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勺在瓷杯中搅动,卷起的咖色漩涡倒映着中谷先生因瘦弱而微微下凹的面颊和高颧骨。他坐在井上千束对面,在和井上聊了一堆无聊的家常后又夸赞了她近期在警视厅的不俗表现,就好像他此番邀约真的只是为了赞赏井上的才能。
失去了外力推动,杯中的咖啡渐渐停止了旋转,但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汹涌的浪涛。
中谷盯着停止转动的漩涡,状似不经意道:“说起来,井上有男朋友吗。搜查一课的话,工作一定会忙吧,要是太投入的话可能一不小心就错过最佳年龄了呢。”
“没有男朋友,但是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了。虽然还没正式在一起,不过应该快了吧。”井上千束抿唇露出个含羞的笑容,她抬手把头发捋至耳后,温顺羞涩的模样像一只联谊会上等待男性挑选相中的绵羊。
“看样子是两情相悦嘛,挺好的。是搜查一课的前辈吗?”
“不是哦,是爆/炸/物处理班的小组长。”
“这样啊……”中谷用拇指摸索着杯把,拖长了尾音似乎实在思索:“爆/炸/物处理班……挺好的。”
“不过井上这么优秀,还长得可爱,一定也很受其他课异性欢迎吧。爆/炸/物处理班那小子是怎么脱颖而出的,居然都没有别的男人来竞争下吗?”
“还、还好啦。”
语调微微下压,井上低下头,视线左右乱瞟,把初入社会的女子害羞时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入职那天就在被追求了,对方毫不客气地直接赶走了其他追求者。再加上工作比较忙,我都没怎么有机会和其他课的男性接触。”
中谷靠回沙发靠背上,从喉咙处挤出几声意味深长的笑。
年轻的女孩子就是简单好拿捏,三言两语就被骗得把乌丸集团当做唯一的恩人和救星,现在甚至被个男人哄得不敢和别的男人走太近。
但这正合了他的意。
中谷咽下咖啡杯中最后一口浓咖啡,笑得慈和:“不和其他人接触也挺好的,毕竟有了男朋友就该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井上要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男朋友,就一定要好好珍惜,不然可能会错失真爱哦。”
“还不是男朋友啦。”
“哈哈哈哈这不是迟早的事吗,”把杯子放回桌上,中谷十指交叉,一副长辈般亲切的模样哈哈哈大笑着:“井上这么有魅力,会被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不过井上一定要注意和其他异性保持一个度,不能因为心软不好意思拒绝而被钻了空子。男人最了解男人,如果有异性跨课室特意来找你说话,肯定是带着那种心思的。我有个侄女就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别人,被有心人借着话题的接近,最后和男朋友闹得分手了。”
“诶?”井上千束适时地捂住嘴,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居然分手了,怎么这样。”
“现在有得是不知廉耻的男人,借着日常生活或者工作的由头接近目标,也不管对方还是不是有男朋友。”中谷摇着头,重重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很是痛心疾首:“男人的占有欲可是很可怕的,要是因为误会而分手多可惜啊。所以井上你一定要记得和异性保持距离,我还等着吃千束你的喜糖呢。”
“嗯,中谷先生提醒的是。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井上千束垂眸,做出一副陷入热恋的少女模样,就连眉眼都染上了温柔甜蜜的粉色。她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喉咙滚动做出吞咽的样子,却只是湿润了嘴唇,没有喝下一滴杯子里的茶水。
最近一个月井上千束和松田、萩原他们走得很近,这在搜查一课和爆物处两个课室间根本已经是完全公开的事实了。乌丸集团不会用这个人尽皆知的事来测试井上千束的忠臣度以及她是否说谎。中谷先生特意挑起这个话题,绝对是为了铺垫后面那番劝导的言辞。
隐藏在日常对话中被反复提及的“其他课室”;在听到她说出自己的男朋友是“爆/炸/物处理班”时略微好转的放松状态;暗示她不要和别的男人多接触,要提防靠近搭讪的其他课男性……
她已经对这次中谷先生特意召见的久违谈话有了初步的猜测——乌丸集团安插进警视厅的其他钉子有了异心。而且这颗钉子是名男性,职位部门在搜查一课和爆/炸/物处理班以外的其他课室。
乌丸集团担心她已经和对方有了接触,所以布下了这场谈话。在得知她和男友以外的其他课室都没有接触后,打着“为她着想”的旗号,摆出一副长辈的嘴脸旁敲侧击地提醒她要小心远离其他异性。
但乌丸集团一定不会这么快就放心她的,后续肯定还会有其他试探和调查。
唯一的好消息是乌丸集团还没能完全渗透警视厅,起码对她的动态无法掌握,不然他们大可免去这次对她的初浅试探。
反向得到想要的情报,井上千束放下杯子,朝中谷甜甜笑道:“说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感谢中谷先生你这么关心我的生活,你真的像是我的长辈一样呢。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然而她却在站起身的一刻身子一软,向前栽了下去。
井上千束软着身子栽倒下去的样子像极一只被风吹落的蝶,眼看膝盖已经磕在矮茶几上,坐在她对面的中谷先生这才站起身扶住了她。
中谷先生明显被吓了一大跳,一时间失了长久以来的冷静状态,头一遭在略显错愕的语气中失了态:“你、你这是……?”
