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寺爆炸案已经过了十天,经过多日的侦查和追踪,李嘉仁他们终于有了一些线索,已经初步确定凶手在城里的秘密基地。
那是一栋很平常的两层楼房,坐落在纵横交错的居民区里,谁能想到他们藏匿于此。
天蒙蒙亮,李嘉仁就带着队友出发,准备端掉凶手的基地。
坐在疾速前进的车里,街边路灯闪烁,李嘉仁看着身旁小白忽明忽暗的脸庞,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说话,却都坚定地点了点头,算是相互打气。
到达目标地点,按照先前部署,小白作为狙击手,守在外面的有利位置,李嘉仁带着其余队员往里冲。
太阳从地平线跃起那一刻,一阵枪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李嘉仁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实力,肯定会有枪,所以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特战队员们冲进房屋里,歹徒退到二楼,死死把守楼梯口。
枪声暂停,双方陷入胶着,李嘉仁正准备往上冲,突然听见二楼传来爆炸声。
不好,他们想炸开墙壁逃走!
李嘉仁他们早就摸清了整栋建筑,二楼是全封闭的,没有窗户。却没想到他们会炸墙。
歹徒忙着逃跑,楼梯火力有所减小,特战队员们乘机冲上二楼,却只抓住三个持枪的女人,有三个男人跳楼逃离。
小白据枪守在外面,瞄准镜里出现了逃到外面的三个男人,他击毙了一个,刚瞄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却迅速跳进了车子,驾车逃离。
李嘉仁迅速下楼,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于是安排留下小白和几名队员清理现场,便急忙跳上车追击最后一个遗漏者。
两辆军车紧紧追击着歹徒的黑色越野车,枪声再次在空荡的街道上响起。
逃逸的歹徒弹尽粮绝,除了匕首已经没有武器可以跟特战队员们对抗,已是负隅顽抗的亡命之徒。
雪城小学门口,孩子们陆陆续续到达学校,晨读课时间马上就到了。
苏野站在大门口催促学生跑快点,赶紧进教室晨读。
小格桑落在最后,拉着弟弟妹妹跑过来,把他们送到托管阿姨那里,又跑到苏野面前,上气不接下气,说:“苏……苏老师,对不起,我今天迟到了。”
苏野蹲下来,看着小格桑红扑扑的脸蛋,有些好笑,刚想说“下次别迟到”喔,耳边突然传来尖锐的车轮摩擦路面的声音。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飞快的朝她驶来,后面紧随着两辆绿色军车。
苏野在原地愣了一秒钟,马上抱起小格桑往旁边闪躲。
越野车冲进学校大门,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车里的男人看着后视镜里穷追不舍的军车,走投无路,拿着匕首下车冲向苏野和小格桑!
苏野看着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持着明晃晃的刀靠近她们。
她抱着小格桑想跑开,却被强壮的歹徒一手拎起来框在他的手臂里。
苏野拼命挣扎,同时把小格桑用尽全力往外推,大喊:“快跑!”
小格桑摔在地上,大声哭着爬起来,刚想跑向苏野就被赶到的武警抱住。
苏野如释重负,刚想喘一口气,骤然感觉脖子上一丝凉意,歹徒的刀架了上来。
她后背霎时汗毛竖起,身体因为害怕微微发抖。
特战队员们拿枪对准歹徒,因为有人质在他手上,不敢轻举妄动。
小格桑和其他老师学生被武警关在教室保护起来。他们从窗户看到被挟持的苏野,顿时喧闹起来,纷纷喊着:"放了苏老师"!
低年级学生的教室里响起一片哭声,夹杂着呼喊声:“苏老师,不要杀苏老师,呜呜呜……”
李嘉仁看着苏野瘦小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锋利的刀紧紧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渗出一滴鲜红的血。
他双手据着枪,看着苏野,心紧紧揪着,甚至前所未有的紧张。眼神依旧犀利,身上突然多了一丝戾气,喊:“放下武器,你已经被包围了!”
