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

    宁微尘你下次说话可不可以只挑重点说,  前面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工人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来,语气诡异又贪婪,在他们身后喃喃自语:“太好了,  把井填好后,智慧的女儿就会出现了。”

    灯光照出他黝黑扭曲的脸,  一双布满泥土和粗茧的大手就要把叶笙他们往下推。

    叶笙摸了下后颈,  反应迅速、抬起手肘,  重重往后一击。

    工人瞳孔紧缩,  捂着肚子后退,  发出一声惨叫。

    随后叶笙转身一脚恶狠狠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同时举起手里的手电筒,动作又狠又厉砸向他的脑门。咚,仿佛在用刀砍颅骨。偏僻的暗室里响起工人凄厉的尖叫。工人脸上很快渗出了血,  鲜血流满了整张脸。

    叶笙在阴山长大,打架从来都不是点到即止。

    “你,  你……”工人眦目欲裂,  嚯嗤嚯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叶笙稍微俯下身,  手指抓住工人的衣领。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他的一双杏眼也像是染了血,言辞冷漠。

    “智慧的女儿是谁?”

    工人在异端世界毕竟也还是人,  人性的弱点就是欺软怕硬,完全被叶笙这种杀人的气势吓到了。哆嗦着跌坐地上,  往后爬:“不要杀我,  不要杀我。”

    叶笙漠然说:“我不杀你,你告诉我智慧的女儿是谁。”

    工人痛哭出来:“智慧的女儿是让我们去寻找幸福的人。”

    叶笙:“……你们三兄弟到底怎么回事。”

    工人是兄弟中最胆小怕事的,被这么一吓就全都招了,  呜咽着说:“我说我说,  我们三兄弟原本是牧羊人,  有一天森林里的泉口堵了,我们就疏通泉眼,造了口井。这个时候来了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她问我们井里的水她可以喝吗。我们说可以,于是她捧起水喝了三口,她说我们做了一件好事,她将代表整个森林赐予我们幸福。二哥问她,你赐我们幸福,那么幸福是什么呢。”

    “女人说,幸福需要我们自己去弄明白。十年后她会和我们在这井边重新见面,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幸福是什么,她就告诉我们。”

    工人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全是血,七窍流血,颤声说:

    “可是十年后我们如约来到井边,她却不见了。我们怀疑是因为井出了问题,所以想找人填井。”

    叶笙没说话。

    这就是三兄弟所在的童话故事吗?

    宁微尘安静听完这个故事,意味不明轻声一笑。

    这时,忽然一道怒斥传来:“住手!你们两个要对我三弟做什么。”

    工人抬起头来,看到来人后,喜极而泣大喊:“二哥,二哥救我!”

    跟懦弱的三弟不同,二哥脾气暴躁,手里拿着一把很大的锯子,怒目圆瞪看向他们,凶恶的脸上满是血腥气和匪气。

    叶笙:“……”其实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他根本不能拿这三位兄弟怎么样。

    杀又杀不死,还得被追着咬。能套出这些话,叶笙就已经满意了。他拿起手电筒,强光直直照着二哥的眼睛,擦去手里的血转头低声对宁微尘说:“跳下去。”

    说完,毫不犹豫地两腿踩入黑黢黢的洞里。

    宁微尘叹口气,无奈跟上。

    刚刚砸的太用力,手电筒已经有点坏了。

    叶笙直接把它丢在井外,视野一片漆黑后,落到半空时,叶笙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他差点在空中呕出来。好在他适应能力很强,忍住胃部的翻涌,调整姿势,不至于到井底时摔断腿。

    不过他杞人忧天了。叶笙踩在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上。

    落地时除了软、潮湿,没有任何感觉。滴答滴答,有什么液体从上方往下低落。

    空气浓稠,带着根本无法应掩去的腥臭味,是人肉和鲜血的味道。

    “……”

