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兮然缩在车座里,两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左父。
好在是在叶芮晚这边,还碰不到她。
叶芮晚越看面前的男人越恶心,按了按钮,要把敞篷车给升起来。
左父的手还卡在窗台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厚重的机身卡住。
“啊!我的手!”
一声痛苦的惨叫声传来,左兮然下意识把自己护的更紧绷了。
叶芮晚打开车门,左父跪坐在地上,一个手已经红肿不堪,有丝丝血丝渗出。
“叶芮晚!你不长眼吗!”
声音已经沙哑不堪,甚至盖住了原有的愤怒。
叶芮晚走上前,一脚踩在左父的膝盖上,不屑地嗤笑,“垃圾,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说完,抡起拳头就要踹下去,左兮然却从车上跑了下来。
“小晚!别,别打了!”
抱住叶芮晚的胳膊,左兮然从包里甩出几张现金,“这些钱给你,够你吃饭了。”
“你这点钱打发叫花子的?我是你老子!”
左父抓住那几张票子,并不满足,扑上前要去抓左兮然的小腿,被叶芮晚拦住了。
“我没那么多钱给你,哥哥既然说你和左家没有关系,你就休想再从左家拿到一分钱!”左兮然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是哥哥说的,可是哥哥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是你老子,你得给我养老送终!”
“你早就不是了,我劝你,别白费力气,好好找份工作吧,趁现在这个房子还属于你。”左兮然撂下话转身就走。
叶芮晚见状,重重地踩了下去,见左父疼的动弹不得,才上车离开。
她还挺抱歉的,都忘了左兮然现在是跟他哥住一起。
“那个……”
左兮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小晚,我太累了,我还不知道我哥哥怎么样了,如果……”
顿了顿,“如果我哥不在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话音没落,眼泪就要出来。
叶芮晚有些心疼,这让她想起了上一世的左兮然。
叹了口气,“然然你知道吗,在很久之前,我做过一个梦。”
左兮然转头看她,“梦?”
难道说她很久之前就梦见哥哥今天出事儿?
“嗯,我有点忘记了,只记得时言在医院被记者逼的没有办法跳楼了,然后你哥很消沉,公司也不管,那些老股东们都气的要死。”
叶芮晚停下来想了想,左兮然赶紧问,“然后呢?”
“后来是你爸爸运营公司,把亏空都补齐了。”
“他?”左兮然不敢去想,“怪不得是梦,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懂公司。”
叶芮晚浅笑,她如果知道那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会怎么看?
“那你梦里,我哥后来怎么样了?”
左兮然还是问了出来,她感觉到叶芮晚没说结局肯定是不好的。
“你哥他随时言去了。”
果然,左兮然闭了闭眼睛,安慰自己,“都说,梦跟现实是相反的,说明我哥和时言都没事。”
叶芮晚不敢确定,她感觉这一世很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苏子寒是,左兮然也是。
她实在不知道左傅云和时言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别墅,左兮然看着昏暗的房间,心中又冷了几分。
看来没人回来。
左傅云的别墅里没有任何佣人,只有一个阿姨定时来打扫卫生。
因为左家不喜欢时言,所以左傅云把他藏的很好。
没想到会被时文野找到。
左兮然推开车门,叶芮晚也跟了下来,“然然,今晚我陪你?”
“不用了。”左兮然摇摇头,“我想自己冷静一下。”
也行。
叶芮晚应了声好,“你赶紧进去吧,我看你开灯了我再走。”
“叮”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信息,叶芮晚拿出来查看。
是陆薇琪发来的,问她怎么还不回家,是不是在哪良辰美景花前月下。
叶芮晚想笑,也俏皮地回她一个,“办事呢。”
陆薇琪这次没接梗,认真地发来一个档案,“这里是我调查到的风天集团穆天临。”
穆天临。
是上次爷爷说的那个。
叶芮晚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响了两声,很快就接通了。
陆薇琪含笑的声音传来,“我还真以为你办事儿呢。”
叶芮晚翻了个白眼,“讲真的,我回去也有事要跟你说。”
“嗯嗯。”陆薇琪点头,“这个穆天临的信息是我连认识他到现在知道的所有资料,但是我不知道在这里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对呀,谁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在家等着我,马上到。”
陆薇琪说好,刚挂掉电话,汽车引擎的声音就从楼下传来。
“还真是马上到。”陆薇琪惊呆了,嘀咕了一句,起身移到沙发上坐着。
还不忘拿了两听啤酒。
叶芮晚停了车直接上楼,推开陆薇琪的房间门,被突如其来的冷气冻了个寒颤。
“空调开这么低也不怕冻死。”
“别废话了。”陆薇琪开了啤酒递给叶芮晚,“快坐,你刚才说有事,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左傅云和时言?”叶芮晚喝了一大口冰啤酒,整个精神都得到了慰藉。
陆薇琪撑头想了想,“是不是那个左兮然的哥哥?”
