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栖也是说完才发现沈意伶在打电话, 他拿着练习册的手指微蜷，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忙…”
“没事。”沈意伶把门打开, “先进来吧。”
她给戎栖让开了一个过道, 又对宋希存说了句晚点再说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打扰到你了吗？”
戎栖温声问，脚却没动。
沈意伶笑笑, “一个朋友, 解决了你的事再打电话也可以。”
她抬头看着面前还有些局促的少年，语气中也染上了笑意：“你都大晚上来敲门了, 还不好意思进来？”
大概是一下子被他说中了心事, 少年本就透着不健康的红晕的脸顿时更热, 藏在发丝下的耳尖也泛起粉红。
他突然有点后悔这么莽撞地找过来。只是刚才无意间点开微博看到账号推送的时候, 因为着急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
“正好我也在做作业，你进来吧。”沈意伶催了他一声。
戎栖还想再说点什么, 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吧嗒”一声门把手按压的声音。那个方向，正好是沈稚寒的房间。
不知是怕影响到沈意伶的清誉还是什么, 他也顾不上推辞, 赶紧侧身进屋, 顺手带上了门。
“冒犯了。”他下意识地低声道，从声音都能听出来他有些紧张。
听着他一本正经地道歉，沈意伶眼里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这个年轻帅气的少年, 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个老古板。
“练习册给我看看。”沈意伶朝他伸出手，视线下落至练习册时, 她才发现那是一本初二数学。
沈意伶有一瞬的惊讶，“你已经学到初二的知识了？”她买的时候是一次性买了不少练习册，但没想到戎栖这么快就用上了。
初中的知识是没有那么难, 但要想在短时间内学会也不容易，要不然怎么固定的知识量要分成三年来学呢。
戎栖将手上翻开的练习册递过去，似是随意地点了道题，解释道：“初二下册难度有提升，我学的慢了点。”
沈意伶：“……”慢？
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学到初二，他居然还说慢？该说他真不愧是皇太子吗，不仅擅长谋略，还擅长学数学。
沈意伶看了眼他点的题，是一道几何的奥数题，上面有戎栖画的几道辅助线，每一根都是重点。
这不是会做吗？旁边答案也写出来了……
可能是她怀疑的眼神不加掩饰，戎栖也跟着往他指的题目上看了眼，他眸光微动，脸上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我看答案画的。”他解释：“但是这道题结合的知识点太杂了，我看不懂。”
他语气诚恳，沈意伶这才没有多想。
“坐。”她指了下懒人沙发，把练习册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后才去书桌上拿了几支笔过来。
这个懒人沙发严格意义上来说可以坐得下两个人，尤其是戎栖和沈意伶都是清瘦的，坐在一起绰绰有余，除了稍微贴的近一些。
沈意伶倒是没有觉得两个人的位置有什么问题，坐下以后她把本子往戎栖那边挪了挪后就开始讲：“这是个梯形，上底和下底被第三条线所截断，产生的同位角相等，你加的这条辅助线能够证明上下这两个三角形是全等的。”
戎栖的注意力落在练习册上，看到她十分娴熟地给几个重要的角做好标注。
知道她在用余光看自己，他便点了下头，十分认真地嗯了一声。
她的字体很好看，娟秀又不失大气，就像她的人一样，还带有一些难以模仿出来的棱角，顺着黑色的笔杆他看到她的手，指甲粉嫩圆润，皮肤白皙滑嫩，但是也能看清指腹的位置留有一些伤疤。
虽然不凑近看看不清明，但就是让人觉得这样的伤痕不应该出现在她的手上。
“看得清吗？”沈意伶还在继续讲，她的声音是清晰中带着一点温和和包容性的，说话的语速也很慢：“已知ad是三角形abc的中线，延长ad至点e使得de等于fd，能够得出三角形adc和三角形edb相似，这两个角就相等。这道题又涉及到旋转……”
戎栖并不是一个容易走神的人，但是在沈意伶平铺直叙又充满耐心的嗓音中，他不由自主地就将放在本子上的视线移到了她身上。
她半个身子趴伏在小茶几上，一头长发被一个抓夹夹着，有两簇调皮的发丝滑出垂在耳边，她似乎是觉得有些痒，空着的那只手撩了好几次的头发。
她的皮肤很好，这么近的距离看都看不出什么毛孔，皮肤白嫩得像去了壳的鸡蛋，还带着被暖气染上的粉嫩的润泽，眨眼时卷翘的睫毛一扇一扇，羽毛似的勾着人心，还有那一张一合的粉唇……
突然意识到自己走神走到什么地方的时候，戎栖浑身一僵，略有些狼狈地收回了目光。
恰好在这个时候，沈意伶也抬头看了过来，那双桃花眼中带着一丝探究，“你在走神？”
戎栖心中咯噔一下，面上温润坦然的表情却是没变，“没有，我在听。”
他看着沈意伶，好看的桃花眼中满是真诚。
沈意伶都要相信他了，谁知0013在脑中大声地哼了一声：【宿主，他在说谎！在你刚才讲到对已知条件中的线段进行转移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看你了，那眼睛蹭蹭的冒亮光，我才不相信他能一心二用把你说的话都听进去呢！】
0013气哄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戎栖是犯了什么大罪。