井上千束扶着中谷先生的胳膊,被他搀扶着借力重新站稳了身子。她面露苦笑和一丝尴尬:“抱歉抱歉,这几天太忙了都没能好好吃饭,刚刚起身的动作太猛,突然就眼前一黑了。”
她嘴角挂着歉意的笑,心底却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她一直以为乌丸集团顶天了就是进行经济犯罪和□□罪,从未刻意去注意中谷先生的手指。但上次在乌丸集团偶然遇见的两个黑衣男人让她多留了个心眼,并以此延伸出以往从来没想过的可怕猜测。
她刚刚借着摔倒的动作握住了中谷先生的手掌。中谷先生的右手有三处地方有明显的老茧,最明显的是食指第一指节指腹处,而后是无名指和小指的第三指节——这是狙击手才会出现的老茧。接住她的反应有些慢半拍,再结合中谷先生偶尔会有揉膝盖的动作,他应该是受伤才从退居二线摇身一变成为乌丸集团负责资助贫苦孩子的负责人,身体机能也已经因为缺乏锻炼和远离厮杀环境而变得迟缓。
这番简单的试探已经做实了井上千束的猜想——乌丸集团栽培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势力,来帮助乌丸集团铲除它的竞争对手和拦路石。
她压下心底的惊讶和恐惧,朝着中谷先生欠身就打算离开,却在转身时被中谷拉住了手腕。她装作极其放松的样子,但早在被扣住手腕的一瞬间已经绷紧了浑身肌肉。心跳开始加速,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安静,只剩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咚咚咚响。
不能动摇,一万露出破绽,一定会被中谷先生和他身后的乌丸集团将她整个撕碎,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稳住所有情绪,千束笑得乖巧:“中谷先生还有事吗?”
中谷握住井上的手指微凉,如同循环系统受损无法把热量传送到四肢一般。冰凉的手掌捏住井上千束的手腕,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顺着她的胳膊蜿蜒而上。
中谷先生已经收住所有笑意,他低着头,一双眼顺着架在鼻子上的金属镜框顶部看向井上千束。漆黑的眼珠子向上翻着,露出大片眼白。
井上千束在他的注视下也收敛起笑容。她缩起肩膀,蹙紧眉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中谷先生,请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这样有点吓人。”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中谷像一条紧盯猎物的毒蛇,眼神不算凶狠,却阴冷得叫人不寒而栗。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井上千束,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试图从井上千束的回应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但井上千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他抓住马脚。
已经变得愈发冷静的女人在动身前往乌丸集团前,还被爆处组的两个王牌笑着加油打气。现在的她虽然还会恐惧,但已经不会再有深刻的无力感了。迷漫在道路上的迷雾已经被吹散,她不会再迷失方向。
被中谷用幽冷的目光盯着不放,井上千束只是抿紧了嘴唇做出一副不安的样子,一会看地,一会看人。她眨巴着眼睛,委屈道:“中谷先生……”
他们希望她天真,她就天真给他们看。用白糖酿成粘稠的糖浆做陷阱,一点点黏住眼前这个庞然巨物,她一定要让乌丸集团轰然倒塌。
沉默是两人无声的对峙,空气也跟着变得紧张。中谷却适时地松开了井上千束的手,面上重新挂起商人特有的公式笑容。比翻书还快的变脸速度大概是每一个成功的商人都必备的技能,眼下中谷这副毫无芥蒂的模样,就好像刚才阴冷吐着信子的毒蛇只是井上千束的错觉。
中谷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着张开开裂的嘴唇,酝酿好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声锐利的尖叫给硬生生打断。
无限膨胀的欲望催生出黑暗,就算是市值千亿的乌丸集团也难掩其中腐烂的肮脏。
井上千束顺着尖叫声匆匆赶到时,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已经扣着喉咙倒在地上没了声息。一同跟来的中谷先生在看到眼前一幕时,霎时黑了脸。他可不想让警视厅的那般警察进入乌丸集团进行调查,虽然明面上调查不出什么对集团不利的东西,但多个心眼总归是好的。
他瞥向正蹲在地上用手机拍照取证的井上千束,默默沉下心思。
不好的想法开始酝酿,但他还没来得及形成完整的构思,井上千束便先站起身拉着他去到了房间角落,并低声建议不要报警,这件事交给她来解决。
“如果闹大的话,会影响乌丸集团的声誉,”井上千束满脸诚恳:“所以就交给我来解决吧。我会在两个小时之内结案的,然后通知警视厅的前辈来把人押走,争取把影响最小化。”
“可是……”惊讶从中谷眼底一闪而过,他皱着眉头一副担忧的神情:“这样不太好吧,不符合流程。会对井上你造成影响的吧,不会被上司批评责骂吗?”