见叶芮晚点头,不解,“他怎么了?”
“那个时候时言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嗯……跳楼吧,我记得左傅云最后也跟着去了。”
陆薇琪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你别弯弯绕了,快说!”
“今天我就是去找左兮然了,时言今天被绑架,就在北边那片废地。”叶芮晚叹了口气,“他哥在地皮爆破之前不知道有没有出来。”
“啊?你说左傅云?”陆薇琪不敢相信,“没出来是什么意思?”
“时言被一个叫时文野的给藏起来了,都不知道在不在那片废厂里,他们到的时候,爆破组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进行爆破工作。”
“左傅云把时文野给绑了起来,让左兮然报警,自己去找时言了。”
陆薇琪点点头,有些担心,“那那个小孩呢,左兮然呢?”
“我给她送回家了。”
听叶芮晚这么说,陆薇琪还是不放心,“那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我跟她说她哥应该是爆破前离开了,估计能拖几天。”
“可怜的孩子。”
“不对。”叶芮晚摇摇头,“她其实很坚强的。”
“那个时候你把我关在医院里,是她一边对付公司股东一边来救我的。”
讲到这个,陆薇琪有些不自在,打断了她,“别说了,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叶芮晚勾唇,“那你还不赶紧说说穆天临是怎么回事!”
“我凭记忆把他的资料都给整理出来了,里面还有他老婆的联系方式,唔……我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他老婆,叫欧恬。”陆薇琪又灌了一口酒,含糊地说。
这倒让叶芮晚想起来她今天真正要跟她说的东西。
一打岔都不知道聊到哪去了。
嘴角抽了一抽,叶芮晚清清喉咙,“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的,你有没有发现好多事情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你遇见了苏子寒,其实在我刚回来的第二天我就见到他了,但你知道的,宴会那次,都是我们第一次见到他。”
陆薇琪点点头,叶芮晚接着说,“还有左傅云这件事,确实是跟以前发生的大差不差,可是在这里却早了整整三年。”
“而且像江凌尘和季子皓,之前压根儿就没出现过。”
“所以?”
叶芮晚赶紧回答道,“所以我有点怀疑,这个穆天临真的是你说的那个穆天临吗?”
“这个简单。”陆薇琪起身去拿手机,“有问题,找百度。”
叶芮晚也跟过去,看着陆薇琪在搜索框上输入“穆天临”三个字。
出来的结果让两人大吃一惊。
照片里显示的是一个大明星,二十二岁的年龄却已经出道八年了。
而陆薇琪的话更让叶芮晚惊呆了,“他,他是穆天临和欧恬的儿子穆子欧!”
“啊?”叶芮晚这下才凌乱了,“那爷爷说的到底是这个穆子欧还是那个穆天临?”
“可是,怎么会在娱乐圈里呢?”陆薇琪皱眉,“娱乐圈,可就不好搞了……”
叶芮晚也安静了,娱乐圈的染缸更混,看不见的黑手更深。
现在肯定是不能去找爷爷的,要是让他发现她们自己来做这件事,肯定会生气的。
叶芮晚想起以前爷爷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她嫁给一个对她好的男人,一辈子都别吃苦受累。
后来陆薇琪来了,他的愿望就变成了两个,他希望陆薇琪也好,因为她也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
没想到,最后他什么都没等来。
她不如陆薇琪,她真的从小就是温室的花朵,没收到过任何挫折,最大的困难就是为什么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跟她做朋友。
而陆薇琪在小的时候,是自己从穷人窑子里爬出来见光的,人情世故她懂,怎么能把话说漂亮她也懂。
不然也不会遇见叶家的人。
所以在苏子寒喜欢上她的时候,叶芮晚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她觉得喜欢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喜欢她。
陆薇琪那时候就拿捏住了她。
“噢对了。”陆薇琪突然想起了什么,“月底我有一个什么盛典的活动,就是娱乐圈的,我们一起去。”
“你怎么这么多商业活动?”叶芮晚噘嘴,“爷爷对你太好了吧。”
陆薇琪想揍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本来就是爷爷的助手啊。”
叶芮晚吐舌头,她知道,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你才好吧,大小姐,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接手产业就行了,而且接手之后还有我这个得力助手帮你。”陆薇琪假装叹气,“你还说爷爷对我好,你知道我每天都要做多少工作哦你就说。”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叶氏的股份继承遗产书上,你的股份百分之四十,那时爷爷留给你的嫁妆。”叶芮晚猛灌了一口啤酒,有些难过。
“可你最后没等到,谁也没等到。”
陆薇琪听完愣住了,神色有些暗淡。
百分之四十?爷爷是真的把她当叶家的孩子。
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两人都不说话了。
左兮然自己一个人回到别墅里,无尽的痛苦笼罩着她。
昨天晚上这里还是欢声笑语,祥和一片,现在却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什么都没有,爱她的人只有哥哥,可现在,哥哥也没有了。
以后的路只有她自己走,没人会站在她的身后帮她出谋划策做她的后盾了。
“叮玲玲”“叮玲玲”
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打破了左兮然的悲伤,她拿起来看,顿时哑声了。
是季子皓。
左兮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好像突破那层关系后她就是想依赖他。
之前自己心思坚定可以支撑得住她拒绝,可是现在呢?
