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刚才还有些喧闹的树下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 气氛就稍稍有些凝固了。
不得不说戎栖还是很坦然的，即便才说完再追沈意伶，这时候他也没再像之前那样会局促紧张, 反倒是落落大方起来。
他依旧送沈意伶回家了，只是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沈意伶脸上一直带着有些思索的表情，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平静。她第一次感受到心跳那么快, 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一般。
她没有问戎栖为什么会遇到那个跟踪狂，就算不问也有一个答案在她心里呼之欲出，让她本不强烈的情感开始有了实质的存在感。
感情不就是这样的吗，一点小小的火星子就能燎原。
戎栖只把沈意伶送到院子外面，在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沈意伶就有所察觉地回头看着他。
她没有先开口，只是抬了抬眉示意他说。
站在月光下的戎栖眼神很深，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带着微不可查的留恋。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道：“我要回京市一趟, 戎氏那边出现了一点问题。”他没有对戎氏表示出太多的关心, 稍微明显一点的情绪可能就是要离开沈意伶的不舍了。
沈意伶垂眸，她没有问戎氏发生了什么，只是话音一转：“所以今晚, 你是早有准备的？”
其实因为早上没有看到戎栖，在学校的时候她就留意了一下家里的监控。
戎栖在她起来之前就出门了，这期间并没有回过家。按照惯例他应该只是晚上在小区门口等她, 而小区门口有保安大叔管着又有好几个监控, 那个跟踪狂怎么可能到那边作案？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想的那样，戎栖是故意去抓那个人的。
戎栖知道她向来聪明，他也没想着隐瞒，浅浅一笑道：“有这样的隐患在，我不放心。”
他很少笑, 很多时候还是嘴角有些嘲讽地上扬，像现在这样桃花眼都跟着染上一点笑意的时候少之又少。
沈意伶被他眼中的温柔一晃，心又跳慢了两拍。
他只说了这一句，但这其中做了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人好歹也是大学毕业有点警惕心在心上，不过再怎么警惕也抵不过心里的贪念就是了。只是在他楼下弄出一点动静他就上钩了。
这个别墅区的开发商和戎氏之间稍微有些纠葛，所以用戎氏的名号来做事也会简单很多，调查到的东西也比保安队和物业多。
他不细说这件事，沈意伶也转移了话题，“什么时候回去？”
她站在院子里，并没有关上外面的铁栅栏。
戎栖也没有隐瞒：“凌晨十二点半的机票，明天早上有一场股东会。”
沈意伶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手机，现在是十点半不到一些。从这里到机场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晚上不堵车还能快一些。
没再耽搁时间，她往旁边侧了侧身道：“先进来。”
戎栖一愣，眼中一身而过的惊喜，快得差点让人捕捉不到。
到了亮堂的地方，沈意伶才发现他脸上的那道划伤有多刺眼。也不是说伤口有多深，只是他的皮肤太白了，那几滴渗出来的血珠愣是给他添了几分破碎感，还有些像中世纪欧洲描绘出来的唇红齿白脸上挂血的吸血鬼绅士。
医药箱昨晚一直放在楼下，沈意伶一边拿消毒棉签一边问：“除了脸上其他地方还有伤到吗？”
梅开二度，两个人都熟练了不少。
戎栖坐在沙发上，闻言摇了摇头：“没有。”
那个男人看上去无病无痛的，其实熬夜又不运动，身体虚得走几步就喘气。他几乎是没费什么劲就把这男人踹到在地。
沈意伶看了眼他的脸色，嘴唇确实还有一些血色。
她放下心走过去，弯下腰给他消毒。
表面的血珠被拭去时露出了底下的伤口，一道细长的不是那么深的伤，看上去不太像匕首留下的。
她没憋着，直接问道：“这是什么划的，不像刀伤。”
“指甲…或者是戒指。”戎栖蹙了下眉，表情有些不屑：“他没机会动刀。”
那人倒是想动刀子，可架不住怂，一碰到比他高大的连刀都拿不稳了。
戎栖脸上的伤口是他挣扎的时候乱挥留下的。
既然不是刀伤相对而言破伤风的风险就小一些，沈意伶松了口气，手上却不小心用力了一些。
“嘶…”戎栖吸了口冷气。
“没事吧？”沈意伶想也没想就凑过去往他的伤口处轻轻吹气。她的鼻尖闻到了酒精混着檀木的味道，戎栖则是感受到脸上一阵凉意，少女身上浅浅的沐浴露的香味悄然钻进他的鼻尖。
两人同时一愣。
戎栖半眯着的眼睛睁大，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放大的脸。
他以为在这之后她会马上退开并且把药塞到他手里，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确实很快退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给他涂了药水并贴上创可贴后她还从箱子里拿出了一管祛疤的药膏，“这药膏效果很好，痊愈之前你每天都涂一点。”
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红棕色的小匣子，陆陆续续地往里面放了不少瓶瓶罐罐。