“不会的。乌丸集团对我而言就像家一样,我绝不能让它挂上糟糕的名声!中谷先生你不必担心,我会妥善处理好这一切的!”
井上千束在说出这番慷慨激昂的台词时眼神坚定,似乎真的把乌丸集团当做了自己的家。她眼睛闪闪发亮的样子在中谷看来格外可笑,一尘不染的白纸即将被涂抹上其他色彩。猎物一步步被引诱着跳进陷阱。油锅已经烹热,可笑的是无知的白兔还啃着鲜嫩的菜叶,对身后高高举起的利刃锋刀一无所知。
但……
安康鱼会摇晃着拟饵,把自己伪装成美味的食物等待猎物上钩,自己再在最后一刻化身真正的捕食者把对方吃入腹中。慷慨激昂的台词只是为了扮演着一个单纯好拿捏还对乌丸集团心怀感恩的傻白甜,向中谷先生展示着她的忠心耿耿。
她未必就是他的猎物。
不再去管中谷先生意味深长的眼神,井上千束向周围的科研人员要了副新手套就开始对尸体进行检查。
其实她刚赶到现场时就已经看到了全身漆黑的剪影人,也看到了对方悄悄把一个只有手指大小的玻璃瓶塞进衣兜里的动作。这种程度的案件,两个小时完全足够了。
不算高明的犯罪手法,留下的罪证多到可以让警方直接把凶手按在地上摩擦。面对井上千束一一摆出的罪证,仅比井上千束年长几岁的男人整个人抖成了梭子,他扑通一声滑坐在地上,瞳孔也因为超负荷的恐惧而开始涣散。
凶手垂头丧气像一只丧门之犬,却在被井上千束用绳子绑住双手时却突然剧烈挣扎了起来。他整个人像一头草原上受惊的野牛,噌得一下就从地上窜了起来,甚至蛮横地把千束撞得后退了几步。乌丸集团的安保人员倒是反应迅速,直接把男人重新按着跪倒在地,甚至狠狠地往他身上猛踹了几脚。
“这不是我的错!!”
他瞪大了眼睛,眼球内布满了红血丝,裂开嘴咬紧了牙关,怒吼的样子宛如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都怪他们!是他们逼我的!!”
中谷看着眼前发了疯的男人,皱紧了眉头。暴雨开始在心底酝酿,眼下短暂的隐忍都只是雷鸣前的积压过境的乌云。
“警官你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如果你……”
“啪!”
井上千束高高扬起手在男人脸上落下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失控的发言。井上面露凶光,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够了!区区一个杀人犯,无非是想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开脱的借口!我不想听你的胡言乱语!乖乖跟我回警视厅认罪!”
所以拜托了,不要再说了。起码不要在这里说。
被表象所迷惑,男人因为失去最后的希望于是陷入了压抑迷茫。他缓缓垂下头,如同将死之人般瞌上了眼,满身绝望。周围陷入诡异的沉默,先前还围成一圈相互耳语的研究人员互看几眼,像是得到什么信号般低下头匆匆散开,空气宛如凝固般窒息。
中谷背着手步步上前,踩在瓷砖上的脚步在被按倒在地的男人听来却像是响尾蛇颤动的尾部,发出致命的声音。每一步靠近,都让他颤着身子试图向后挪动。
“抱歉抱歉,在楼下前台登记时花了点时间。井上你说的犯人在哪?”
