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娴斩碎了玉佩和傅景的半截手掌, 属于断云门的困仙剑,也在这击之后彻底化作了尘埃。
然而傅景也拼尽最后一口气,将自己的后半截手掌, 连同一小截手腕插入了郝娴的丹田。
在确定煞气和玉佩碎块都进入郝娴的身体后, 傅景眼含解脱绝了气息。
郝娴周身上下却陡升红绿二气似萦绕的霞光,其声势远不及方才傅景发动阵法时吓人, 但仍让在场所有人眼中皆露出惊恐之色。
体力的透支让郝娴的思维也变得有些迟缓, 看着插入丹田的断手在眼前消失颇有些迷茫,随即从伤口处喷出的鲜血才让她产生不太真实的顿痛感。
她呆呆的伸手捞了一把,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耳边传来的惊恐呼声也像远在天边一般缥缈。
“邪、那邪物……”
随着郝娴抬起头, 众人看到她眼珠竟变得一红一绿, 在本就因力竭而变的惨白的肤色上,映衬的诡异莫名。
而傅景干枯的尸首,毫无理由的在一阵风之后忽的化为尘埃,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被郝娴吸入了身体一般。
“啊——她、她成了邪神!”
“邪……”
郝娴想说自己打碎了系统, 那所谓的‘邪神’也不会再出现, 让大家不要惊慌,可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里像填满了砂砾, 疼的厉害, 声音也哑的厉害。
她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正欲再开口,却看到众人都齐齐向后退了几步,看自己的眼神跟刚才看傅景的眼神并没有任何区别。
郝娴不解的向身边看了看, 周身数米内只有她自己, 连傅景都化成了灰。
“你们……”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她迷茫的看向万乐天, 万乐天正扶着晕厥在地的红鸾,向她体内输送灵气调理经脉,急的满头大汗。
偶尔看自己一眼,眉头皱的老高。
而一旁释空大师则神情凝重的念了声佛号。
“无论如何,傅景算是个好掌门,到死都要护着断云门。”
郝娴皱眉,脑子也渐渐恢复了些清明,只头还一阵阵发晕,没什么多余的力气。
她有话说不出,只在心中暗道你也不听听自己说的还是不是人话,他都把大家快折腾死了,还算是好掌门?!
谁知在场众人听到这话,却并非像郝娴的心声一样忿忿,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郝娴。
裴飞尘倒是说了句人话。
“他就是个疯子!自己的宗门该活,别人的宗门就不该活了?!”
然紧接着,他便看着郝娴面露不忍。
“只可惜了郝娴,他竟将那邪物与煞气封印在郝娴体内,如此一来……”
这句话就像是冬日的寒风,第一遍扫过郝娴,将她刮的一阵激灵,直到将这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才明白这么长时间的不对劲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没有,邪物不在!”
郝娴急急大喊,声音难听的像是厉鬼再嚎,又让众人身形向后闪了半步。
有小宗门弟子警惕道。
“我们分明亲眼看到那东西进入你的身体,就是现在,还在你体内。”
想到郝娴刚才拼死砍掉玉佩,男修像是也有些不忍,灵力耗尽,索性拿了面镜子扔给郝娴。
“你自己看吧。”
通过那柄巴掌大的圆镜,郝娴现在才看到自己的样子有多么非主流,眼睛像戴了美瞳,皮肤里透着绿光,皮肤外冒着红气,头发也像挑染了一样夹杂着一缕缕红绿,妖怪也就是自己这样子了。
自己明明算得上是半个英雄,谁想现在却成了妖魔鬼怪。
她气的够呛,在脑子里问田叔。
“这绿光什么时候能消失!”
田叔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上去说话有些费劲。
“我吸收系统需要时间。”
说完就下线了,连具体期限都没给。
“这绿光、不过是、未散尽的能量,它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的。”
一句解释,郝娴喘了好几口气才说明白。
然而旁人却不肯信她。
“你怎么知道?”
“我……”
郝娴哑口,她总不能说自己身上还有个系统,正在吞噬这个系统吧?!
且不说系统的秘密能不能说出去,就算是无所禁忌,大家刚在系统手中死里逃生,哪能容得下还有另一个系统?
释空大师又念佛号,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慈悲。
“还有煞气!即便你现在没有入煞,谁知道你还能坚持多久?”
“我有、饕餮血脉灵兽、的兽牙,可以净煞!”
郝娴又急又虚,几句话功夫,人已经开始一阵阵的发晕,身体摇摇晃晃直要往后仰倒。
释空大师一脸怜悯,却摇头道。
“这不过是你们合欢的一宗之言,我却是不信,况且便是此物真可行,现在煞气凝聚与你的丹田,你若将兽牙插入,你的修为,也就废了,修习多年,你可甘心?”
