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来了。”
从警视厅下班的两个男人很自然地推开了千束的宿舍门,两个入职以后就大受交通课女性欢迎的爆物处王牌自顾自地脱下西装,将白衬衣的手袖挽至手肘,极其自觉的拐进了厨房。他们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已经从各回各家慢慢变成了直奔千束房间。
厨房内,井上千束穿着围裙,长发也随意地挽在了脑后。
“欢迎回来。”她转头朝两人露出个笑,用汤勺从锅里盛出一勺咖喱倒进白瓷碗里,端起白瓷碗弯腰试吃料理的滋味。
今天她下班比较早,已经独自去超市买好了食材。
黏人大狗狗萩原研二站在井上千束身后,他双手扶着千束的肩膀。肌肤相触,萩原用侧脸贴着井上千束脸就是一顿猛蹭。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敢做出这样的事绝对会被井上千束毫不客气地推开并用食指附赠他一个弹脑门。如今能借着撒娇的幌子做出如此亲密无间的举动,都要感谢那位冲刺完就失踪,突然现身就只是为了给他和松田送来助攻的同期第一名。
情绪崩溃时的一个拥抱就足以填补内心的空缺。顺着食道温暖全身的汤汁牢牢抓住的可不止是胃,还有她想要寻一处避风港的心。
松田和萩原只要有任意一人休息,就一定会去接送井上千束上下班,哪怕是以步行的方式。虽然还没确认关系,但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向外界高调宣誓他们的主权。
他们今天执勤时也有趁闲暇时间商量计划着买一辆车。
工作时间仅小半年,不算长,但他们均两已获得升职。被警校录用时起就定期发放的工资也有好好存着,两个人一起的话刚好够支付一辆入门跑车的首付钱。警察宿舍这边也有建设专门的地下停车场,松田有特意去咨询过,因为成家的警官们大都选择了搬出去住,目前警察宿舍区的停车位还有剩余,停车的费用和外面相比也算实惠。
一步步占有,在她周围画出一个生人勿进的圈。
极富耐心的猎人已经为猎物搭建好巢穴。
“千束酱,今天晚饭是什么~”
井上千束拍了拍萩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示意他放开:“研二要是一直粘着我,我就没办法做饭了哦。今天的晚餐是牛腩咖喱饭,研二喜欢吗?”
萩原松开怀里娇小的女人,转身靠在灶台上,单手撑着灶台台面:“超级喜欢☆~”
他笑眯眯地朝千束眨眼丢出个wink,回答的话意有所指。
井上千束已经习惯了萩原的日常撒娇,她无视掉萩原从wink里弹过来的红色小心心,低头自顾自地用长柄汤勺搅拌着锅里冒着热气的咖喱:“研二快和阵平去盛饭,咖喱已经差不多做好了哦。”
“嗨~”
听话地从电饭煲里将颗粒饱满的大米饭盛进小碗再盖到盘子里,掀开白瓷碗,米饭便乖巧地在盘子中央堆积成个半弧形。只消再浇上锅里翻滚着的咖喱汤汁,香喷喷的咖喱饭便大功告成。
正欲从橱柜中拿出第三套餐具时,井上千束却出声阻止了他们。
“盛两份就好,我一会要出门一趟,就不在家里吃了。”说罢,千束关掉燃气灶,将围裙脱下挂在墙体的挂钩上:“你们记得洗碗哦。”
她边走向玄关,边将挽起的白衬衣手袖放了下来。
明明只是一顿晚饭的事,那两个男人却顿住了盛饭的动作,他们脑子里却不约而闪过同一个荒诞又让他们心慌的想法——是不是诸伏景光或者降谷零中的哪个家伙又出现了!