同小组的前辈到来得恰到好处,他大大咧咧地挠着后脑勺,笑容爽朗,打断了中谷步步逼近的脚步。
穿着警服出现的男人在井上千束看来宛如救世主出现,她近乎是连拖带拽地和前辈一起把犯人押上了车,恨不得带着人立刻从乌丸集团消失。但井上千束却又不得不压抑住内心的急切,她凑到中谷先生身侧小声耳语着请他放心的话,寒暄几句才带着人
夕阳下金碧辉煌的大厦不断在后视镜中缩小远去,逃离了大楼,井上千束这才刚放松身体。她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浸湿。宛如劫后余生,她绵长地叹了一口气。
清了清嗓子,井上看向身侧被手铐铐住的男人:“你刚才在实验室那边想说的话是什么?乌丸集团正在做什么违法的事吗?”
男人没有吭声,甚至没有抬头看井上一眼。先前还在乌丸集团表明忠臣的人转眼就开始找他套话,不被信任也是理所当然的。
井上千束自然也意料到了这一点,她揉着眉心,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定也是有把柄被乌丸集团握在了手上,才不得不为他们工作。其实我也是哦,有不得了的东西被握在中谷先生手上,所以才不得不表明自己的忠诚。”
听井上这么说,男人终于舍得分神看她一眼,浑浊的眼睛没了光亮,是跌入无尽深渊之人在饱尝痛苦后才有的灰暗。男人木着张脸,薄唇微颤,还没来得及表态,前座负责开车的搜查一课同小组前辈反倒先嚷嚷了起来:“什么?井上你被乌丸集团威胁了!?”
“真是的!前辈你开车好好看路啦!到警视厅以后会解释给你和目暮警官听的!”
“哦哦,好。”
将视野重新投向被拷住的男人,井上千束也不想多虚与委蛇,她脸上写满严肃认真,语气诚恳无比:“你杀了人,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不管我是不是乌丸集团/派来的人,你说或不说都不会影响司法对你的审判。但如果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也许警视厅就可以扳倒乌丸集团,你也可以成为秘密协助人博得一线生机。”
“不制止的话,一定还会有下一个像你这样的受害者吧。先生,你真的不希望让乌丸集团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大概心怀正义的警官在板起脸来时都有不怒自威的气场,井上千束虽然有着柔和的五官线条,但也难掩她正义凛然地炽热之心。况且她说的一番话字字在理,实在是叫男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略显疲态的闭上了眼,深呼吸一番镇定住了心情,才终于决定开口。
掩盖黑暗的帷幕被缓缓拉开,隐藏在巨大资本下的食人巨兽终于初露容貌,锋利的獠牙剔筋瓦骨。
被铐住的凶手舔了舔干裂的嘴皮,这才哑着声音开始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缓缓道来。
他说自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由母亲一手抚养长大。但是母亲在两年前被查出癌症晚期,需要大量药物吊着那口气才能从死神手里抢回一些寿命。可怕的疾病意味着更昂贵的治疗费用,他的母亲几乎是用成捆的美元在续命。
乌丸集团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们主动提出愿意资助他母亲的治疗费,代价是让他进入他们公司,协助开发一种叫“银色子弹”的药物。
“但是这个银色子弹是害人的东西!我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无法再昧着良心研发这样的东西!”
彻夜噩梦,辗转难眠。每每闭上眼,入目的皆是索命的冤魂厉鬼。
“银色子弹?”
“对,银色子弹。这种药之前好像是别人在研究,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中断了。乌丸集团最近重新召集了一批科研人员打算重启这个研究项目。”
“功效呢?”
“功效的话……”
对方一一陈述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不管是井上千束还是驾驶座的前辈全都竖直了耳朵,震惊得无法从喉咙处挤出半个音节。瞪大的瞳孔微微颤动,乌丸集团涉及的内幕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过于专注观察隐匿于黑暗中巨兽却忘了留意道路左右两侧路况。
亮起绿灯的十字路口处,右侧路口处本该被红灯拦停的一辆越野车像失控的疯牛看到了不断挥舞抖动的红布,无视信号指示灯地向他们乘坐的车子疾驰而来。
疾驰的车速将井上千束他们乘坐的车子撞得飞起,待车身在空中翻转几圈后倒仰着砸落在地面时,三人的意识早已陷入黑暗。车轮在空中停止了转动,散落一地的玻璃是车内已经破碎并正逐渐消散的生命力,机油混着鲜血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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