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外有人替南宫音回答了一句:“不认。”

    所有人都向门外看去,原来是大理寺克永淳来了。不只是他,跟在身后还有一位,戴着黑色披风帽子,看不清脸面。他把刚才“不认”两个字又重复了一遍,说:“左螺亭的东西,怎么跑到你这里来了?”

    话毕揭下了帽子。

    前堂的人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吴安。

    山谷里的人都惊呆了,好在没有人说话。张乾权回头一看:“哟,原来是大理寺吴左使!吴左使今日有何贵干?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不过是来把左螺亭的东西拿回去。张公子你要查案与我无关,但我的东西,你不该伸手。”

    “我只不过借用一下,用完就还给你。”

    “好。”吴安居然退了一步:“请。”

    张乾权依然扬着那纸条,问南宫音:“你,认不认?”

    南宫音认出此人便是那日在朱府杀了她信鸽的人。她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刚要回话,吴安说了句:“不认。”

    “吴左使,您在旁边看着就好。我审讯她,不劳左使费心。”

    “张公子,”吴安说话声音中气十足,一点也没有山谷里放牛娃的样子:“审讯犯人是我们大理寺的职责,你不必越俎代庖。”

    “我只是想为圣上分忧。”张乾权对吴安解释说。

    “那你的意思是对我办案的能力不满意,”吴安问:“你是这个意思吗?”

    “没有,那怎么会!”张乾权赶紧把话跟上。

    “纸条用完了吗?”吴安接着问。

    “马上,马上。”张乾权走到南宫音身边,拿着纸条压低声音说:“你与朱晚意已经扯不清了,只要你告发晚意,说不准圣上能给你和你的孩子一条出路。”

    江京墨迅速抬头看了张乾权一眼,又低下了眼帘。

    南宫音说:“我知道晚意在边疆打仗不过是给别人抬轿,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为了你这样的人。”说罢南宫音看向晚意:“对不起。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去找朝阳公主,让你去战场了。”

    朱晚意松开了宋宇宁身上五花大绑的绳子,却被张乾权的手下用剑抵住了脖子。剑未出鞘,只是限制住他,不让晚意离开宋宇宁半步。朱晚意应道:“是我自己愿意去的。你是为了我好,你没有错。”说完又对吴安道:“此事与阿音无关,望大理寺明查。”

    吴安面无表情地答:“我只是等着拿走我的物证,其余与我不相干。”

    张乾权对吴安的态度还是满意的。毕竟是官府派来的人,公事公办就好说多了。他把纸条还给了吴安,吴安不再逗留,“告辞。”

    南宫音说的话让张乾权没了脸面,吴安走后他彻底没了耐心:“朱晚意,平亲王,还有南宫音,烦请你们随我走一趟,今夜这家宴,下回再说吧。”

    朱晚意应道:“父王身体欠佳,不能同去。我夫人有孕在身,也不方便。所有一切由我一人承担。”说完回头看向江京墨:“你们继续,我一会儿回来。”

    张乾权笑了:“你算老几?他们去不去,你说了算不算?好,我们先撇开南宫音不谈,你以为你的父亲,就如此清白吗?”说完他看向卧榻:“我说的对吧?平亲王?”

    所有人都不明白,张乾权你为什么连一个终年卧榻的人也不放过?张乾权才不管这些,昨日他的义父曲宦对他说过,此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拉垮平亲王。张乾权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如果平亲王不去,这件事情我实在无法交差。”

    此时所有人,都为平亲王捏了一把汗。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侧躺在卧榻上的平亲王,居然坐了起来。他的眼里没有了混浊之气,看上去比朱晚意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平亲王坐在卧榻上,不怒自威:“曲宦是真是执着。先是老袁,现在又是我,怎么这太监没完没了。”

    张乾权笑了,他太了解自己的干爹了,他和自己没什么分别。袁北王与平亲王战功显赫,但无论曲伟怎么拉拢,就是不肯入他的阵营。两人气焰越来越盛,身后又没有官家士族撑腰,自然让人眼红让人看不顺眼。平亲王问一步一步走近他的张乾权说:“临走之前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如何陷害老袁的?你们速度太快了,我实在没有反应过来。”

    “没错。”张乾权见朱府已经没了翻身的可能,终于说出了实话:“其实一开始,干爹打算先朝你们下手的。”

    平亲王问:“用什么办法?”

    “我忘了。”张乾权恬不知耻地说。

    “是不是,”平亲王看了一眼南宫音,问:”先从我的儿媳青樱下手。”

    张乾权开始笑起来,傲慢地对平亲王说:“没错。我那时不懂,我义父为何要对女人下手,当时我还为他的手段所不齿。青樱离世,我们便开始想怎么除掉朱家。只是万万没想到,”张乾权看了一眼南宫音:“因为你,又让朱家多活了这几年。”

    “然后你们就对袁家下手了。袁崇山常年在外征战,军中威望很高,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你不用太把袁崇山神化了。他常年在外征战,这才是他的大不利。他在朝中不依附党羽,从不打点关系,给他台阶他也不下,他那不叫失利,那叫活该。除掉袁府比我们想象的进展快太多了,”张乾权看向平亲王:“一点儿挑战性也没有。”

    “原来你们不是为了巴结齐王。”

    “赵忠确实是要巴结齐王,所以授意我干爹这么做的。而我干爹呢,正好借机铲除你们。当时我与干爹都觉的朱府败落,朱晚意又丧妻,所有人避之不及,不可能东山再起。只是万万没想到,齐王之女居然还愿意下嫁到朱家,”张乾权看向南宫音:“圣上削藩,马上轮到你们家了,这就是你瞎眼的报应。”

    说完这句,张乾权环顾屋子里的人,忽然神经兮兮地说了句:“今夜我说了好多秘密,心里畅快极了。不过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今夜,你们一个一个,都得死。”

    江京墨笑了:“你只带来了两个人,想让这么多人死,不太容易。”

    平亲王知道,这太容易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问张乾权:“你打算怎么做?”

    “我什么都不会做,只要悄悄把你们关起来就好了。”张乾权接着说:“你们有燕王的玉配,有与燕王书信来往的信笺。你们一回长安,便齐聚平亲王府谋反。还有,你,”张乾权指向戈景和:“你原叫戈景行吧?官府通缉你好多年了你知道吗?你,乐正和,你卖假药卖了好多年了;你,元一,当初你入江府我查过你,那时你根本没有户籍。我还没来的及作文章,后来户籍却忽然有了。你们一个一个都很可疑,”张乾权像个不正常的人一样:“你们自己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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