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的背影，戎栖眼中的暖意越来越盛。
今晚这事他本来是不想让沈意伶知道的，没想到那人正好在九点多出门又恰好伤了他。
昨晚在他主动说了那些话以后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沈意伶的茫然与无措，本以为这样的情况要维持很久，没想到机缘巧合下他和她的距离突然近了一大步。
他能感受到现在的她并不抗拒他的接近，这是很好的现象。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戎栖心里的愉悦是做不了假的。
只要她不是无动无衷，那他就能一直坚持。
-
收拾好药膏和药已经是十点四十多分了。
担心他误点，沈意伶也不再磨蹭，赶紧把人送了出去。
站在家门口，她难得感性一回叮嘱道：“到京市了发消息给我。”
戎栖轻笑：“那时候你已经睡了，明天早上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他声音温柔，哄人似的。
沈意伶却不吃这一套，坚决道：“到了就发，手机静音吵不醒我。”她只是要一醒来就知道他平安，仅此而已。
这回戎栖没有再拒绝，他应了声好，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长臂一伸将她拉进了怀里。
“那其他我想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呢，你会回吗？”他询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些许期盼。
他在房间里待的时间不算长，身上还沾着外面的凉意。可沈意伶不觉得冷，反而温度从脸上开始延伸，一直到浑身上下都暖暖的。
她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在她的沉默中越来越快，连和她说话的声音都好像有些许的颤抖。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是他先抱的她，大胆的是他紧张的却也是他。
沈意伶的心跳也越来越快，震耳欲聋得她都听不清自己回了什么。
不过看他离开时候的表情，她给的应该是他能开心的答案。
再次关上门后她双手撑着自己的脸，掌心是一阵烫。
……
戎栖到车上的时候，林臣肖正急得准备解安全带去找人。
一等到戎栖上车，他就已经忍不住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嘴上还念叨着：“我对云洲不是很熟啊，希望不会开错路，拜托拜托……”
他念了一堆没有等到戎栖给出什么回应，视线这才落在后视镜上。
这一眼可把他吓了一跳，只见后视镜里照到的那半张脸上贴着个创口贴，再加上少年懒怏怏地垂眸看着手机，林臣肖顿时生出一种我家少爷不知道在哪里学坏了的错觉。
最关键的是在他家少爷打架的时候他坐在车里吹空调享受安逸，这要是被戎总知道了他分分钟得被开除吧？
林臣肖心中震惊，脸上的表情还有点木木的：“少爷，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刚才下车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声音不大，戎栖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并没有回他。
林臣肖吞了口唾沫，再次叫了一声：“少爷！”
这回戎栖总算是抬了眸子，淡淡懒懒地给了他一眼：“说。”
“你的脸。”林臣肖犹豫了一下：“不会是沈小姐——”弄的吧？
话还没说完，只见后座少年清冷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开，连声音都带上了不可言状的自得：“你怎么知道这是意伶帮我处理的伤口。”
林臣肖：“……”
我不知道，我以为是她打的。
前面有个红绿灯，刚停下车，他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
“就一点小伤，她一定要帮我消毒涂药，女生都是这么细心的吗？”
林臣肖有些尴尬地哈哈了两声：“少爷你这个伤是这么回事？如果是因为沈小姐受伤的话那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抱——”歉…
“你知道我抱她了？”有些走神的少年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她没有推开我。你说的是对的，她不讨厌我。”
说着他嘴角还扬起一点笑意。
戎栖长得帅，笑起来自然也很好看，尤其是在这种灯光有些昏暗的氛围感环境下。不用怀疑随便拍一张都可能引起不少女孩子心动连连。
但是林臣肖没有一点想要欣赏帅哥的心情，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走在路边被一对小情侣踹了两脚的倒霉狗。
所以他做错了什么？
他这一生纯良，做过最坏的事也不过是斗地主的时候往别人头上扔了几个洋柿子，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林臣肖沉默下来，好在戎栖也不是太高调的性子，说了这么两句之后又专心看手机去了。
他要是再说，林臣肖可能真的会忍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把他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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