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晟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的弱点应该是在此处。
“婉婉至少要让我见到一点儿诚意吧。否则,你就算杀了我,也出不去裴府的大门。”
“世子爷,我去宏盛药铺只是取一些平常的药。”
“那又何必大费周折的要扮成青叶姑娘,难道是想试试自己的易容术有多厉害?婉婉是把我当成小孩儿来哄骗了。”裴晟见她依旧低头不语,“或者婉婉想我把宏盛药铺所有人抓来审问?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受不受地住严刑拷打。”
柳筠面有难色,最终开口,“我身子患有暗疾,可我并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才扮成青叶去宏盛的。林叔做的是药材生意,他跟宏盛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我来南淮之前,拜托林叔帮我引荐一位信得过的大夫,为我医治身体,所有才有了这一出,并不是为了害裴府或者通风报信。”
“婉婉身上的暗疾需要用到红令草?”裴晟步步紧逼。
就算他再知道什么,柳筠都不觉得奇怪,她终究还是大意,低估了裴晟。
可转头一想,这未必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如果裴晟不是表象那般,那裴老将军教导的儿子应该也不是奸诈之人,她没准还可以将计就计,借助裴晟的手拿到月絮草。
“确实如世子爷所说。”
“婉婉现在已经拿到红令草?”
柳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既然要合作,她自然要坦诚一些,有时候真假掺半反而更叫人信服。
“那婉婉是如何确认那就是真的红令草的?据我所知,红令草极为难寻,而且有数十种药草与红令草都极为相似,分辨确认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师父出去那么久还没有回来,连师父都难寻的药物,她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获得。
“我这个病得了有好多年,这么些年来,林叔一直帮我寻找药物。我也久病成医,自己平时读些医书,无意中得到一卷西域的残本,上面有对红令草最详细的描述,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真正的红令草。”
西域残本?这么巧,“不知婉婉能否告知我,你身患何病?”
两个人对峙这么久,柳筠里面只披一件薄纱,外面一件锦袍,屋子里虽然烧有地龙,但身子依旧冷的厉害,她知道自己得尽快打消他的疑虑。
“不知世子爷有没有听过一种慢性毒叫做乌星。我主母因嫉恨我母亲,对我也怀恨在心,想人不知鬼不觉地置我于死地,这种乌星的毒药无色无味,起初症状并不明显,可在体内潜伏十年之久,毒药侵入肺腑后,便再也无力回天。”
裴晟收起之前的散漫姿态,重新看向柳筠,目光深邃,叫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婉婉是如何得知红令草可治乌星的?乌星好像并无解药。”
“这也是我从那本西域的残卷中找到的。那上面有乌星的解药配方,只是所用药草大多难寻,我困于闺阁之中,只能依靠林叔,林叔只是一介商人,虽然走过很多地方,但是所到之处到底有限,现如今才找到红令草,可还差一味药草才能配齐,而我这副身体不知道能不能再等那么久。”
为了应景,柳筠还配合咳嗽了两声。
柳筠刚才捆绑裴晟的时候,所系外袍已经有所松动,她一直都在集中精神应对裴晟,并没有察觉到,她一咳嗽不要紧,外袍的带子彻底松散开来,柳筠急于抓住外袍,地上又都是水,她没有注意,脚下滑动,身体控制不住的倾斜,眼看脸要砸到旁边放有茶壶的方桌,她顾首顾不了尾,一时之间竟然反应不过来该如何是好。
裴晟瞬间挣开手脚的束缚,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拉向了他这边,胳膊却碰掉了茶壶,呼啦啦碎了一地,他们也跌落到了地上,只是裴晟在下,柳筠在上。
外面的小风和小春听到里面的响动,冲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世子妃衣冠不整地压在世子爷身上。
裴晟抓起地上的湿巾帕朝门边扔去,“滚出去。”
