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十月一日,是我们伟大祖国——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生日,欢度国庆,庆祝母亲的生日,一般机关企事业单位都是要放假的。但是营业性的单位不能放假,因为老百姓有时正好乘着节假日购买生产生活所需品。

    那时虽然改革开放了,但是还是有很多商品没有市场化,比如粮棉油、化肥农药农业生产资料等,都还是处在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转化的初期,人们对市场经济还不完全认识,对计划经济信赖的程度大大超过市场经济。

    而我就在当时供销社创办的所属经济实体叫贸易公司里做临时工,这家贸易公司是专门经营农业生产所需要的化肥农药,化肥、农药品种好多种。

    公司两间四开门的大门市,楼上是办公室,楼下是门市部。

    公司距离二哥家不远,二哥家在桥西,公司在桥的东南面,从二哥家步行到公司,只需不到10分钟。

    早上,二哥带着我到外面小吃摊上吃过早点后,接着又带我来到这家贸易公司,先是上楼,来到办公室,办公室一位姓王的经理,接待了二哥。

    王经理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人长得很魁梧,皮肤白净,说话声音有点沙哑。

    一说起话来,就哈哈大笑,有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感觉。

    王经理向二哥汇报工作似的说道:

    “小梅在这儿上班,您放心。工资98元,中餐加晚餐伙费24元……”

    说完,王经理引领我们来到楼下的门市部。

    两间大门市部里全是女人,年青的、中年的、年纪大的,有的在打毛衣,有的在交头接耳,有的在窃窃私语。

    王经理把我带到其中一个门市部里,对大家说:

    “这是小梅,从今年起,就是你们的同事了,大家关照关照。”

    接着,王经理又转过头对我说:

    “小梅,不懂的,多向前辈们请教请教。”

    王经理一通介绍完,对二哥说:

    “您看,这样行吧?”

    二哥回复说:“可以,可以,谢谢!”

    俩人又寒暄了几句,就相互离开了。

    王经理转身上楼了,二哥叮嘱了我几句就回家了。

    二哥二嫂今天都放假,我们早上出门时,二嫂和小侄儿都还在床上睡觉。

    从此,我就正式踏上社会,开启所谓的职业生涯,全方位地适应环境,包括生活环境、工作环境,以及人际交往等诸多环境。

    在这些环境里,我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工作环境实在让人难以适应。门市部里整整齐齐堆满了各种农药和化肥,这些农药和化肥散发着刺鼻难闻的味道。

    这第一天上班,我得学习,首先得学习打算盘。虽然那时有计算机,但没有普及,而且人们已经习惯了用算盘。

    上午,有一位客户来购买农药。

    客户:“我又来了,跟上次一样,来一箱甲胺磷,再来6袋尿素。”

    客户的货单一出,门市部里的人开始忙碌起来。

    首先行动的是开票员。

    开票员:根据客户要的货品,开据票据,一边开票据,一边用算盘计算,噼里啪啦一通算下来,然后将分总的金额分别填写到票据分计和总计一栏,并撕下一式三联的最上面的黑字存根联后,将红字收款联和绿色发货联递给收款员。

    收款员:接过开票员递过来的票据,按照票据上面项目,又用算盘噼里啪啦地复算一遍,没有误差,就开始收款,对客户说:

    “一共65558元。”

    客户:解开外面上衣,从穿在最里面上衣口袋里掏出600元现金,全是一百一百的,递给收款员,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5558递给收款员。

    收款员:接过客户递来的百面大钞钱,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察看,主要是看真伪。那时,假钞很多,而且门市部没有配验钞机,全靠手感和眼睛来辨别真伪。

    收款员一张一张仔细摸过看过钞票后,用铁夹子把钱夹好放到胸前的抽屉里,再在收款联上收款人签字盖章的一栏,盖上自己的印章。完了把最下面的绿色发货联递给了发货员。

    发货员接到发货联后,仔细看货的品种和数量,一边眼睛盯着发货联,一边吆喝:“上货了,师傅们!”。

    客户立马说道:

    “货,我自己上货,不用麻烦你们的。我就挣点辛苦钱,如果再除去上货的劳务费,我们就根本不赚钱了。”

