,试图让对方暂时失去意识。
眼下她看着诸伏景光被她敲红甚至已经发肿的侧脸,心虚到不行——刨去酒吧和安室透见面时的匆匆一眼,自上次命案现场一别,好不容易和诸伏景光再次正式见面,她就二话不说直接用枪险些把对方给敲破相。
但意料之内,诸伏景光完全没有怪罪井上千束的意思——也确实没什么好责任的。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察或杀手都会率先朝对方发起攻击。
黑白双方的生死缠斗中,永远只有一方能活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他和井上千束当时都不知道与自己一墙之隔的人是敌是友。
诸伏景光看了眼井上千束脖子上被他掐出的红指印和被枪口烫出的印子,默默垂下了视线。
向来温柔的男人已经快要被惭愧的情绪给淹没了,更不可能有心思追究什么对错。
“咳咳咳!”诸伏景光剧烈咳嗽一声,脸有些惨白。他挤出个温和的笑,道:“我没事的,没关系。”
他会疼到冷汗直流确实和井上千束完全无关,纯粹是中弹的腹部正汩汩向外冒着鲜血。只是因为眼下正值冬季,厚实的毛衣和羊绒外套暂时掩盖住了浓稠的鲜血。
但鲜血的铁锈味还是顺着鼻尖钻入井上千束的肺部。
她皱眉上下快速打量诸伏景光一眼,思绪下沉:“你受伤了?”
对面楼宇屋顶处人影晃动,两个穿着西装的家伙朝这边看了一眼,而后迅速消失在对面的天台。
余光瞥见对面楼顶消失的人影,井上千束也不欲多纠结,他折身从卫生间拎出自己的背包:“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从对面楼顶直接跳下来,幸亏这边房子楼层都不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之我们先逃吧。”
再从卫生间逃离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且不说诸伏景光根本不可能从那么狭小的地方钻出去,就凭他撬开阳台门进入屋内的举动也已经把「有人闯入」的信号暴露给中谷先生了。
既然这样,干脆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
“对了,”在拧开大门门锁时,诸伏景光出声问道:“你还有多余的手/枪或者子弹吗,我的子弹用完了。”
井上千束回眸望去,先前被用来抵住她下颚的手/枪已经被诸伏景光塞回兜里。他身后背着个黑色吉他包,但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一把狙击枪。毕竟诸伏景光从警校时起,狙击成绩就一直名列首位,是连降谷零他们都很难撼动的狙击王牌。
但狙击枪不适合近距离作战。
稍作思考,井上千束果断递出被自己握住的枪:“我只有手上这把,不过我可以把它给你。”
“毕竟现在你的处境要比我来得危险得多。”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