小风和小春赶紧堵住继续要往里冲的侍卫,将人挡在了门外,两人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把门关上,不是说今晚要审问么?怎么审问要改成开荤?难道世子妃用美人计?世子妃用美人计?!!世子爷吃世子妃的美人计!??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说一句话,但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问和震惊。
裴晟说不清刚才恼怒的情绪,只是那两团的柔软压在他的胸前,裸露在外面的双腿擦过他的衣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与他接触的肌肤的细腻和温度,让他更搞不清楚怎么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柳筠急于起身,脚下又一滑,裴晟眼睁睁地看她整个人又要砸下来,他本不想再管她死活,可身体最后还是没有移开,愣生生把人接住了,只是好巧不巧的是,她的胸正好砸到他的脸上。
柳筠绝望地想我还不如直接砸地上昏过去的好,裴晟被砸地眼冒金星,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砸了过来,只觉得鼻子一酸,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流出来。
柳筠也不起身了,她手脚并用直接从他身上翻了下来,爬到了旁边,背着身子哆哆嗦嗦地系上衣服。裴晟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柳筠以为人被砸昏了,又赶紧转过身子去晃他的胳膊,“裴晟,你没事儿吧。”连世子爷都忘了叫了,直接喊出了人的名字。
裴晟默默地闭上眼,他活了将近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如此窘迫,“麻烦你先穿好衣服,穿好鞋,然后拿一方巾帕过来。”他这绝对是被砸的,不是被什么刺激的。
虽然再没有比这更尴尬的场面,可柳筠看到那两道鼻血,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裴晟恼羞成怒,这都是因为谁,你还有脸笑,别忘了你的命还在我手里。
她眼睛弯成了初月的新芽,嘴角还陷进去两个小小的涡旋,脸上因为染上了笑意像极了晨光里的朝霞,大概是他脑袋被砸傻了,否则他怎么会觉得眼前这个人是美的,真的是见鬼了。
柳筠看他是真的生气了,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些过分,毕竟他成了这副样子,全是拜她所赐。
裴晟也不指着她了,拿袖子胡乱地抹了两下,挪着身子要起来,柳筠见状想要过来相扶,裴晟怕了她,“你不要动,别过来,我怕再被砸,我宁愿被木钗刺死,也不想被你砸死。”
看他避她如瘟疫的模样,柳筠自然也不想上去讨人嫌。
裴晟好不容易起来,提着酸痛的身子坐到了椅子上,歇着缓了缓神,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晚是这么个收尾。
柳筠见他神色有些好转,试探着问,“世子爷,我们算是握手言和了吗?”
“我连你的手都没摸到,何来言和。”裴晟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幸亏没被砸个全身瘫痪。
“那世子爷想要怎样?我对裴家真的没有任何恶意。”
“你又说你中乌星,又说你知道解药的。要么我让大夫来为婉婉诊断一下,要么你拿出那本西域残卷。”
“世子要残卷有何用,那只是本医术而已。”
“我有没有用是我的事情,婉婉给不给由婉婉自己判断,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只是婉婉如果不想的话,我也不会强求。”
“医书我可以给,但我有一个条件。”一本医书而已,而且上面的内容柳筠已经翻过千百遍,她再重新默出一本来也可以。
裴晟从衣服里又掏出了他那把破扇子,装模做样地摇了两下,“婉婉好像没明白,现在这种情况好像并不适合你来谈什么条件。”
柳筠被噎地半响说不出话来,她已经知道他的武功远在她之上,刚才受她牵制只不过是像猫逗老鼠那样在逗着她玩。
裴晟看她眼里的光由亮到灭,“你先说一说你的条件是什么,我再看我要不要答应。”
“乌星的解药还差一味草药叫做月絮草,林叔已经打听到月絮草在边境之地,没有裴家军的令牌,常人根本无法靠近,所以可否恳请世子安排人帮我找寻月絮草。世子如果答应,柳筠定当将医书双手奉上。”
“婉婉的命只值一本医书么?未免也太不值钱。”
“那世子爷意欲何为?”他既然没一口否定,就是有条件可谈,有的谈就不是一件坏事情。
“我要,婉婉的命为我所用。”
柳筠看着他的眼,“此话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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