    说着,客户立马脱下外衣,只身着单衣,把一包包尿素和一箱农药,抱上自己开的拖拉机上。

    全部货抱上车,客户已是汗流浃背。

    我什么也不懂,一直紧盯着这些程序学和看,看到前所辈算盘打得滚瓜烂熟,仿佛是在算盘上弹曲一样,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我算盘最基本的加减乘除都不会。我该从哪儿开始学呢,又该向谁请教呢,这些前辈们是不是会笑话我呢,一系列的问号在我心里不断地翻转。

    此时此刻,我早已把这些农药化肥剌鼻难闻的味道忘得一干二净。

    时间过得很快,上午忙完几个客户后,就到中午午饭时间了。

    楼下门市部里的人大都回家吃饭,只有我和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在单位吃饭,楼上还有两位副总和两位驾驶员也在单位吃饭,因为他们住在乡镇和城郊的。

    几个大男人和两个女孩一同吃饭,吃亏的肯定是女孩。这是长期在中国形成的习惯,女孩害羞。

    副总和驾驶员围坐在办公桌拼成的饭桌四周,我和单位的小姑娘盛了饭在他们坐的空隙处夹了点菜就到旁边去吃了,小姑娘夹了菜后,端着饭碗到门市部里去吃饭了。

    我吃了一碗饭,就没再去盛饭了,一是因为害羞,二是眼看菜快没了。从此,我几乎很少吃饱饭,有时甚至挨饿。

    吃完饭,没地方去,我和小姑娘又回到门市部,小姑娘是其中一位副总的女儿,初中毕业,小姑娘长得蛮漂亮的。在我来的一年前就到这儿来上班了。

    小姑娘说:“梅姐,你真幸运,一来工资就比我高,我来的时候才78元,到现在还没有你高。而且你一来,就有晚餐吃。以前,我都不知道到哪儿去吃晚饭。”

    我说:“你咋不回去吃呀?”

    她说:“我家在乡镇,不可能每天来回跑,那样的话,一个月工资就没了。”

    我问:“那你现在住哪儿呀?”

    她说:“暂时住在婶婶家里。”

    我们聊了很多之后,我开始向她请教,当然是委婉的请教。

    我说:“看她们开票计算用算盘,为什么不用计算机?”

    她说:“你看办公室又没有买计算机下来。”

    我说:“我都不会打算盘。”

    她说:“我来时,也不会打算盘。你可以学呀,先从1加到100,然后再学乘法、除法。我只会简单的乘法,除法还不会的。不过除法用的少。主要是加、减、乘。”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利用中午时间,练习打算盘,从1加到100。

    我又问:“你端着饭碗在门市部里吃饭,你吃得下去吗?这么难闻的农药味道。”

    她说:“刚开始,不适应的,农药味太重,慢慢地适应了,习惯了。不然怎么办。其他人都回家吃饭,门市部中午又不能关门,必须得有人看着啊。而且我年龄最小,我爸叫我看门市部的。”

    我问:“你爸是谁?”

    她说:“我爸姓章啊,就是章副总。”

    我说:“你爸对你要求真严格。”

    聊着聊着,我困倦极了,就趴在办公桌上眯了会儿。

    下午,2点的时候,大家都又来齐了,各就各位。

    由于是国庆节,生意并不是很忙,又是下午,来购货的客户更少了。

    大家坐那闲扯,其中一个丈夫在铁路上班的女同志,很嚣张,炫耀自己有钱,总是与一个丈夫是木匠的女同志叫板。

    有次,丈夫是铁路的女同志一边打着毛衣,一边对丈夫是木匠的女同志说:“我现达一万,你能拿得出来么?”

    丈夫是木匠的女同志总是笑笑不作答,扭头走开。

    快到下班时候,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开票员整理自己的开出的票据放到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并锁上,收款员整理好现金和收款单据放到自己的包里……

    然后关门市,一个门市部,四扇不大不小的木门,又重又长,而我本想表现一下,毕竟这儿都是女前辈嘛,我来到一扇门前,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实在搬不动,又放下了。

    其中有位前辈看到了,说:“小梅,搬不动吧,我来!”

    我只好直直地站那儿等着前辈们来上木门。

    下了班,大家又都回自回家了,我和小姑娘两个人来到楼上,菜饭的人重新做了新鲜的饭菜,但吃饭的人还是不少,只比中午少了一个副总。晚饭,我依然没有吃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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