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宅这天晚上的氛围也不错。
是连日阴霾后少有的晴朗。
这么长时间了,终于在一堆坏消息里迎来一点曙光。
萧吏答应给邀请函,算是为李家解决了一大难题。
从知道燕家要办宴会后,李家人四处奔走绞尽脑汁,也没能拿到一张邀请函,如果没有萧吏帮忙,想在燕家宴会上露脸的计划势必要泡汤。
因为这个事儿,李诗情在李家也重新得来好脸色。
半月楼大厅,沙发一角,覃慧拉着李诗情的手言笑晏晏,“看我当初怎么说来着?你要是把萧吏这个儿子笼络好了,想要什么没有?咱家想尽办法办不到的事,他抬抬手就解决了!说来还是你这个当妈的以前没找到跟儿子相处的方法,才弄得母子离心。现在时代不同了,不能老拿以前那一套来对待后辈,如今的小年轻一个个叛逆得很,你要拿什么孝道强压他,他就越不肯听你的话。尤其萧吏比一般人更为叛逆些,想要让他听你的,你就得软着来,不能总端着长辈的款儿。”
李诗情心情舒畅,面上含笑,嘴里则下意识为自己争辩,“哪里是我不想跟他好好相处?二嫂你也知道萧吏性子,跟只刺猬似的逮谁刺谁,又被萧家那位惯得无法无天的,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跟他压根软硬都没法处。他要是能一直这么听我的话顺着我些,我自然也不会老想压着他,不还是他不听话么!”
“清官难断家务事,唉。阿吏的性子确实难相处了些,但是你得想想,是跟他相处难,还是李家现在的局面难?诗情啊,有时候身段该放还是得放,真不能端着,咱家的光景你是看得见的。长山那边跟泰丰的合作谈不下来,攀附燕家是我们最后一条生路,可是凭我们自己,连敲门砖都拿不到。如果李家当真倒了,你跟阿吏母子关系又那么僵,日后你指望谁照顾你?豪门生活,那都是钱堆出来的。”覃慧苦口婆心,语重心长。
心里却满是鄙夷不屑。
李诗情自小娇生惯养,出嫁后又有丈夫宠着纵着,养出了一身的骄纵脾气,受不得半点不顺心。
偏生脾气大手段小,连自己儿子都笼络不住。
但凡脑子清楚点,在萧家有老公疼爱,儿子更是萧老爷子指定的继承人,她安安分分的,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要是清醒她日后就能当萧家的皇太后!
奈何自己耳根子软对李家人偏听偏信,搞到最后跟萧吏母子离心,连夫妻之间都渐生罅隙。
看着吧,以后有她泪流成河的一天。
覃慧面上笑着,心里想什么丝毫不显。
她如今是李家人,自然得为李家打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萧长山坐在沙发另一角,身边也挨着人,只是相互间没什么话聊,他自己也心不在焉。
那天从泰丰被轰出来,他给妻子发了信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身心俱疲的时候下意识想到心里最爱最牵挂的人,想从她身上得到一缕慰藉,汲取点温暖,哪怕只有一丝,他都有继续支撑下去的理由。
可是妻子没回他信息,甚至事后回到家,两人碰面了,她也只是随口问了句。
得知他跟泰丰谈崩了之后,紧随而来的是喋喋抱怨。
没有一句关心。
当时心里冒出来的冷意,现在仍未完全消退。
看着对面妻子跟二嫂交手低低私语,看着主位处李家老爷子跟子孙浅笑交谈,再看看自己无人理会的落寞,萧长山再次真切感受到,自己于李家,实则是个外人。
一直都是。
只是以前自己看不明白,或者说为了迁就妻子,一直在自欺欺人。
再看李家老爷子对子孙温和慈祥的模样,萧长山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对他总是异常严厉苛刻的男人。
——这个合作项目交给你的时候,我已经敲定好预算跟能拿到的利益比。萧家在这个合作上是强势的一方,根本用不着做任何让步!你只需要在合同上签字就行了!可是你竟然经不住人家软磨硬泡,擅作主张重新谈判,硬生生又让出三个百分点!这里是商场!是在谈生意!不是在过家家!你太让我失望了!
——人各有所长,长山,你不适合做生意。萧家以后不能交给你,我会直接指定阿吏为下任继承人,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喜欢做的事情了,我不会再管着你。
刚听到这些话时,他是羞愤不甘的。
彼时只以为父亲看不起他,在羞辱他。
可是如今再回想,父亲哪怕对他再失望,也从来没有真的放弃他不管,哪怕是把他赶出萧家,发布了断绝关系声明,每个月依旧会打钱到他卡上,让他能维持日常生活。
父亲看他的眼神,有失望,有哀其不争,有无奈。
藏得最深的,还有为之计则深远!
萧长山将头埋进手臂,在李家人看不见的地方,一点一点红了眼。
坐在他附近的李家子弟,看到他这种样子,谁都没放在心上。
就是个什么都干不成的废物罢了。
根本用不着他们费心去笼络讨好,李诗情对他一拿一个准,萧长山这辈子都翻不出五指山。
主位那边,李家老爷子特地把李凤瑶招到跟前,目光慈爱,“燕家的宴会,我准备让你跟着一块去,阿瑶,你是我们李家新生代里最出色的子弟,爷爷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能让爷爷失望啊。”
李凤瑶心头打了个激灵,重重点头,“爷爷放心,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会把家族放在第一位,绝对不会做让爷爷失望,让李家蒙羞的事情!”
李家老爷子露出欣慰,拍拍他肩头,“你心里有成算就好,爷爷相信你。我们李家一定会有再次大放异彩的一天。到时候,谁都不能再轻看李家子弟!”
得到大家长的看重跟肯定,李凤瑶心头激动之余,还有股很莫名的笃定。
李家会重新站回豪门之巅。
甚至,比以前站得还要高。
这种笃定不知道从何而来,就好像,在某个时间,或者某个时空,他曾经走过这样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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