没人能懂她的无助。
但她迟迟没有去按接听键,铃声响完后自动结束,房间又浸入冰冷的空气中。
季子皓不死心,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左兮然只是不想理他,于是又开始给她发信息。
“然然,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理我,但是没关系,我说了要娶你,我就会等你,你一天不理我我就等一天,你若永远不理我,我不过是永远等下去罢了。”
“我喜欢你,绝对不是因为那件事情,原本我就是要追求你的,然然,我会让你知道,爱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
“然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多想,但我感觉你也是有一点儿喜欢我的,那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左兮然看着这一条又一条真情流露的短信弹进来,心里却提不起一点点劲儿。
她满脑子都是哥哥。
不想有人打扰,左兮然打开飞行模式,把手机扔到一边,自己站了起来,扶着墙在房间里荡。
她得找点东西把自己麻痹起来。
左傅云的这个别墅她不是经常来,东西都是时言摆设的,但左兮然还是摸到了他的藏酒橱。
全部是烈酒。
左兮然满意地点点头,勾唇想笑,奈何哭的太久,脸颊早已经变得干涩。
她抽了抽鼻涕,踮起脚拿了瓶最上面的。
gin,杜松子酒。
左兮然跟叶芮晚在一起呆久了,对这些酒了然于心,捏住瓶塞,很容易给它弹了出来。
也不找杯子,直接对瓶往嘴里灌。
“哈!”因为酒柜的特殊制材,所以里面的酒都有些凉。
左兮然满足地砸砸嘴,又抽了几瓶白兰地抱在怀里,这才朝刚才的沙发走去。
可事实左兮然的酒量更不好,一瓶没吹完,头就昏昏沉沉。
“哥哥,我好难受啊,我是不是生病了……”
喝醉了,就对着空气呢喃,左兮然看着眼前左傅云的幻影,笑着,“哥哥,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我都等急了。”
“还有……还有阿言哥哥啊。”
说着就张开双臂往他怀里扑,但是落了个空,整个人趴倒在地上。
一切美好的幻境被打破,周遭温情的气氛也消失,接应左兮然的只有那冰冷黑暗的客厅。
“哥哥,你到底去哪了啊,你怎么不来找我……”
左兮然嘴里嘟囔着,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倒在地上渐渐睡着了。
在她已经完全没有意识的时候,别墅的门被推开了,两个黑色的人影挤了进来。
季子皓一直联系不上左兮然,这才明白什么叫做热锅上的蚂蚁。
他发了那些短信,鼓起勇气想再打一个电话,如果不行就算了,可没想到一次次打过去,却是“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连续打了好几个,都是如此。
隐隐约约他总感觉左兮然出了什么事情,却又不知道找我,她在哪,只好去找江凌尘。
但是这么晚了,江凌尘早就睡了,而且他睡觉的时候,从来不把手机放在身边。
他又托朋友要到了叶芮晚的电话,可是今天这么长时间在外面,叶芮晚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再加上和陆薇琪叙旧,两人抱在一起喝酒,更不会想到手机的事。
找了一圈,季子皓实在没有办法了,最后拨通了左傅云的电话。
他都做好被教训的准备了,只要知道左兮然没事就好。
长长的回铃音过去了,最后电话自动挂断。
响了,但没人接。
季子皓快疯了,这些人都怎么回事?
无奈,只好抱着左兮然只是烦他,不想接他电话的想法沉沉睡去。
凌晨三点四十七,左家别墅。
整个大厅灯火通明,左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再沙发上候着,老爷子坐在中间,神情凝重,看着面前跪着的男人。
外面传来车的引擎声,紧接着大厅的正门就被推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孩闯了进来。
看到地上跪着的男人,更是要跑去抱他。
却被外圈的保安拦住。
“哥!”左兮然哭着喊了一声,“你没受伤吧哥?”
左傅云给左兮然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微微笑,摇了摇头,“哥没事,你怎么搞成这样脏?”
“我,我……”左兮然想说实话,但感受到了中间正襟危坐的老爷子慢慢斜睨过来的眼神,吞了下口水,回答道,“我回家的时候栽倒了,在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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