整齐划一地放下手中已经装盘的白米饭,萩原干脆直接一整个人挂在了正打算弯腰穿鞋的井上千束身上。松田阵平也面无表情地走到千束身前,对她伸出了手。
“唔……”井上千束已经和这两个男人形成了默契,她抿了下唇,乖巧地伸出了手,任由松田帮她系上她白衬衣手腕处的扣子——之前为了方便把手袖玩起来做饭,她把袖口处的扣子给解开了。如果只靠自己的话,单手确实不太方便系上袖口处的扣子。
几个人虽然都没说话,但千束已经猜出了这两个男人的意图。她眨巴了下眼,放柔了语气哄骗道:“我自己去就好,你们先吃饭,我很快就回来了哦。”
萩原研二出声抗议道:“才不要呢~我要跟千束酱在一起~”说罢,还故意把下颚搭在井上千束的额角使劲蹭了两下。
“但是……不管怎么样,研二你先放开我啦。阵平你快管管他。真是的……研二你这样我都没办法穿鞋了。”
自从被松田和萩原一顿温馨的家常饭给狠狠打动后,井上千束认真地思考了和他们交往的可能性。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萩原越来越粘人,撒起娇来完全宛如金毛附体,对着千束又蹭又抱,所作所为完全对得起他那双大狗狗般无辜可怜的下垂眼。
若是往常,松田一般都会适时地把萩原从井上千束身上扒拉下来,但今天他显然有意纵容,全然没有阻止萩原的意思。
论撒娇,井上千束完全不是萩原研二的对手,她只会被对方反向拿捏住,甚至一个不留神就钻进对方给她下的套里。思至此,千束将视线转向面前已经穿上皮鞋,正套上深蓝色西装外套的卷发男人。
微微鼓起腮帮子,井上千束抿住一侧下唇,眉头微蹙,眉尾下垂,再配上她本就柔和的五官线条,好一副柔弱无助的可怜模样。
舌尖微颤,她故意放柔了声音,“阵平。”
男人的名字在舌尖百转千回,千束还适时地朝松田眨了两下眼,然后成功的看见她对面正整理衣襟的男人顿住了身子。
松田阵平面上强装镇定,但其实已经在心底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强忍住捂脸的冲动,他把视线扭朝了一边。
“欸~犯规~!”倒是萩原先出声抗议了起来:“我也想被千束酱用撒娇的语态喊我的名字。”
萩原松开禁锢住千束腰身的手,他站直了身体,握着千束的肩膀让她转过身看朝他:“千束酱,刚刚那个语调和表情,再来一次,这次说‘研二’。”
井上千束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像一只闹小情绪的河豚,抿紧了嘴唇就是不出声。
“不愿意吗?”萩原研二嘟着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但很快又换上了灿烂的笑容:“不过千束酱这个表情超可爱哎,想亲。”
说罢,萩原就嘟着嘴打算亲下来。
“哎?”这下轮到井上千束傻眼了。从喉间挤出个单音节,她下意识想要退后,却被萩原牢牢握住了肩膀,只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萩原逐渐靠近的面容。
虽然统一了战线,但不代表真的就放弃了所有的独占欲。眼看萩原就要在千束唇上落下一吻,松田阵平上前几步,一手握住井上千束的腰把她从萩原的控制下拉进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挡在了两人唇间。
后背紧贴着松田宽阔的胸膛,温暖的手掌隔绝了萩原即将落下的亲吻。女子柔软的唇瓣和松田的掌心亲密相贴,鼻尖甚至能闻到松田指缝处残留的淡淡的烟草气息。
是被松田的气息氛围的感觉。
萩原的亲吻停在松田手背几厘米的地方,他怨念地看了一眼松田阵平,无奈地直起身:“小阵平真过分,我差一点就亲到千束酱了的说。如果亲到了,那个应该是初吻吧。话说阵平是嫉妒了吗。”
“我没有,只是萩你没注意分寸而已。”
“呵,少来。”萩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伸手从玄关处的衣帽架上拿过西装外套也套在身上,为接下来的出行做好了准备。
他脸上写满了鄙夷,一副早已看透松田的揶揄表情,干巴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千束酱刚刚喊你名字的时候,你心里都乐开了花吧。我有看到那时候你瞳孔剧烈收缩了下哦。”
被拆穿了心事的松田:“啧,萩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这才不叫话多,这叫实话实说。”
“不过比起这个,”眼看都快斗起嘴来,一同长大的两个男人却突然统一了话题和目标,扭头看向井上千束异口同声道:“你这次休想丢下我们!”