    叶笙都不需要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已经能猜到周围是什么环境了。

    他平稳情绪,将手机拿出来。站在这个鲜血淋漓的世界里,打开光,意料之中的照到了一片地狱。

    地上湿软是血红色的人肉,里面交错着白色、青色、紫色的筋。

    头顶是一样的血肉组织,湿淋淋往下滴着鲜血,缓慢蠕动呼吸,仿佛刚刚被剥完皮,功能没完全退化。

    铺天盖地的脂肪、纤维、骨骼、血液。

    为墙,为天,为地。

    井下,是一个完完全全由“人”组成的世界。

    叶笙站稳身体,面无表情打量着周围。

    宁微尘在他后面走近,若有所思看了下环境,笑着说:“原来人墙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人墙啊。”

    叶笙低声说:“宁微尘,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温度不对。”

    宁微尘:“好像是有点冷。”

    叶笙说:“已经不是有点冷了。”叶笙拿手机照了照四方,人墙世界有好几个通道,错综复杂,比上面一层更像个迷宫。光线右移,叶笙看到一条格外与众不同的路。那里路口的血肉染上一层淡淡的白霜,就跟肉放在冰箱里面结霜的状态一样。

    “这里的气温应该在4到5度。”叶笙往那条被冻结的路走去,说:“去这吧。”

    叶笙话音刚落,突然一道笑嘻嘻的声音传来,木偶说:“你们要去哪儿啊?”

    叶笙骤然瞪大眼,把光对向光源处,就看到那个拖着斧头的木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追到了井下。

    木偶的身体和脸已经布满霉斑,可粉笔和刻刀弄出的笑却成为永恒印记留在脸上。木偶笑嘻嘻地提着染血的斧头走向他们,起先还是缓慢地走路,手足僵硬扭曲,后面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木偶突然跑了起来。

    眼神狰狞,高举斧头,配合那张大大的笑脸,惊悚得让人头皮发麻。

    “嘻嘻嘻,你们去哪儿啊!”

    叶笙咬牙看他一眼,想也不想,拉着宁微尘就跑。

    宁微尘在黑暗中微愣,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木偶穷追不舍,可是叶笙和宁微尘的体力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快步甩开那个木偶。

    走进那条凝霜结冰的血道时,叶笙冷的打了一个哆嗦。如果说外面的温度是3到4,那么这里已经是零下了。越往里面走越冷,人墙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等完全听不到木偶笑嘻嘻的声音,叶笙才慢下脚步来。这时冰层越来越厚,把肉/体组织都盖住了,世界一片雪白,寒风刺骨,像是身处在一个茫茫的冬天。

    前方又是个岔路口。

    叶笙站在岔路口前,皱起了眉。

    因为这一次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宁微尘体贴道:“哥哥,你冷吗?”

    叶笙:“我说不冷你信吗?”

    宁微尘笑出了声。

    叶笙抬起头来,冰天雪地更显得他神色如霜。宁微尘走上前,抓住他的手,明明平时宁微尘的体温都是微凉的,但现在指尖却好似一团热火。

    叶笙愣住,歪过头看他。宁微尘勾唇一笑,眼眸潋滟像是霜雪里盛开的桃花,他轻声说:“别往前,我们先等等。”

    叶笙:“等什么?”

    宁微尘手指放在自己唇上,“嘘”了声。叶笙手机耗电严重,他关掉手电筒。凭借冰雪微弱的光,跟着宁微尘随便找了个可以坐的地方。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发现什么了吗。”叶笙开口道。

    宁微尘深深看着他,随后语气平静道:“哥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百年前是被蝶岛记录的‘灾变之年’?”

    叶笙微愣,点头:“嗯。”

    宁微尘:“灾变之年是一切异端的起源,所以当年的环境、教育、时政和大大小小异动,一直都是非自然局研究的重点。我对一百年前的教育稍微了解过一些,你跟我说那个木偶的事情时,我就感觉有点熟悉,等你问出那三个兄弟的故事,我确定了。”

    他眨眼笑道:“哥哥,我们确实是在童话世界里,而且还是当初淮城人人都读过的童话。”

    叶笙难以置信:“人人都读过的童话?”