沈意伶倒不觉得他看自己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因为走神没听懂题，那就是在浪费她的时间了。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刚才讲的你听懂了？”
戎栖点头：“懂的。”
沈意伶哦了声，“行，那你把刚才我讲过的复述一遍，确定你会以后我再继续讲。”
听着她坚定的语气，戎栖：“……”
他垂眸看了眼题，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他确实有点过目不忘闻而记之的能力，但前提是他认真听过看过，刚才他满眼都是沈意伶的侧脸，耳朵也堵了一团湿纸巾似的只能听到她温和的声音，至于她说了什么，他哪里想的起来？
戎栖还是第一次这么窘迫，他看着那题，好一会才开口：“利用直角三角形斜边上的中线等于斜边的一半，即cd=1/2ab，来证明线段间的数量关系，而且可以得到两个等腰三角形……”
他在讲述的时候也是从容不迫的，甚至于深的沈意伶讲题的精髓，简单明了语气缓慢。
将一部分的解题过程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以后，他才停下来抬头看向沈意伶，那双微垂的眼睛在问：我说得对吗？
沈意伶眸光微深，倒也没有让他失望，“挺好的，逻辑过程都对了。”
戎栖眼睛一亮，刚准备松一口气，又听到她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
“但是我刚才还没有讲到这一步，你把我后面要讲的解题过程讲完了。”
心放到一半的戎栖：“……”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如此失策。
见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沈意伶便开门见山地问：“说吧，晚上过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听她的语气，戎栖就知道她知道自己明知故问了，他犹豫了片刻，才说出自己过来的真正原因。
原来是他也看到了微博上面的推送，有关于林珊那件事的。
对上他带着关怀的眼神，沈意伶抬了下眉：“所以你是担心我看到网上那些不好的言论，才会想要用辅导题目这种方法来拖住我？”
“抱歉。”戎栖脸上一闪而过的愧疚，“是不是浪费你的时间了？”
他的长相其实是很张扬的，五官也深邃，可他的气质却又十分柔和，让人忽略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尤其是这种时候他垂着脑袋，柔软的头发遮住了部分眉眼，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里一软。
反正沈意伶这个颜控心就软的一塌糊涂。
“算了。”她摆了摆手，将讲到一半的练习册收起来递给他，“下次担心我直接说就行了，网上的那些言论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随手把笔盖盖上，“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互联网很多时候会成为大家传播戾气的平台，因为这些生气才是浪费时间。”
戎栖沉默地听她说着，淡垂着的眼中却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闪过一丝阴翳。
在这一方面，他并不是那么认同沈意伶。
在他看来，不生气不在意并不能制止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越是不搭理，那些说话难听的就越觉得自己成功了。
如果是他，他会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去惩罚那些人，即便使用的方法没有不能得到认同。
不过他不会去和沈意伶争辩这些，等拿着练习册站起身的时候，他眼中早就不见了方才的那些情绪。
“我知道了。”他嗓音温柔：“你不生气就好，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说着，他便转身往房门方向走，在手快要碰到门把手时，沈意伶跟着走了过来。
“等下，你妹妹给你的信你收好。”她将信塞进他手里，顺手帮他打开了门。
戎栖刚抬腿，耳边再次响起她清和的声音，“谢谢你担心我，晚安哦。”
那个哦字又轻又柔，飘啊飘啊的就落在了戎栖的心里。
【宿主你看！他走路都僵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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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以后，戎栖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戎橙的信，他拿出了手机。
只见他的微信里，除了现在处于置顶的沈意伶，后面还有一条新消息。
而就在几分钟之前，那条消息的主人问他：【戎先生，我是真心想找你合作的，希望你可以考虑考虑。】
如果今晚没有去找沈意伶，戎栖这个时候大概会直接无视这条消息，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后，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7∶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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