他说得坚定有力,可只有他自己感觉到声音里隐隐带着的颤抖。
苏野听见李嘉仁的声音,这才从无边恐惧中稍稍缓过神来,她太害怕,刚才甚至都没有看到李嘉仁。
歹徒紧紧地锁住苏野的肩膀,刀抵着她的脖子,他要用人质谈条件,让那些武警放他走。
他恶狠狠的说:“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与此同时持刀的力度加大了一分,一滴鲜血顺着苏野的脖子流进t恤里。
特战队员们见此情况,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枪口依旧死死的瞄准歹徒。
李嘉仁握枪的手用力到发白,眼神像一只盯准猎物的鹰。
苏野忍不住叫了一声,闭着眼睛,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脖子上刀口的刺痛让她无比清醒。
她害怕极了,那个男人轻易就可以割断她纤细的脖子,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远方的父母,过去的日子像幻灯片,飞快的一幕幕闪现。
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跟当初她骑行倒在路边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此刻身体的温度,都像那个寒冷的雨夜!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才24岁,青春正盛,她还有很多梦想,她还想带父母走遍世界,她还想去白桑家牧场看漫天的星星。
念至此处,她慢慢睁开眼,看着对面的李嘉仁,眼泪突然汹涌而出,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歹徒面露凶光,拖着苏野慢慢朝越野车移动。
同时特战队员们的步伐和枪口也随之移动,歹徒红了眼,眼睛直直监视着特战队员们,架在苏野脖子上的刀愈发大力,逼得她只能僵硬地仰着头,丝毫不敢动弹。
男人刚才锁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却突然从腰间抽出另一把匕首,抬手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左胸上方深深划了一刀,警告拿枪的武警们不要动,他疯了般喊道:“叫你们不要乱动!信不信我杀了她!”
苏野感受到皮开肉绽的感觉,叫声凄惨。眉头紧皱,表情痛苦,光洁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胸口的衣服连着皮肉,被划开一个口子,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服。
老师学生们看到苏野血淋淋的伤口,呼喊声和哭声响彻云霄,此起彼伏。
李嘉仁急忙下命令:“退!退!”
队员们往后退开几步,怕再伤到人质。
男人拖着满身是血的苏野进了越野车,他坐在驾驶座,让瘦小的苏野叠坐在他腿上,给他当盾牌,防止特战队员开枪。
苏野脖子上的刀丝毫没有松懈,男人让她开车,自己则随时注意队员们的动作。
车子出了学校,歹徒将油门踩到底,一路飞速往城外方向。
李嘉仁带领着队员穷追不舍,立马通知城外关卡的战友准备拦截。
快到关卡的时候,歹徒知道会被拦截,便猛打方向,从公路一侧冲下坡到雪城河旁,沿着水边的平缓草地飞驰逃离。
苏野忍着胸口的剧痛,更害怕架在脖子上的刀,只能对言听计从。
今天天气真好啊,万里无云,天空蓝得像被水洗过,雪城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车轮在鲜绿的草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
苏野想,如果真的会死,死在这里比死在学校好,不会吓到孩子们。
她看着后视镜里的军车,依旧不停的跟在后面追赶。
军车里,有队员问李嘉仁:“队长,我可以打爆前面那辆车的轮胎!”
李嘉仁头也没回,犀利的眼神紧盯前方的黑色越野车,回:“不行,车里有人质,我们必须保证人质的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场追逐战还在持续,可是苏野胸前的伤口血流得越来越多,染红了身前的衣服。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手脚越来越无力,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凌乱的短发。
不行,再这样下去,没被割喉也得血枯而亡,于是她闭上眼睛,假装昏厥,顺势往后倒在男人身上。
男人赶紧一手握住方向盘,对着苏野喊:“喂!喂!给我起来!”
发现身前的人软塌塌的没有回应,于是他放下匕首,一手把苏野揪起来扔到副驾座位上。
他看了一眼后面追赶的军车,又瞥了一眼昏迷的苏野,没有怀疑,自顾不暇,只能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怎么甩掉跟屁虫上。
苏野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慌乱的歹徒。
对,就是现在!