踮着脚正打算偷偷溜走的井上千束:“……”
脸上温柔的笑容僵住,沉默片刻,井上千束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那个……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你们两现在这副样子,真的超级像两个争风吃醋的男高中生哦。”
本以为会被坚决否认,结果眼前两个大男人居然毫不在意地承认了下来。
松田阵平:“对,就是在吃醋。”
萩原研二:“不管是上次景光的那份便当,还是这次要背着我们悄悄和谁见面,甚至会一起共进晚餐。我和小阵平都超!级!吃!醋!”
井上千束:“诶!?”
糟糕,是意料之外的回答,这波漂亮的直球反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看着步步逼近的两个大男人,井上千束努力摆出一张什么都听不懂的无害笑容,小鹿般灵动的眼睛却写满了惶恐,豆大的汗已经挂在了额角。身材和他们相比本就瘦小的女人默默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玄关处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不断靠近的影子将千束笼罩在他们的身形下。
“啊,可是……”井上千束露出个无奈的笑,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却又故意欲言又止。
松田:“说。”
井上千束双手合十,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温顺可爱:“我这次是有正事哦,不是去和外面的男人见面,所以研二和阵平可以不要生气吗。”
外面的男人。
短短五个字似乎归纳了一切。什么都没名说,却又把一切暗示得明明白白。
这下不仅是松田,就连萩原也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红着耳尖找回自己的声音。
“咳,”松田抬手在嘴边假咳一声,漂亮的深蓝色瞳孔在眼眶中左右乱瞟,就是不敢去看井上千束的眼睛:“就算你这么说,这次也别想自己单独行动。”
萩原倒是把兴奋和开心直白地写在了脸上,他抬起胳膊在胸前比成一个大大的叉:“虽然很开心,但不行,绝对不要妄图丢下我们!千束酱这次说什么都要带上我们哦~!”
“唔……”见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两人放弃,井上千束也收敛了笑容,开始认真思考起她曾经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
他们是她被暴雨袭击时在她头顶撑起的一把伞,是试图穿过层层乌云温暖她的一束光。
也许这件事上,她也可以向他们求助,不必再一个人苦苦支撑。哪怕不能助力,多一个人理解她痛苦的心情,在她无助的时候能给予她安慰,也是好的。
低头略做思考,井上千束重新掬起笑容,决定向他们坦白一切。
“其实我是要去乌丸集团啦,那边的负责人中谷先生邀我过去坐坐。毕竟我过去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不管是读书还是生活,全都是乌丸集团赞助的。”
“但其实乌丸集团不能算是我的恩人,我们更多的是一种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硬要说的话,我和乌丸集团其实是敌对关系。”
很可笑,资助方和被资助方居然是敌对关系。
井上千束不是白眼狼,但她和乌丸集团之间就是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被胁迫着进入警校的,我是乌丸集团安插进警视厅的一枚钉子。”
最初的人生规划根本不是警察。
也许会成为普通的上班族,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和偶然认识的男性坠入爱河然后结婚,过着普通又平凡的生活。
但在巨大的百亿资本集团面前,她如螳臂当车。为了不被无情碾碎,只能被强推着一步步走进黑暗丛林、迈向吃人的深渊。
井上千束也曾思考过为什么会是她,但仔细想来,她确实是极佳的胁迫人选。
出生不明的幼童,意味着她无依无靠,没有可以借助的背后力量。身为女性,在社会地位上天生不占优势。更重要的是,井上千束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不管是柔和的五官线条还是温顺的性子,都在向外界传达着好拿捏的信息。