    怎么可能……

    这个爱笑的木偶和所谓智慧的女儿,他闻所未闻。真要说人人都读过的童话,应该是安徒生,是格林,是一千零一夜。

    宁微尘含笑说:“为什么不可能呢?你要知道,它们可全是当初淮城小学教材里的课文。”

    课文?!

    叶笙一下子瞳孔微缩,彻底不说话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木偶的故事是,老木匠认为笑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只给了它‘笑’这一个表情。然后木偶因此一路被人污蔑欺负。”

    宁微尘若有所思笑了下,淡淡道:“除木偶和三个兄弟外,这里应该还有一只鸟。”

    “《幸福是什么》《去年的树》《小木偶的故事》……”

    宁微尘唇角噙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哥哥,现在你信了吗,我说故事大王是一个被困在小时候的大人。”

    血与骨骼堆砌的世界里一片霜雪,但这一瞬间,叶笙不光皮肤觉得冷,好似灵魂也战栗了一下。大脑刺痛的片刻,他回忆起了梦中那个在书店角落,瘦骨嶙峋的男孩。

    灰扑扑的影子,干瘪的身躯,昏黄的岁月如苍白洪流,衬托出那双眼睛安静到极致,好似望向故事的尽头。

    他本以为故事大王是个小孩子。

    可是那些刻薄阴郁的ps、荒诞血腥的鬼故事、一个个荒诞又疯魔的都市传说,完全不可能出自孩童之口。

    第七版主的侧写始终模糊不定。

    这么一个s级的人类版主。阴郁、古怪、沉默、灰扑扑的同时,又天真、疯狂、残忍、拥有无尽的倾诉欲。

    【童年是一场没有回程的旅行。】

    原来故事大王,是一个被困在小时候的大人。

    叶笙抿唇,隐去眸中的戾气说:“宁微尘,第四个故事是什么?”

    宁微尘:“嗯?”

    叶笙:“语文教材的编写一个单元一个主题,童话主题不可能只有三篇课文。”

    宁微尘想了想,失笑道:“哦,确实有第四篇。”

    “第四篇,叫《巨人的花园》。”

    好冷啊,冷的苏婉落感觉自己呵出的白气都要在空中凝结成霜。她其实有点近视,不开手电筒,行走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完全看不清路。

    小鸟口水都快流下来,怕她发现周围的不对劲,连忙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你要找你的爸爸。你爸爸是个怎样的人啊。”

    苏婉落愣住,低声说:“挺好的一个人。”

    她很少跟人说起过自己的家庭。在二年级的时候,爸爸就失踪了。他们从凉港县搬来淮城,无亲无故,她后面由隔壁书店的爷爷抚养长大。

    “我是单亲家庭,不过我小时候过得挺快乐的。”

    小鸟吸了吸口水:“你没有妈妈吗。”

    苏婉落:“嗯。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小鸟虚伪道:“真可怜啊。”

    苏婉落勉强露出一个笑。身边的环境越来越冷,她觉得自己握在手里作为防备的刀都要结霜了。苏婉落问:“请问一下,还要多久……”突然她话语愣住。因为她想往前走一步,可是脚步和地面凝固在了一块。是冰——把她完完全全固定在原地。

    她觉得一股寒意从脚下蔓延,透明的、脆弱的、美丽的冰晶落在她皮肤上,和她的皮肤完全融为一体。

    那些冰晶渗入她体内,依旧温度不减,在她血管里冻结她的血!

    苏婉落感觉一阵剧痛,豁然瞪大眼。

    小鸟回过头,一双诡异贪婪的浊黄眼和她对上。它大张着嘴笑起来,神情狰狞,密集的牙齿上挂满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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