她暗下决心,迅速打开车门,从疾驰的车上跳了下来,在草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圈,最终仰面躺在河边的浅滩上,冰冷的雪山融水包裹着她的身体,整个人像沉入深海,又冷又疼,却无力动弹。
歹徒大惊,知道自己被骗,伸出一只手想拉住苏野,却扑了个空。
“妈的!”他懊悔的用拳头捶了一下方向盘,速度却丝毫不敢慢下来!
李嘉仁在后面看到苏野从车里一跃而下,不再犹豫,瞄准前方越野车的轮子,连续打了几枪。
越野车的轮子被打爆,在高速度下失去控制,轰然侧翻,滑行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
特战队员们迅速下车,将歹徒从车里拖出来,押上军车。
李嘉仁匆匆回头,看到还泡在水里的苏野,她身边的河水一片鲜红。
他奋力跑向苏野,正如初遇的那个雨夜,冲向昏倒在路边的苏野,义无反顾。
日光恍惚,苏野神智模糊,看着那个奔向她的男人,依旧发着光,一如救她的那个雨夜。
但这次她知道,那人不是黑白无常,是来救她的盖世英雄。
李嘉仁冲进河里,一把将苏野从水里捞起来,抱到岸边的草地上。
他一米八五的体型把不到九十斤的苏野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女孩这么轻,轻到完全不像抱着一个人。
李嘉仁和队友迅速在草地上给苏野进行紧急包扎,她失血过多,如果再不到医院输血抢救,生命岌岌可危。
苏野身上的刀口血肉模糊,战士们包扎的时候她咬着嘴唇强忍疼痛,最终还是情不自禁喊了声疼。
李嘉仁立刻对队友说:“轻一点。”
安排队友把歹徒押回去,李嘉仁将苏野抱上车,用最快的速度往最近的医院奔去。
苏野意识越来越模糊,瘫在座位上。
车辆颠簸,她失控的左右摇晃。
李嘉仁坐在旁边看着她,眼神里的犀利消散,多了一丝温柔。
他一把将苏野揽入怀中,却发现她浑身湿透,不停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苏野身上,紧紧抱着她。
旁边的队友也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苏野身上。
李嘉仁一手抱着苏野,一手撑在前方的座椅上,眼神急切的看着前方,不停催促:“快点,再快点!”
苏野感受到男人宽厚温暖的胸膛,身体却依旧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嘴里不停呢喃着:“冷,冷……”
李嘉仁的手臂加大了力度,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低头说:“苏野,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一路飞驰,终于赶到最近的医院,李嘉仁抱着苏野狂奔进医院,直到看见苏野被推进抢救室,他才瘫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
医院楼道里的风吹过来,他打了个寒颤,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原来刚才进河里捞苏野的时候就湿了,只是现在才觉得冷。
靴子里一片湿冷,衣服上沾染了苏野的血迹,李嘉仁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双手捂着脸垂下了头。
要说没有内疚是假的,是他的疏忽,才让歹徒逃走,是他让苏野受伤。
对自己的悔恨涌上心头,李嘉仁咬着牙握紧拳头,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如果伤害到更多的人,那他万死难辞其咎。
如果可以,他宁愿替苏野受那一刀,那是他的责任!
李嘉仁终于忍不住,抬手往墙上捶了一拳。
身边的战友赶紧拉住他,而这一幕刚好被赶来的小白和白桑看见。
小白按住李嘉仁的手,劝到:“别这样,苏野受伤,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李嘉仁看着小白,难掩失落。
白桑着急得眼眶泛红,问:“苏野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抢救室的门打开,苏野被推了出来,旁边挂着血袋正在输血。
医生大声询问:“家属在哪儿?”
白桑和一堆军人纷纷围上去:“在这儿!”
医生有些惊讶的看了众人一眼,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伤口也缝好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白桑看着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苏野,忍不住抽泣,眼泪噼里啪啦掉在苏野的手上。
李嘉仁松了一口气,阴沉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明亮。
办理好住院,李嘉仁他们回了部队,白桑留在医院照顾苏野。
苏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白桑说学校的老师们来过,说学生都没事,让她别担心,好好养伤。
白桑告诉她刀口缝了十针,以后会留下疤痕。
苏野平静的笑了笑,看着窗外漫天的红色晚霞,她只觉得活着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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