过去的十多年里,井上千束也确实被乌丸集团任意搓圆捏扁。
虽说在家务和照顾自己方面,井上千束与同龄人相比过早的成熟。但她没经历过校园暴力,也没经历过社会大环境的洗礼。不算聪慧但愿意努力,同学关系还算融洽,高中生也遇到过个疼惜照顾她的老师。生活的环境和普通家庭相比确实稍弱一些,但也比真正悲惨苦难的人要好上千百倍。
所以在乌丸集团面前,井上千束显得过于天真单纯,善良简单的心像是一扇被擦得干干净净但却可以被轻易看透的玻璃窗。乌丸集团将她搓揉在五指山下,半诱导半威胁地要求她必须考上警校。在她入职后,乌丸集团的利爪更是逐渐逼近,不断给及驯化测试,一点点企图吞噬她的内心。
井上千束看向面前离自己不过咫尺远的松田和萩原,她咬住下唇,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认真道:“回来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的。”
心情过分忐忑,他们在知道真相后会选择离开吗。
虽然知道松田和萩原都不是那样的人,但此时此刻,井上千束就是莫名地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堪,像卑微到泥地里的人儿,而他们则是天上的月,皎洁、干净,周身晕开动人的光轮。
他们是盛开在小桥河畔的樱花,伴着春风月色长大。她愿用世间最美好的词汇赞美他们。
而她不过是大桥下阴影处努力向桥外阳光处生长的一枝枝丫。开得不够纯粹,绽放不出让人惊叹的美丽。从污泥中吸收养分长大的樱花,真的能和绿荫处的樱花,并肩同行吗。
井上千束曾经从未被这样的情绪困扰过,但人这种生物太过复杂。心一旦为他人而跳动,人就会变得坚强美好,也会变得脆弱敏感。
井上千束垂着胳膊,手指搅紧了衬衣下摆,原本塞进一步裙的白色布料被她揪得皱巴巴的。她强撑出个笑容,故作朝气道:“那个时候,如果你们觉得想要退出也完全没关系哦,毕竟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涉及到的背影也有些复杂,没必要把你们也拖下水。”
等待回复的每一秒对井上千束而言都是煎熬。
爆物处的两个男人先是皱眉沉默,他们对视一眼,而后朝井上千束露出个无奈的笑。
松田阵平挑眉,又好气又好笑:“千束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很早以前就说过的吧,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萩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眉尾做出个比划的手势,丢出个wink笑道:“我以为在我们把千束酱从神奈川县接回来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是你的家了。虽然还没有让千束酱改姓,但我会努力的☆~”
感动的情绪突然卡住,井上千束眨巴了下已经蒙上雾气的眼睛,发出个疑惑的单音:“诶……?”
虽然有察觉到这两人的心思,但萩原这家伙居然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了!
井上千束缓缓蹲下身子。她低下头,抬手默默捂住已经红得能滴血的脸。
好害羞,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他们,大脑也已经快要不能正常运作了,头顶甚至已经开始冒起了白气。
入职后才从带着一丝孩子气逐渐走向成熟稳重的卷发男人在这一秒,瞬间彻底破功。他一把揪住了萩原的衣领子:“啧!萩你这家伙!”
“小阵平别这么激动嘛,你不是也想让千束酱跟你改姓吗?”
“啊……是有那个想法。”
“那不就是了嘛。”
“不……”蹲在地上已经缩成一小团的女人捂着通红的脸颊,小声抗议道:“请你们两位都住口,不要再说出这种让我困扰的发言了。”
大脑已经快要宕机了,甚至想要找个贝壳蜷缩进去了。
“再这样的话,我要赶你们出去了。”
也稍微考虑一下身为当事人的我的心情啊,大笨蛋先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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