郝娴一愣,继而又点头。
“有何不甘?不就是重头再来。”
她看向呆愣在一旁的岳和光,明显是说岳和光曾做到的事情,自己也能做到。
说罢,郝娴艰难的撑起胳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站到宗门,站到朋友身边去。
谁知旁人惊惧躲闪就罢了,一向疼爱她的万乐天,却忽的一手抱起红鸾,一手指着她呵斥。
“别动!”
郝娴被呵斥的定在原地,心中一阵阵发凉,想自己当初要跑也不是绝对跑不掉,然她拼出了性命救人,最后却落得个众叛亲离,无人可依的下场。
身体上的晕眩感再也抵挡不住,将武器对准自己的众人也让她倍觉无力,万乐天似乎又说了什么,可郝娴半个字也听不进耳中,眼前一黑,人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电击的刺痛感让郝娴再次清醒过来。
睁眼还是在峰顶,只不过大部分受伤的修士都散了去,一阵法构成的赤色牢笼将她罩在其中,外面全是举着宝剑的断云修士。
举目四望,周边没有雷灵气之物,郝娴心中一琢磨,便知自己会醒来应该是田叔所助。
也幸好她醒的及时,再晚恐怕就得被人稀里糊涂的给‘决定’了。
眼前,众人已经开始商讨如何处理自己。
唯一让还算郝娴欣慰的是,要杀掉自己的只有几个傻杯,其余的人勉强还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现在摆在郝娴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被封印,一条是被关押镇守。
其实都差不多,区别只在于有没有给她留住能思考的清明大脑。
“还是封印吧。”
释空大师始终坚持在折腾郝娴的路上:“我们不知她还能维持多久的清明,而她身上无论是突然出现的煞气,还是那股神秘力量,都有与上届抗衡之力,远非我等可控制,若她终受不住邪物蛊惑,我们就要面对第二个傅景!”
大长老花无涯叹息道。
“既然是我断云惹出的麻烦,封印的事便交给我们来做吧。”
外表最粗犷不羁的涂三青,内心却是个极柔软的人。
“傅景本就心思偏激,而那小姑娘却是心性不错,应不会再出现那样的事情,况且她未对我们做出半分恶事,我们却曾经就将她封印过一回,老花,何不再多等几天,万一就像她
所言,那股邪气会自己消失呢?”
花无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他。
“你我离飞升不过半步,一举一动皆有可能影响天道规则,行事最该小心,理应潜心闭关等待雷劫召唤,如今我们已经破例出过一次手,若再有一次,不仅是你我能否飞升的问题,还可能引来天道惩戒,再乱动用灵力只会牵连身边之人。”
他指着笼子里瞪眼听的郝娴。
“若万一她突然失去理智,届时该谁来动手,若手动有所不及,又会拖累多少无辜之人,你还嫌今日断云门死的人不够多吗?”
郝娴听到这里,却是气的笑出了声,原本心如死灰,也生出了不甘坐以待毙的怒气。
“合着今日种种,皆是因我而起?今日死的人,也皆是由我所害?”
释空大师又再念那令郝娴厌恶至极的佛号。
“看罢,她心中已生出怨念,怨念便是催化入煞,催傅景堕落之毒。”
“废话!”
郝娴气的扑向牢笼,却被牢笼上的灵气重重击落回原地,可怜她如今灵力全无,喉头登时喷出一口鲜血。
“有不公,为何不让人怨,人有七情六欲,又不是提线木偶可任人摆布!我现在要封印了你,你愿不愿束手就擒!”
郝娴给世人的感觉向来乖巧懂事,从未像今日这般‘狂躁无礼’。
面前几人不由对视一眼,只觉她性情大变,应是妖物作祟。
“罢了,别再拖了。”
大长老洪古道:“趁她如今灵气尽失,封印也当容易许多,免得等她恢复再徒增波折。”
郝娴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几人以站定了牢笼四角,可恨释空大师也跳在了牢笼正上空,手掌一翻,便结出一个‘卍’字佛印。
如今的郝娴真似囚羊,只能愤怒而无力的看着断云困仙剑再次从天而至,穿过佛印,打入自己身体。
然谁都没料到,就在剑身刚接触到佛印的一刻,一焦黑小人忽的跳了出来,用身体打偏了巨剑。
与此同时,裴霁也擦着大长老的身体而过,星辰领域撑开,顿时将郝娴与焦黑的昊空都罩在其内。
花无涯叹笑一声:“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只你不过元婴,灵气也尚未恢复,有领域又能如何?”
说着,他便再次发力,银鱼剑像割开一层纱帘一般,轻轻松松将裴霁的星辰划开一道裂口。
裴霁一口鲜血喷在地面,昊空也发出一声惨叫。
可随即,一只白羽金冠大鸟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嘴巴衔住郝娴,双爪拎起昊空和裴霁,如闪电一般划过将三人带上了天空。
大长老的剑峰随即追了上去,一剑刺穿了大鸟双腿。
大鸟闷哼一声,却未留下丁点血迹,用力甩脱身上的剑,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破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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